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過去,周氏一直都不曾提起,只因過去帶給她的不是美好的。
孫氏善忌,尤其對於隨時都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她都會想方設法的除掉對方,即便不可除掉,也會讓其受罪。
周氏便是這樣的受害者,原本對於周氏而言,嫁入修家已是非她所願,雖說日子好了,又生了個兒子,地位也隨之而上,可要面對的,卻是孫氏的刁難與暗中使壞。
她就是個弱女子,躲不得,說不得,只得自己獨自忍受著。
「那時我還很天真的以為,自己只要一味的忍耐就會過去,可事實上,我越是如此,她便越凶我厲害。那日我是真的受夠了,我便沖入她的房間與她理論,可哪成想,她根本不承認,還罵我惡人告狀。」
「當時我真是死的心都有,可也就在那時,小澤來找到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讓我直到現在都不理解的話。」
「我夫君他說了什麼?」韓香怡也是急忙問道。
「當時他對我說,娘,是兒不孝,讓您受了如此委屈,以後,您不用如此辛苦了。當時我還不理解,小小年紀的他為何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可是第二天...」
「第二天小澤便被人從河邊救起,送回府上,緊接著便是發高燒不退,幾天後便...便給燒糊塗,便...傻了!」說到最後,周氏雙眼通紅,淚水也在眼圈內打轉。
韓香怡沉默了,從那句話,到之後發生的事,韓香怡很清晰的感覺到,這一切似乎都是修明澤為了他娘而做出的犧牲。
為了不讓周氏再被孫氏暗地裡謀害,便跳江自殺,可自殺不成,卻被燒成了傻子!
可現在想想,或許並不是如此,聯繫當時修明澤的聰明與狠辣,一個在書院成績第一,一個曾在軍隊上過戰場的人,即便還是個孩子,可他依舊不簡單,這樣的一個人,真的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嘛?
她不信,她沒法相信,那麼能解釋這一切的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修明澤不傻,也就是說,他這些年一直在裝傻!若真是如此,那...
「娘,您是否也在懷疑我夫君他...」
周氏一把抓住韓香怡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然後才小聲說道:「小心隔牆有耳。」
隨後,她抱住了韓香怡,附在韓香怡的耳畔,輕聲說道:「沒錯,娘一直在懷疑,我兒或許是在裝傻,若真是如此,那咱們也不要揭穿他!當然,你可以試探試探他,若我兒真的不傻,那我這顆心也算是真的放下了!」
韓香怡點點頭,她聽得出來,其實這些年周氏一直都在自責,自責是自己害的自己兒子變成了傻子。這對一個娘親來說,無疑是最不能接受的。
被人嘲笑也好,被人指點也罷,若能換回兒子的正常,我想周氏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
離開周氏房間後,韓香怡並沒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了後花園,那裡有人早便等在了那裡。
「修伯,不知您找香怡所謂何事?」沒錯,讓自己來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修伯,自打那日挨了板子後,便再未見過修伯。
可今日在她離開了周氏房間時,卻被周氏偷偷塞了一張紙條,出門前看到上面寫著修伯已在後花園涼亭等自己。
心中好奇,便來了此地,見修伯正悠哉的坐在亭內喝茶,便恭敬問道。
修伯放下茶杯,示意她坐下,待得她坐下後,便緩緩笑道:「喝杯茶,這可是老頭子我最喜愛的西湖龍井!」說著,便親自為韓香怡倒了一杯。
韓香怡急忙雙手接過,然後在老人的目光中,喝了一口,韓香怡不懂茶,可卻會品茶,這茶入口茶香濃郁,先苦後甘。是上等的好茶。
「可好?」
「好茶!」韓香怡由衷的說道。
老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笑道:「這茶可是老頭子我從老友那裡搶來的,自然差不到哪裡去,要知道,好茶之所以是好茶,是因為品茶之人稱其為好,若非如此,即便這茶再好,也終究是那地上的是那兩片葉。」
韓香怡沒有說話,只是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老人訴說有關茶的道理。
修伯笑著,又道:「老頭子我喜歡茶,不是因為會品茶,而是因為會看茶。」
「會看茶?」
「嗯,看茶,有些人喜歡茶,是因為這茶好喝,或清心明目,或心曠神怡,或可神通百匯,可我則不然,我喝茶,只因為我會看。」
「香怡不明,還請修伯細細說來。」韓香怡也是來了興趣,便是認真問道。
修老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卻沒咽下,而是讓其在口中存留,幾息後方才緩緩咽下,然後笑道:「所謂看茶,不是說我看得懂茶,我一個老頭子哪裡懂得這些,我說的看,是因為我看到了這茶的好。因為我看到這茶是好茶,所以我才要喝。」
「換句話說,就是我是在知曉其價值之後方才選擇去喝。若這西湖龍井並非名茶,即便再好,我也不會去喝,為何?因為它不會被人稱讚。我喝了也只是撐了個口腹之飽。」
韓香怡雙眼露出迷茫之色,不明白修伯說這番話到底是何意。
「呵呵,聽到這裡,你或許已經迷惑,我叫你來說這麼一番話到底有何用意?」
「還請修伯解答。」韓香怡恭敬道。
「我其實說這麼多,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人都會被名與利吸引,是個人便脫不了,就好比我這種人,喝茶不是為了品茶,而是為了讓別人看到我在品茶,我喝茶不是會品,而是會看,因為我知曉這是好茶,所以我才會選擇去喝。」
「人亦是如此,有些人不懂如何看待一件事情的對與錯,可他們卻會看到一件事情的名與利,有利可圖便會去做。」
「修家,韓家,宋家,皆是如此,修家人如何,我這老頭子不便多做評價,可我想說,人分好壞,也分明與拙,這裡沒別人,我也不與你打啞謎,孫氏為人如何,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她就是個看茶之人,她不問究竟,只求其可圖之處,看的是好,所以才做。你可懂?」
韓香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修伯您這話的意思是否是說,她其實之所以做出這些事,完全是為了修家的一切...」
「呵呵,這茶好喝,我再喝一杯!」修伯沒有再說,而是繼續喝茶。
韓香怡心裡瞬間明亮了起來。
修伯的話點醒了她。之前她還心裡糊塗,現在她明白了!
看來...自己也是時候做些什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