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花神廟,熱鬧非凡,放眼望去皆是華裝麗服的女娘和郎君,還有一些穿戴整齊的僕從奴婢們。他們有的在閒談敘舊、吟詩作賦,有的將剪好的彩色花紙貼在廟前那株百年杏花樹的枝丫上,虔誠禱告花神娘娘保佑其覓得良緣。
進了花神廟,邱茉和蘇茜便辭了幾位兄長。兩個小女娘一起來到供奉花神的高台之下,跪伏在蒲團上,虔誠地向花神祈福叩首。邱茉對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奇和興奮的,蘇茜和她說,等下出了花神廟,邊上還有花朝集市,裡面有好多好看又好玩的娛樂節目和花燈巡遊,非常值得一看。
就在她們挽著彼此,興高采烈地從花神廟邁出準備前往旁邊的花朝集市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叫住了邱茉。
「邱三娘!」
邱茉循聲看去,就見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郎君站在花神廟門口,含笑看著她。
正是溫衛行。
今日的溫衛行身著緋紅色繡竹紋的窄袖圓領袍,腰束玉帶,烏黑濃密的長髮用玉冠高高束起,顯得英武逼人,比平素更添了一份俊逸的韻味。
邱茉一時竟呆住了,失了神。雙菡在她身後及時反應了過來,藉口說早先在集市瞥見了胡人戲耍,急忙拉著蘇茜和秋湖匆匆離去,只留下邱茉一人,與溫衛行隔空對望。
「怎麼,太久不見,連我也認不出來了?」溫衛行嘴角勾了起來。
邱茉臉一燙,慌亂移開視線道:「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溫衛行笑而不答,只把手伸到邱茉面前:「手給我。」
邱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地伸出左手遞到溫衛行掌心。
溫衛行握著她的縴手細細摩挲了一會兒,然後便拉起她,走向集市。
花朝集市果然是熱鬧非凡。各色的花燈琳琅滿目,文娛表演也層出不窮。街上人潮湧動,熙熙攘攘,不時傳來孩童們銀鈴般的歡笑聲和婦孺們的驚呼聲。
邱茉雖然是第一次參加花朝節,但她生性開朗,加上有溫衛行時不時幫她阻隔著擁擠的人潮,反倒是讓她更加興致勃勃地觀賞起四周的景致。
溫衛行是一路上跟著她走,邱茉被一些稀罕古怪的表演吸引了目光,他則主動為她解釋;遇到了好玩有趣的物件,他便悄悄替邱茉買下。
如此逛了小半天,邱茉覺得有點累了。看著邱茉臉蛋紅潤,眉眼帶笑卻又帶了點疲態的樣子,溫衛行建議不如到曲江池畔的草坪坐一會兒,休息一下。
此時曲江池畔的草坪上,聚集了三三兩兩的文人雅士和妙齡女郎。沿池栽滿的高矮不同的杏花樹,枝頭上都綴滿了嬌嫩的杏花,春風拂來,粉紅色的花瓣如雨紛飛,煞是好看。
邱茉挑了個沒人的空草坪,欣喜地跑過去,爽快地坐了下來。她仰頭看著這一漫天飛花的景色,忍不住讚嘆:「真美呀!」
溫衛行微微一笑,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眼睛卻完全沒有在看花看景,只是看著她。
「你也覺得很美吧?」邱茉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沒話找話,轉過臉看向他說道。
溫衛行微微頷首,目光柔和,嘴唇抿成一條線,仿佛沉浸在某種愉悅的感受之中。
「很美」
說完,抬手攏了攏邱茉耳鬢垂落下來的碎發,動作十分親昵。
邱茉只覺渾身的血液都似乎沸騰起來了。她一動都不敢動,似乎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他手指接觸到的地方。
然後她聽到他說,
「你額頭上有一枚杏花,別動,我幫你取下來」
邱茉聽話的保持著不動,卻不料他說的幫她取下來,不是用手,卻是其他。
他輕啄上了她額角,唇正好覆在花瓣上,然後繾綣潛移,隔著花瓣,遊走到了她挺俏的鼻樑,最後停留在她微張的唇瓣上。
花瓣落下,像是羞於再做兩人之間的障礙一般,隨風翻飛滑入水中,漸漸飄遠。
邱茉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心臟砰砰直跳,像是快要蹦出胸腔。
「傻瓜,閉眼!」
溫衛行在她的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提醒她合上眼睛。邱茉乖乖地閉上了雙眼,感受著花雨中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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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家大兄感覺自己後腦勺都快要燒起來了,他眼看著這個少年郎君和自己妹子親親密密地
牽著手緩步朝他走來的樣子,簡直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衝上去揍溫衛行一頓。
可現下正是在大庭廣眾之中,蘇家兄妹又立在一旁,他只能強壓著怒火,對著邱茉飛了一個眼刀,示意妹妹還不趕緊過來。
邱茉收到信號後,終於如夢初醒,滿臉漲紅地慌忙抽出了被溫衛行牽著的手。
「大兄!」溫衛行彬彬有禮地向邱仕容行了個叉手禮。
大兄?大兄?
他叫誰大兄啊??
邱仕容的眼珠子差點瞪脫窗了!他死命握緊拳頭才沒讓自己暴跳起來。
「咳!咳咳」邱仕容憋足了勁,硬是將喉嚨里那股氣咽了回去,「溫三郎見禮了!那個你還是喚我邱大郎吧!」笑話,他妹子跟他啥關係都沒有呢,叫什麼大兄。
「您是茉兒的大兄,便就是我溫秉德的大兄。」溫衛行恭敬地拱了拱手,言語中卻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堅定。
邱仕容:
邱茉:
其他人:
溫衛行的這一番舉動實在令邱仕容待不下去了,他抬起手來抹了一把臉,再也不理睬溫衛行,招呼家人們上車,趕緊回家。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一眼邱茉,讓雙菡快快將邱茉塞到她自己的車駕上。
而蘇敬酸澀地看著這一切,暗自苦笑。看來自己,終究是晚了一步。
等邱茉上了車後,雙菡趕緊擠到她身邊,故意調侃地問道:「三娘子,婢子瞧你臉頰都燙的能煎雞蛋了,說說唄,剛才幹什麼好事來了?」
邱茉本就害羞,此刻哪裡禁得住她的逗弄,當即低頭捶打著她,車內頓時嬉笑聲不斷。
車駕晃晃悠悠地驅動了起來,突然,邱茉的車窗外傳來了溫衛行的喊聲。
「茉兒!」
邱茉掀起帘子往外看,只見溫衛行騎著一匹馬,隨行在邱茉的車駕旁邊。邱茉的車快,他的馬就快,邱茉的車慢,他的馬就慢。就這麼在眾人的注目下,一直相隨,不曾離開。
雙菡笑嘻嘻地湊過頭來問邱茉:「哎喲,三娘子,這下全長安的人都知道,這溫府三郎君,只愛邱家的一朵茉莉花了你這是,被人盯上了啊。」
邱茉臉上的溫度仍未退去,嗔怪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雙菡咯咯笑了幾聲,不再打趣她的小主子。
可能是邱仕容也意識到了溫衛行在跟著他們邱府的車隊。邱府帶頭的第一輛車駕突然開始加速,連帶後面的車也開始加快了速度。
車子的窗簾被疾驟的風掀得獵獵飛舞,邱茉湊上車窗,只看見溫衛行騎著馬,依然沒有被拉下多少距離。反而是隨著馬兒的疾奔,他鮮少地大笑了開來,一直沒有離開過邱茉的一雙眼睛,此刻閃爍著星星一樣燦爛的光芒。
邱茉怔愣地望著溫衛行,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晚逐香車入鳳城,東風斜揭繡簾輕,慢回嬌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計是?便須佯醉且隨行,依稀聞道太狂生。
———《浣溪沙·晚逐香車入鳳城》五代?張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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