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三百九七節：挽廈傾（六）

    他們想依靠數量來擊潰我們。看著那些黑獸人固執地以方陣為隊走向已方，馬林搖了搖頭——如果是在一百年前，黑獸人的確可以利用這種辦法來與人類的軍團對抗，甚至他們還會有很大的概率獲勝——因為在冷兵器時代，一個黑獸人可以與兩到三個人類對抗甚至不落下風。

    但是當今天，人類用火槍與黑獸人進行對抗的時候，時代改變的不止戰爭的表現方式，更是改變了是雙方的命運。

    野戰炮的炮彈打在了黑獸人的方陣中，帶起大量的血肉，但是這些黑獸人正在繼續前進。

    「閣下，機炮在遠多的距離射擊。」有熊人跑下丘頂，低著頭等待著馬林的指示。

    「等他們的中軍到達三百碼的位置。」馬林說完，這隻熊人轉身跑向他的炮組。

    馬林看著第二輪炮擊落下，這一次，黑獸人的隊伍有些騷動——這些怪物能夠面對炮擊而沒有崩潰，很顯然並沒有感受過輕型野戰炮一分鐘12發的極限射速，熊人作為高力量的獸人族，甚至可以做到14或是15發每分鐘。

    而馬林讓嫩枝來做的話，可以做到可怕的20發每分鐘。

    當然，馬林可不想現在就把黑獸人給打崩了——畢竟幾萬頭豬一下子也抓不完。

    今天，人類必定要將這一波赫獸人戰潮徹底消滅。

    黑獸人戰潮中的疑惑很快就被平靜了下去，他們開始加速。

    馬林舉著的戰旗一頓：「最後一排，越過丘頂！」

    傳令兵轉身跑向丘頂，然後很快地，屬於阿爾喬姆團長的戰團躍過丘頂，然後下路下行，最終來到第一線。

    「舉槍！」馬林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在術式的幫助下傳遍整道戰線。

    不再需要下級指揮官們的指揮，第一線的士兵們開始舉槍。

    黑獸人開始加速。

    巨蝙蝠們開始向著丘頂衝鋒，但是很快的，它們變成了最好的靶子，木精靈的長弓手們最擅長的就是射殺大體型的怪物。

    當最後一隻蝙蝠失去力氣摔在防線前，馬林的左手向著揮落：「開火。」

    回應馬林的是整齊劃一的射擊聲，無煙火藥沒有遮蔽戰場，可以看到黑獸的前排像是被割倒的麥子一般，以非常整齊的動作摔倒在地。

    「五發急速射擊！」

    然後連片的槍聲響起，一排又一排的黑獸人倒下。

    在中央的方陣，站在第一列的黑獸人方陣損失了接近一半的成員。

    黑獸人的陣線上傳來了號角聲，黑獸人開始奔跑。

    阿爾喬姆的團統一的後退，它們開始裝彈。

    而阿塔夫師的第一團依然在最前線，他們飛快地裝彈，然後在馬林的命令中舉起火槍自由射擊。

    速射機炮開始射擊，重點打擊的是馬林之前標註的右側方陣。

    馬林再一次開始舉旗一頓，作為後備隊的卡羅爾團躍過丘頂，加入了第一例的右側。

    法師們的炎爆術式開始攻擊，與野戰炮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將野獸人們拋向空中。

    有箭雨自黑獸人的方陣後升起。

    將戰旗插入大地，馬林高舉雙手，強風在下一秒將那些箭矢吹遠。

    箭矢們繼續升空，但是每一次，都會被馬林的強風所吹散。

    士兵們先是驚訝，然後歡呼，然後整個防線上的士兵們士兵愈發高漲。

    黑獸人在推進，每一步都在流血，那些舉著盾的黑獸人被子彈打倒時還舉著盾，結成的盾陣被炮彈擊碎，黑獸人術士被數倍於他們的法師擊殺，那些在遠程投射箭矢的黑獸人直到精疲力盡，也不得不面對無功而返的結局。

    但是在下一秒，抬高了炮口的一組野戰炮與長弓手們將死亡公平地散布向它們。

    馬林阻止了法師們想要布置化石為泥區域的問詢，然後舉起了戰旗。

    法師們開始用大規模的殺傷術式加入對野獸人的殺傷之中。

    黑獸人依然在前進，哪怕它們的步伐越來越慢，那怕它們眼中愈發的嗜血。

    但是馬林看到的是它們麻木與疑惑的表情，它們仿佛在疑惑，他們的腳步沒有停下，為什麼就無法衝到這些人類的面前？

    因為時代變了啊。

    「第一排的士兵們！」術式幫助著馬林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上刺刀！」

    阿塔夫師的士兵們第一時間停下了射擊，他們拔出腰間刺刀袋裡的刺刀，將它放到了槍口的刺刀座上。

    然後是後知後覺的各國防軍士兵們。

    「前進！射擊！攢刺！」馬林說完，左手有光芒閃過，第一排的士兵們發現自己像是披上了一層甲。

    馬林拔出了轉輪槍，邁開腳步，向著遠處的黑獸人扣動扳機。

    然後槍聲連片響起，怒吼著的黑獸人們再一次連片的摔倒，有長矛被投過來，但是在馬林身邊數公分的位置就再也無法寸進，它們最終落在地上。

    馬林漫步，他為手中的轉輪槍物色了一個全新的受害者，剛剛投出一支矛，卻發現沒能殺死目標的黑獸人還在不解中，子彈就鑽進了它的眼窩，將它變成了腳下這片草原的新肥。

    在他身後，人類士兵們也開始加速，當第二輪齊射將黑獸人連片打倒時，當人類士兵們第三次齊射之後一頭撞上黑獸人散亂的隊伍，用刺刀將所有膽敢反抗的黑獸人刺死的時候，仿佛像是觸發了什麼，黑獸人們不再咆哮，而是丟下了手中的盾牌與長刀，開始轉身逃跑。

    「戰無不勝！」馬林打空手裡的轉輪槍，一旁的菲奧遞來一支裝滿了子彈的轉輪槍，馬林一邊對著那些膽小鬼射擊，一邊將戰旗舉起：「前進！近衛軍！」

    這個世界需要的是文明終將戰勝野蠻，需要的是善意擊潰惡念，需要的是有一支手來書寫正義。

    ………………

    坐在軍馬上，看著丘下的那位年輕人舉著戰旗，以一條單排列兵線迎上黑獸人，並最終將黑獸人的士氣推入谷底，無名氏的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在這個叫馬林的孩子說黑獸人不足畏懼時，維克多·雷澤諾夫還在想，到了黑獸人突破防線時，他就帶著騎士們繞襲黑獸人的術士團——這是公正教會在這數百年城對抗黑獸人戰潮時不二的選擇。

    在維克多的人生中，有太多的同伴因此而離開他——戰陣兇險，一支流矢，一支飛矛，隨時都會讓好友生離，讓愛侶死別，讓同伴變成相片與畫中的回憶，讓快樂成為需要銘記的往事。

    但是今天，他見證了一個男孩完成了他的誓言。

    像是故事中的那樣，以維克多完全不敢相信的速度，有著維克多從來沒有見過的完美。

    「維克多閣下……」一旁的騎兵指揮官輕聲地發出疑惑地詢問。

    「嗯，終於輪到我們了，各位！著盔！馬林閣下命令我們去砍掉黑獸人的腦袋！前進……」說完這句話，在戴上頭盔之前，維克多·雷澤諾夫又補充了一句。

    「戰無不勝！」

    阿爾喬姆都快瘋了——他想過很多，作為阿塔夫的老朋友，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整個團都拼光準備，他和他的同伴都已經準備好了負責斷後的覺悟。

    但是在勝利來臨的這一刻，他還有些……對，不知所措。

    他手上的轉輪槍早已經打空了，現在還是自己的衛隊隊長給他勻的一支霰彈槍，他帶著他手下的直屬連隊，一直跟在馬林閣下的身後。

    是的，閣下，這個年輕人在他人生的第一次領軍中獲得了難以置信的勝利。

    以十二個國防軍戰團與一個近衛軍師為骨幹，正面打崩了悍不畏死的黑獸人戰潮！

    數以萬計的黑獸人在平原上跑的跟莎羅獸一般！而他們的傷亡微乎其微！

    當再一次以排槍齊射與刺刀擊碎了想要阻擋已方的黑獸人小集團，阿爾喬姆和他的士兵們一起加快腳步跟上了那個年輕人。

    「戰無不勝！」他這麼大聲地附和著。

    放下長弓的木精靈首領神色複雜地看著那個年輕的混血兒。

    他之前說出他的想法時，木精靈覺得這個孩子一定是看多了騎士小說。

    但是當這一切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完整地呈現在所有人的眼中時，當這支黑獸人戰潮走向敗亡時，木精靈的首領第一次正視起這個混血兒所說的話。

    科技改變生命，火槍與大炮會改變戰爭的形勢。

    想到這裡，木精靈的首領看了一眼天空。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一次擺脫重力的束縛……這位活了兩個百年的木精靈最終露出了笑容。

    如果人類的未來有馬林閣下這樣的物盡其用的賢明之人來推動，無論是木精靈，還是別的什麼人，想來都會有展現他們才華的地方吧。

    「戰無不勝。」他這麼說道，一如當年，文明世界的諸族團結在那位旗幟下，直面亡潮。

    看著自己的哥哥舉著戰旗的身影，瑪雅有些……不太敢認了。

    哥哥的身影，在這一刻變得如此高大，那麼多的人跟隨著他，相信著他。

    有慈愛教會的夫人來到她的身邊恭喜瑪雅，瑪雅連忙回以禮節。

    有些手忙腳亂，但是瑪雅還是非常的開心，因為那是馬林的哥哥，雖然以後不能再叫哥哥了，但是……正因為如此，才能夠顯出她與他的身份轉變。

    瑪雅，將會成為馬林最好的依靠，只有這樣，才不會辜負那一天的相遇。

    看著眼前的戰況，露露不知道要怎麼落筆，馬林閣下乾淨利落地擊敗了眼前的黑獸人戰潮，年少的守夜人少女看著騎士們從右側繞過戰陣，然後如同切入黃油的熱刀一般將黑獸人的方陣完全分割開，他們的攻擊是擊垮黑獸人信心的最後一棵稻草。

    少女想了想，踢了踢腳下的大型犬精怪，後者抬頭看了自己主人一眼。

    「這該死的報告要怎麼寫啊。」它的主人如此感嘆道。

    然後她又非常開心的舉起了雙手。

    「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