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連德道那片樹蔭下,婕西停下車,臉縮進陰影中,低沉地訴說起她所了解的一切。
11月10號,上周五,諾頓並沒有聽從張恆和凱瑟琳的勸告,在280元左右的價位上清倉。
那天他把從各個同事朋友那短期借貸來的150萬,做了十倍孖展,以成本價272港幣買入牛奶公司55000股。
再加上之前用家裡80萬在低位建立的倉位,其實那天他如果清倉的話,利潤額還是挺豐厚的。
然後就是11月13日的黑色星期一,牛奶股價重挫20多,傻了眼的諾頓根本來不及拋售,就遭到經紀行的強行清盤,他被爆倉了。
凱瑟琳知道實情後,和諾頓又一次爆發了激烈爭吵,這次諾頓一下子露出了兇惡的面目,把她暴打了一頓。
對婚姻生活本來就有些灰心的凱瑟琳徹底絕望了,毅然提出離婚。諾頓同意了,不過有一個條件,她要把所有的錢都給他。
包括她從張恆手上拿回去的180萬,以及通過張恆炒作牛奶連本帶利的298200元,還有她放在書房裡的3萬多零錢,一共213萬。
諾頓和她在滙豐的賬戶是聯名賬戶,她的資金往來,他一清二楚。
張恆的臉在陽光下暴曬,即使這樣,寒意仍然不可遏制地洶湧而出,熊熊怒火燃燒在他明亮的雙眸中,兩隻拳頭握出了青筋。
婕西暗暗嘆口氣:他在為你憤怒,你總算沒有看錯人。
「不對!」張恆忽然低沉道,「她從我這並沒有拿回去180萬,我挪用了5萬,應該是175萬。」
「我也是周三清晨才知道,她為了補足這5萬,連夜把捷豹賣了,次日一大早跑來問我借車。」
張恆終於知道周三中午在華人行餐廳,凱瑟琳離開去做什麼了,她一定是去遠東所把這最後的5萬交給那個混蛋,結果又一次挨了打。
難怪在九龍所時,她只拿出來1000元入股,除了這5萬賣車款,她身上一定沒多少錢了。
「她最後一次見諾頓,還勸他哪怕再買牛奶股票,也不要參與置地分股,結果又被氣急敗壞的混蛋打了耳光。」婕西眼中閃著寒光,「你應該看見了吧?」
張恆低沉地嗯了聲。
「你知道她借給你的180萬是哪裡來的嗎?」
「是從朋友那兒借的?」張恆心往下沉。
「凱瑟琳是個固執的女人,她不喜歡欠別人,不喜歡麻煩別人,所以她從不求助朋友,她喜歡公平交易。」婕西臉上浮現奇異的微笑,「她把父母在倫敦留給她的房子賣了,然後又賣了這個。」
她手上打開一個美麗的錦盒,那條璀璨的鑽石項鍊在陽光下碩碩放光,晶瑩剔透,就如凱瑟琳凝視的眼眸。
「這是她母親的遺物,自十年前在大學宿舍里第一次見到她那天起,我就從沒見她拿下來過。」婕西一聲輕嘆,蓋上盒子,放到張恆冰冷的手心,「你拿著,以後你遇見她,給她戴上。」
「她問你要了多少?」
「15萬。」
「好的,我會轉給你。」張恆幽幽道,「她去了哪裡?」
「不知道,她讓我轉告你,不要太掛念她,她會過得好好的,過她最喜歡的生活。」
「她最喜歡怎樣的生活?」
「畫畫,散步,聽聽音樂,或者發呆,大學時的每個周末,她總是如此渡過。」
「好,我記住了,謝謝你,婕西小姐,請送我回去吧。」張恆收起盒子,閉眼靠在座椅上,渾身力氣似乎都被抽去。
婕西深深看了眼他激烈跳動的眼皮,張了下嘴,還是沒有說話,搖搖頭發動汽車。
「今天非常感謝,請給我一張你的名片,還有你的賬戶,我明天會把你的顧問費和......一起轉給你。」下車時張恆說道。
「好,無論是討論凱瑟琳還是討論業務,我都歡迎你。」婕西笑笑,拿出名片在背後寫了賬戶和金額。
「我會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她!「張恆低沉應道,收起名片,正要轉身,婕西叫住了他,表情奇特。
「請你諒解我的唐突,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