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華的怒火也不僅僅是針對馬猴而言,其實他自己內心深處也有些焦燥.攻打雍都城的戰事進展並不順利.他希望在陛下來到這裡的時候,自己已經完全破開了雍都城的外城,留下最為核心的內城讓陛下來完成最後一擊.但眼下看來,似乎還遙遙無期.現在雍都城的作戰風格與前期相比,有了極大的改變.而這種作戰風格的改變,便是現在陳志華面臨的最大困撓.
「現在已經弄清楚了,雍都城內的大將軍已經換人了,馬越新任命的大將軍叫陳修風,只有三十八歲,是一個年輕的將領,原本只是雷霆軍的一員副將,但不得不說,這人是真有本事的.」趕到前線不久的田康現在負責著前線所有的軍事情報.」我們在雍都城內的情報系統受到了極嚴重的破壞,一直便沒有恢復.這些還是好不容易才送出來的.」
田康苦笑,虎牢事變之後,馬越怒火狂燒,對所有在雍都城的明人進行了無差別的攻擊,鷹巢好不容易埋下去的釘子,在這場事故之中都遭受到了無妄之災,因為不管你埋藏得多深,在這樣的不講理的清理當中,都是藏不住的.而那些發展起來的秦人探子,則被嚇破了膽,沒有了主事者,他們再也無法系統地開展情報搜集工作.
「這個人以前名聲不顯,我們完全沒有此人的任何資料,但從他現在表現出來的作戰風格上來講,此人不拘一格,跳脫得很.但不得不說,他的這些招數,真是打在了我們的軟肋之上.」
楊致收起了指間的小劍,坐直了身子,看著田康:」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探知這個陳修風的下一次攻擊,究竟會出現在什麼地方,以什麼規模進行了?」
「是的.」田康點了點頭:」我甚至懷疑這個陳修風在進行這些襲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事前規劃,純粹就是一時興之所致而已.從他前期發動的攻擊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
「不,還是有規律可行的.」何衛平道:」十次攻擊之中,總有那麼一到兩次摻雜著真正的精銳,而其它的都是幌子.派出來的都是送死的.」
「這正是麻煩所在啊!」楊致嘆道:」我們無法判斷那一支才是他派出來的精銳,馬猴這一次吃了虧,就是因為以前此人派出來的都是些雜魚,能被我們輕而易舉的殲滅,大意之下面對著突然出現的一支精銳力量,便活活的讓對手咬了一口.」
「不管他派出去的是不是精銳,終歸最後還是會被我們消滅,這個陳修風的目的倒底是什麼?」一直沒有發言的野狗有些不解.
「甘將軍,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遲滯我們的進攻,儘可能地拖延的進攻速度,讓我們在進攻的時候不得不擔心自己的身後.這個陳修風很清楚,如果我們發起大規模的攻擊的話,他很難守住城池,所以他乾脆擺出了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打法.」陳志華嘆了一口氣.
「怎麼個破罐子破摔?」
「雍都城太大了啊,我們十餘萬軍隊就算排成一隊手牽手,都不可能將雍都城圍起來,所以他的施展空間還是很大的.現在他派出的這些軍隊只不過是在試探我們的防線,而試探的結果,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樣,我們各部的結合點,的確是有漏洞可尋的.如果我們發起大規模的攻擊,他甚至可以率領大批主力從棄城出擊,從這些結合點來攻擊我們的側翼,身後,他只需要成功一次,便足以讓我們受到極大的損失.」陳志華神情有些凝重:」這個人是個真有魄力的.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正兒八經的與我們來一場城池的攻防戰,他是想尋求與我們在野外的決戰,當然,是在他找到我們的漏洞之後,否則,他也沒有機會.」
「這種打法很讓人鬧心啊,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全力攻擊,倒是要時時擔心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偷襲我們一把?」何衛平撓著腦袋:」這個陳修風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亂世出英雄,出人才啊.馬越的那些重將大臣,基本上都已經被我們打得差不多了,他只能從年輕將領之中提拔,總是有金子會從泥巴里被摳出來的.」陳志華沉聲道.」我們必須要想出辦法來讓他的這個戰術破產,老老實實的與我們進行一場城池攻防戰.」
「既然如此,我們乾脆發起一場大規模的攻城戰役.」楊致道:」如果我們在某一個方向之上發動大規模的攻城之戰的話,那大家說,此人會怎麼辦?」
「他一定會從另外的方向上出兵來對我們進行攻擊,因為他很清楚,我們是沒有足夠的兵力在各個方向上同時發起進攻的,或者說我們沒有實力在各個方向上發起烈度相當的攻擊.」何衛平道.
「那我們就在這上面做文章!」楊致笑咪咪地道.」設下埋伏,請君入翁.」
「這人精明得很,如果我們在一個方向上發起猛烈的攻擊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不然很難引動此人上鉤,可如此一來的話,我們就沒有足夠的兵力來設伏了.而且很難判斷他到底要從那個方向上出城偷襲啊?」
「這人的確精明.他肯定對我們這些人都有著比較清楚的認知,所以他的選擇到時候並不難猜.陳大將軍,這一次的猛攻,末將以為讓甘將軍為主攻.」楊致笑著道:」我們所有的軍隊當中,論起進攻之強悍,無出甘大將軍的蒼狼營了.」
聽楊致這麼一說,野狗得意的笑了起來,看著楊致頻頻點頭,第一次覺得這小子當真順眼得很啊.其實明軍當中,真論起強悍來,陸豐的礦工營才數得上第一,不過這種重裝甲步兵作戰,限制條件實在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拿來攻城.
「以蒼狼營主攻,礦工營為蒼狼壓陣,輔之以於超的追風營,那麼這一副欲不死不休要決一雌雄的架式便擺出來了.由不得這個陳修風不重視啊,因為這個攻擊陣容可不是佯攻,他一不小心,就真有可能有被我們打破城池的.」楊致道.
陳志華問道:」我們都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陳修風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無法再攻擊下去,也就是說,他會派兵出城,而且數量不會少,並且出城的會是雷霆軍,這樣才能讓我們感到威脅,可有一點,我們如何確定他們會從那裡來攻擊我們呢?」
「這個陳修風無疑是一個聰明人了,所以他一定認真分析了我們這些將領的領兵風格,我認為不出意料的話,他會來找我的麻煩.」楊致將手裡的小劍一拋一拋地道.
「為什麼?」屋裡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陳大將軍這裡是中軍,只要他腦子沒進水,不可能往這裡跑.何衛平將軍成名多年,作戰風格穩重厚實,很難尋找到破綻,那麼他便只能在我的頭上動腦筋了.各位,在此人的資料之中,我一定是那種愛行險,喜出奇兵的將領,這樣的將領可不就好對付多了麼?」
眾人不作聲,一齊瞅著他.
楊致一攤手:」大家這樣看著我幹嘛?說起來,我與這個陳修風算是一類人,大家都喜歡冒險.喜歡一擊定勝負.陛下曾經對我說過,像我這樣的傢伙指揮大戰的話,要麼大勝,要麼大敗,所以我這不就一直撈不著坐鎮一方嗎?陳修風肯定會認準我,我也會給他這個機會讓他來找我啊!」
陳志華沉吟了片刻,終是下定了決心:」你需要多少人馬?」
「不需要太多!」楊致擺了擺手,」我這裡一多,你們哪裡就少了,馬猴給我就行了.陳修風也不可能派出太多的人來,我估摸著,最多五千雷霆軍精銳,我布置兩個戰營,馬猴麾下騎兵占了大多數,足夠使了.」
「好!」陳志華一拍桌子,」各位,我們就按楊將軍的提法來好好的計議一番,各種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要做一個預案.陳修風咬了我們一口,要是不狠狠的還回去,他會上癮的,蚊子咬不死人,但老在耳邊嗡嗡嗡也挺煩人的.」
直到月上中宵,這場會議在結束,雖然要設下陷阱,但要將獵物誘進陷阱之中,也是一個技術活兒,更要考慮到獵物如果不跳陷阱反而竄到別的地方去等各種可能,方方面面,牽涉極大.這一仗說大不大,但說到影響卻也不可小覷.如果能大獲全勝,至少能讓陳修風再也不敢隨意派遣成規模的雷霆軍出城了.
因為如果不能拿到可觀的戰果,那麼以數量有限的雷霆軍來說,這樣的消耗可就得不償失了.
「兄弟夠意思!」野狗哈哈笑著連連拍著楊致的肩膀,他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陳志華與他在級別之上是平行的,是前線之中級別最高的兩位將領,雖說是以陳志華為主,但陳志華也不會真的拿野狗當下屬使喚,這就讓野狗根本撈不著有份量的仗打.因為秦風特意的對野狗的吩咐,他也不可能去找陳志華的彆扭,這可讓野狗憋得有些難受,這一次楊致的主意,讓野狗能夠來當一次前鋒,干回老本行,著實讓他興奮.
「好說,好說,都是老營里出來的人,怎麼著也要相互扶持嘛!」楊致笑嘻嘻地道.」以後可別忘了拉兄弟一把.」
「那是自然的.咦,你要到哪裡去?」野狗問道.
「去找小猴子.」楊致嗬嗬道:」估計這小傢伙正躲在哪裡哭鼻子呢!」
「哭鼻子不致於,不過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野狗大笑:」這小傢伙這一次算是吃到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