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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娘家裡,徐若芷早就撲去母親身邊哭了,可如今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出來,那個魏氏就在外面,要是讓她聽見了,豈不是被外人看了笑話。
徐若芷隱忍著,她仰慕顧容珩多年,為的不就是能陪在他身邊麼。
他說過會給她子嗣的,她等著便好,她已是外人眼中人人稱羨的顧家大太太,為夫君打理好後宅才是她該做的。
總歸夫君偶爾還會睡在這裡,外人也看不出什麼來。
這樣想的徐若芷努力收回自己的委屈,擦擦淚去放床簾,帶淚的眼睛看向顧容珩:「剛才是若芷任性了,夫君不要怪我。」
顧容珩眯眼看著徐若芷這般委屈模樣,心頭微微後悔,他不該娶一個對他產生感情了的女子的。
有了感情的女人便會去爭搶一些細枝末節的寵愛,甚至為此會失去了理智,而他要的只是一個冷靜端莊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只求男人疼愛的婦人。
抿著唇沒有再說話,顧容珩眼神一冷,本想一走了之,但徐若芷的身份還是大太太,他總該給她體面,以免下頭的丫頭傳些流言出去。
更何況他還是不放心四月,他雖不能明顯的幫她,但至少也能護著不讓徐若芷多為難她。
微微緩和了神色,顧容珩俊美臉龐上卻是讓徐若芷害怕的疏離,一張薄唇一開口,就讓徐若芷的心跳又咚咚跳動起來,飛霞便染了臉頰。
「睡吧。」
顧容珩言簡意賅,未再看徐若芷一眼就轉身去入睡,徐若芷咬緊了唇,看著顧容珩疏遠寬闊的後背,還是忍不住將臉頰貼了上去。
冷淡的水墨味道最能讓她安心,少年時的顧容珩身上便有這種味道,那時她常偷偷趴在窗沿上看他讀書,遠遠聞著那墨香,心底便開始雀躍。
冷清的少年郎總是目光如炬,清秀挺拔的身體裡好似總蘊著磅礴的力道,他拿著狼毫在宣紙上筆走龍蛇的那一瞬,徐若芷以為自己看到了天神。
外頭的少女多仰慕他,經緯天地的斐然君子,可惜卻永遠拒人於千里之外,連碰他白衣上的衣角都不能。
可她如今卻能靠在他挺括的後背上,那便已知足。
跪在外頭的四月出神的看著昏暗的地板,雖說還是在室內,但空氣里仍舊是冷的,這麼跪著一夜,即便是丫頭也受不住。
但好室內也只有她一個人在,也沒丫頭守著,她輕輕動了動,將裙擺都壓在膝下,這才好受了些。
好在她下午是睡過的,這會兒還算有些清明,腦子裡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往先她總喜歡想小時候的事,害怕自己若是不時時想著,或許哪一日便忘了,那就永遠不能回去了。
她還是一直敬仰她的大哥,貪戀小時候大哥的疼愛,所以走前才會任性的在大哥懷裡發泄情緒。
那些讓她痛苦的疼痛經歷,這些年她也只對大哥提起過,她想要說出來讓大哥多疼愛她,只是她也只敢在走的前一日說。
而自己如今跪在這兒,逼著自己來的父親可知道,若是父親和大哥知道自己在顧府也未過得好,可會後悔送她過來。
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想下來,只會讓人越發委屈,以至於四月用力咬著唇,才能不讓發熱的眼眶變得濕潤。
只是這些再想已沒有多大用處,她如今已身處在這個困局中,能夠自由已不知是何夕,現在去想也是沒有必要。
可她獨身處在這樣靜謐的室內,燭火昏昏,冷意點點侵襲過來,只會讓人身處在冷熱交替的混沌之中,由不得自己不去亂想。
又跪了不知多久,四月覺得膝蓋已經發麻,側頭看向外頭,好似已月上中天,應已是半夜了。
內室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四月頭腦昏沉,便換了個姿勢跪著,眼睛也沒忍住閉了起來。
好在這一夜徐若芷都未叫她,也未有丫頭在旁看著,即便偷了懶伸腳歇了歇,也沒有人呵斥。
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四月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動靜,一驚醒下連忙端正了跪姿,直到外面一名嬤嬤帶著幾個丫頭進來,她才站了身讓在了一邊。
顧容珩在時,徐若芷總會比顧容珩還要早起一刻鐘,丫頭們替她穿好衣裳後正好顧容珩也起了,她便去為顧容珩穿衣。
雖然顧容珩常拒絕她讓丫頭來,但徐若芷也依舊如此重複。
四月看裡面的燈盞亮了起來,連忙跟在最後的丫頭後面進去。
只是大抵是她跪久了腿已麻了,走了一步竟軟在那裡,頓了許久才能重新走路。
連忙進到室內,卻見站在徐若芷身邊的嬤嬤正一臉威嚴的冷色看著她,一見她進來就將衣裳遞到自己手上。
四月猜到許是嬤嬤等自己久了,這才不悅的,就連忙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去替徐若芷穿衣。
這些事情四月再熟悉不過,即便她許久未替人穿衣了,但之前做了那麼些年,手也是不容易生的。
很快替徐若芷穿戴整齊,四月又過去為她梳頭。
曾經大姑娘最喜歡四月梳發,她動作輕,盤的髮式也好看,大姑娘就常讓她梳頭了。
四月有心想讓徐若芷滿意,梳頭梳的更加認真,很快就替她盤好了發,連旁邊站著的嬤嬤都有些意外四月的手藝。
看著徐若芷一頭素髮,四月小心問道:「大太太想要帶哪些頭飾?妾為大太太戴上。」
徐若芷便隨手在桌上點了幾個,四月才忙小心的替徐若芷佩戴。
看著鏡中一絲不苟又精緻的盤發,徐若芷十分滿意,又拿起一對耳墜戴上,這才從鏡子中注意到身後的四月連耳墜都未帶,這般恭敬素淨,也算是有些自覺。
裝扮好後,徐若芷才往裡面的寢屋看去,卻見到顧容珩已經起了,見他眸子正看向這邊,便連忙走了過去。
四月垂著頭跟著其他丫頭退在了一邊,張嬤嬤看她一眼,又讓她退去了帘子後面。
徐若芷過去要為顧容珩穿衣,顧容珩這次倒沒拒絕,待穿好了衣他也沒有停留的就往外面走。
只是在路過四月面前時微微一停頓,看了眼她低垂的柔順眉目,依稀可見那眼底的疲憊與失神,抿著唇,終究一句話沒說還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