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月圓月缺;
清風明月伴我,我伴清風明月;
不言別;
……」
界限街107號的花園洋樓水房內,郭大妹又在一邊哼著歌一邊用力清洗著衣服。三月底香江已很是氣熱,累得她不時抬起手臂,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眼角的餘光里,忽然瞄見旁邊一個黑影閃過。
郭大妹警醒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客廳,隨即眉頭緊皺,抬起脖子輕喝道:「姓李的,你到底搞什麼鬼?」
「啊?什麼?!」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李漢祥猛地一頓,便轉著腦袋左顧右盼地道:「我搞什麼了?」
「哼!還裝。」
「冤枉啊!我裝什麼了裝?」
「李漢祥,我可告訴你……」郭大妹拿起身前腳盆里的衣服,擋在自己瘦豆乾樣的身子前,一臉戒備地道:「你可不能打我的注意,不然我爸揍死你!」
「噗——」
李漢祥心裡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看了看眼前的小妹子,不屑地撇嘴道:「那你放心好了,你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的類型,怎麼說呢……」
伸著手比劃了半天,李漢祥還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喜歡的類型,腦子裡一急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楊秋教給他的一個詞,脫口而出道:「對,我喜歡御姐型,嗯,御姐!」
「御姐?」
「嗯。」
郭大妹一臉嫌棄:「咦——!你真噁心。」
「噁心?」李漢祥一愣,趕忙擺手道:「我說……不是,大姐,你想到哪去了?!」
「別,我可不要當姐。」郭大妹嘴一癟,又拿起手上的衣服搓了起來,一邊洗一邊道:「我可不管你姐不姐的,只要你不打我的主意就好。」
「……」
李漢祥一陣無奈,聳了聳肩道:「我本來就沒打過你的主意。」
「哼,那就好。」
「……」
「還有事?」
「額……,沒事。」
「沒事回屋去!」
瞧著郭大妹語氣不善,李漢祥嘴硬道:「我在客廳里待著不行啊。」
「哈!還說你沒打我的主意!」郭大妹放下衣物,指著李漢祥道:「你說你今天都在客廳轉悠了幾回了?還專挑我唱歌的時候來。」
「……」
李漢祥一下語塞,看了看郭大妹又看了看樓梯,無奈道:「我回屋行了吧,我回屋,真是……,自作多情。」
「哼——」
郭大妹又是一聲輕哼,瞧著李漢祥登上了樓梯,扯起那好聽地嗓子大叫道:「叔叔慢走,不送。」
李漢祥腳下就是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郭大妹瞧見李漢祥這幅窘態,便如同將軍打了勝仗似的,得意地坐了下來,又『噗嗤噗呲』地洗起了衣物。
還是媽媽說的對,郭大妹心下尋思著,這些單身佬閒漢,就不能給他們好臉色。
現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
樓上這六個……哦,不對,最近還搬來了一個……這七個單身狗,整天啥事都不做,到處閒來轉去的,說不定哪天就會悶得獸性大發,咱得小心點。
不過,本小姐不怕他們!
想到得意處,郭大小姐心裡又美滋滋了起來,瞧著眼前的衣物也感覺乾淨了不少,不由得歌性大發,扯著嗓子又唱了起來。
「怎奈是
花燭未點燭已滅;
為什麼
人不言別人離別;
血結同心……」
咚咚咚——咚咚咚——
哪知郭大妹一首小調還沒唱完,便聽見樓上的木質地板一陣響動,想起剛剛幾次的遭遇,還沒等郭大妹的眉毛豎起來,便見剛剛才上去的李漢祥,又噼里啪啦地跑了下來。
小心翼翼地瞧了郭大妹一眼,見著她沒有說話,李漢祥欲言又止,不過頓了頓,他卻又不敢說了,便圍著客廳一臉糾結地轉了起來。
轉著轉著,又不時看一眼郭大妹。
「……」
郭大妹是真被這傢伙折騰慘了,這上去下來的都多少次了!
難道自己真的要栽到這個人渣手裡麼?郭大妹一陣悲憤,也懶得再看李漢祥了,便仿佛手裡的衣服便是那姓李的,放在搓衣板上作死地搓了起來。
哐呲哐呲——
「喂,郭大妹!」
半響之後,還是那邊的李漢祥更沉不住氣,在水房門口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郭大妹瞪了李漢祥一眼,冷冷道:「又有什麼事?!」
「這個……那個……我這……」
「哼——!」
瞧著郭大妹面色不虞,李漢祥咬了咬牙,直問道:「我直說吧,你想不想賺大錢?」
「……」
郭大妹只感覺身上寒毛直豎,立馬放下手裡的衣物,抓緊胸前領口戒備道:「李漢祥你別起什麼壞心思,我可不是什麼三歲小孩了,你騙不到的!」
「……」
李漢祥真想一拳頭錘死眼前的黃毛丫頭,要不是楊秋點名要這小丫頭他早走了,還用在這糾結個半天麼。
算了,為了自己的副導演之位,忍了!
於是李漢祥忍住心口吐血的感覺,鬱悶的擺手道:「你想哪去了,我是說你唱曲唱得這麼好,我這邊有部新戲需要有人唱戲配音,你願不願意去?」
「什麼?!」
郭大妹有些訝然,指著自己不敢信地道:「你說讓我去給你們的電影唱戲配音?」
「什麼?!你說讓我去給你們的電影唱戲配音?」
已是許久不見的鮑芳,也是一臉訝然,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坐著的楊秋。
兩人合作過《大涼山恩仇記》,顯然相互間關係也還不錯,說起話來便沒了那麼多的客套,所以楊秋剛一登門便說出了自己的來因。
一年多以前,兩人都是永華的演員,只是隨著當時永華的一系列變動,就在卜萬滄與楊秋離開永華之時,鮑芳也幾乎同時離開了永華,獨自在外面接起了戲。
只是這沒有公司支持的孤家寡人,能接到的戲可想而知。
這一年來,鮑芳拍的戲不僅沒撈上一個主角,便連些三四號的角色也沒能演上,就更別提接的都是些粗製亂造的戲了。
對於一個文化人來說,這的的確確是一種折磨。
但沒辦法,為了養活一家人,也只能忍了。
只是這找上門來讓他配音的,真真正正便只有眼前這一人了。
這如何能讓他不驚訝。
「謝謝嫂子。」接過鮑芳之妻劉蘇遞過來的一杯茶,楊秋笑了笑,說道:「是啊,我記得當時拍《大涼山恩仇記》時,還聽過芳哥唱過幾句呢,感覺很不錯。」
「不對啊。」鮑芳皺著眉,回憶著慢慢道:「我什麼時候唱過大戲?我又不會。」
「哎呀……,不對不對,是我說錯了。」楊秋拍了拍額頭,頓了一下,忽而看這鮑芳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芳哥是皖省人吧?」
「嗯,不過這和你的電影有什麼關係?」
楊秋放下杯子,解釋道:「那就對了,不過這東西現在應該不叫戲,而叫調。」
「調?」鮑芳細想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黃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