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三百五七節：選擇（二）

    「晚上好，馬林閣下。」

    走上車的少女有著銀灰色的長髮，金色瞳孔的主人對著馬林微笑。

    「晚上好，公主殿下。」

    馬林不得不站了起來——雖然作為一位紅袍助祭，他不需要面對世俗王權，但是對於一位勇於站起來的商品，馬林不得不給予她足夠的敬意。

    這位法羅爾王室最後的成員仿佛走在她自己的家中，就連斑點的警告聲都無法阻止她微笑著蹲下身撫摸幼崽的行動。

    馬林甚至都不想阻止斑點的攻擊，但是她的侍從仿佛也沒有看到他們主人的所作所為，直到馬林注意到斑點漸漸地放鬆了警惕。

    嗯，看起來這位公主殿下並不滿足於作為一個商品，她應該有動物親和的天賦或是超凡能力。

    「真可愛，可惜王宮裡不能養。」她撫摸夠了斑點的幼崽們，然後站了起來，抱著其中一隻的她看著馬林：「馬林閣下的事情，我聽很多人說過了，有白頭翁閣下，也有馬里奧閣下，他們都細數了你的強大，但是在我看來，你和我一樣，都只是一個孩子。」

    「你聽的到會是謊言，你看到的會是假象，唯一能夠讓你了解一個人的，就只有赤誠相對，作為一位公主，我不得不這麼說，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如此輕視我的丈夫。」坐在馬林身邊的法耶用冰冷的口氣說道。

    兩位同為公主，所有場上的氣氛有些沉默，直到馬林微笑著伸出手，這位公主手中的幼崽在靈能的托舉中來到了馬林的手上。

    將它抱到了腿上，馬林撫摸著這個幼崽，然後開始了自言自語式的發言：「說實話，我自認我不是救世主，也沒有想要救下這個世界的打算，至於你們王室與貴族之間的爭鬥，更不是在我的眼裡，你的海明威卿將我當成了靈丹，我卻不覺得我自己是妙藥，所以，殿下，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因為這世上的所有人都能騙我欺我，但是莫里蒂老夫人不會，她如果有異心，王室不會有今天，莫里蒂家族才會是這個國度的主人。」少女微笑著伸手，一張木椅子長出了細長的藤條，搖搖晃晃地走到她的身後，然後這位少女微笑著坐下：「老夫人說比起馬里奧閣下的孩子，你更適合我，所以我來到你的面前，想要看一看您，我未來的丈夫。」

    「你一定是瘋了，殿下，我有我的妻子們，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是我不會拋舍的寶物，而你，你從來都沒有來進入過我的視野，我與你是陌生人，是無法並肩走在一起的同路人。」馬林笑著搖了搖頭，撫摸著幼崽的他托起幼崽，然後翹起了腿：「殿下，回去吧，我們的命運，本就不可能交織在一起，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可能是你的丈夫。」

    「為什麼，娶了我，你就是這個公國的親王，這片土地中的所有人都將成為你的臣民，你可以像僱傭你的工人們那樣僱傭他們，你能夠開辦更多的工廠和更多的種植園，更多的工人將成為你的理論的忠實擁護者，他們將聽從於你的命令而不是那些貴族的，你會是他們的國王，他們將會是你最忠誠的士兵。」

    「也會是你的，對吧。」馬林微笑著。

    「當然，我成為你的妻子，生下屬於你的孩子，他將註定繼承這個王國，他會是一個強大的靈能者，一個強大的法師，一個不需要畏懼著亂臣和賊子的超凡者，更會是一個願意和他父親一樣保護他的臣民的好國王。」

    「那麼，你呢。」馬林看著眼前的少女。

    「馬林閣下，作為商品，自然要有商品的自覺，如果您能夠同意這一切，我就是您最忠誠的女王。」這位少女說完，如同卸下了包袱一般，她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馬林。

    這一次沙耶並沒有發言，她只是嘆了一聲，微不可查般的嘆息著。

    我的法耶公主，看起來已經無法跟上對方的籌碼了呢。

    馬林伸手拍了拍法耶的手背，然後看向自己面前這位等待著一個答案的少女：「公主，您怕是不知道我的想法，所以能請您的侍從離開嗎。」

    馬林看著眼前的少女，決定開門見山地說一次。

    「好。」她扭頭看向她的侍從們：「你們退下吧。」

    「殿下。」一位女性皺起了眉頭。

    「我的女士，退下吧，我們就在這裡，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聆聽馬林閣下心意的機會呢。」

    最終，侍從退出了車廂，馬林隨即拍了一個靜音結界，然後看著眼前這位卑微到極致的公主殿下：「說實話，你的話打動我了，但是我已經有屬於我的女王了。」馬林微笑著說完：「而且，我為你感到不值，你的生命從開始就活在名為家族的牢籠中，你沒見過生命的一切美好……所以，現在您可以說實話了，閣下。」

    「閣下，您在說什麼啊。」這位少女看著馬林，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剛剛說的一切，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從出生開始，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我的父親在我剛剛懂事的時候就告訴過我，我是他的長女，註定會成為聯姻工具的公主，但是他的女兒哪怕成了一個工具，也要有屬於自己的才能，只有這樣，才能夠獲得丈夫的歡心，這個世界沒有愛情，有的只是互相依偎著取暖的孤獨者，如果一個女性無法捍衛她的家，那她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個世界不需要弱者。」

    說到這裡，這位公主皺了皺眉頭：「如今父親的教誨，在我眼裡變成了現實，所以能夠為我的家族能做到這一步，我無怨無悔，但是我的身份令我只能選擇一個強大得男性作為我的丈夫，但是我會想，如果他能夠年輕一些，如果他能夠帥氣一些，那就是最好的……而您，就是我最好選擇，我無法想像錯過您會讓我付出多少代價……所以，我在爭取您的同意，哪怕卑微一些，哪怕……主動一些。」

    「殿下，我的道，是打碎舊世界的道，在我的麾下，工人，農夫，這個世界上還有良知的人，都會是我保護與捍衛的目標，我要創造的是一個沒有貴族的世界，一個真正公正的世界，一個連公正之神都未創造過的世界，一個連邪神都要心生畏懼的世界！您明白我的意思嗎，殿下，我要敲碎的是這整個舊世界，是在挖你們的根！是在毀滅你們生存的土壤！對於你們來說，我是告死的郵差，我是毀滅的鐘聲，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終焉……我將終結你們的統治，永遠有多久遠，終結的時間就會有多久遠。」馬林憤怒地說到這裡瞪著眼前的少女：「您現在聽到我說的這一切了，還願意做我的新娘嗎。」

    「為什麼不呢。」聽完這一切，笑容在少女的臉上綻放：「閣下，我的父親死因不詳，他們都說是混沌的刺客殺死的他，但是誰又知道那把匕首的主人會是誰的走狗，所以……您說的一切，對於我來說，是復仇的鐘聲，是號角，是審判……馬林閣下，求求您，可憐我，您甚至都不需要愛我，我們的婚姻，將會是一場最為美妙的交易，您是商人，我是商品，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了復仇，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包括我在內，都將是你砸碎這舊世界的所需要的錘與砧。」

    馬林深深嘆了一口氣：「殿下，您這是在逼我殺死你，我的事業需要的不是復仇的惡鬼，我需要的是每一個立志救世的凡人，你說你相信莫里蒂老夫人，但是你剛剛在背叛她！」

    「馬林，為什麼要拒絕她。」一個聲音在馬林的身邊響起。

    馬林扭頭，仿佛像是第一次見到這些聲音的主人那般，帶著一些迷茫，帶著一些無法置信。

    「馬林，你需要她的一切，而我給不了你。」法耶看著馬林微笑著說道。

    「但是你能夠給我的溫暖，她給不了，她為了復仇連靈魂都能出賣！」馬林指著眼前的少女。

    「我捫心自問，如果我在她的位置上，也會這麼做的，我會用盡一切手段，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將他們所有人都吊死，死亡會是我給予他們的最好禮物……諾娃殿下。」法耶說到這裡，向著她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

    「法耶殿下。」少女微笑著也遞出了手。

    馬林伸出了手，擋住了這兩位公主熱情洋溢地握手。

    「你在背叛我，你在背叛你自己，法耶。」馬林有些憤怒——自己家的姑娘怎麼能如此的……如此地不講道理！

    「不，我只是在背叛我的身份，我是希德尼聯合的公主，剛剛聽了你說的這一切，我沒有去告訴我的父親，也沒有去警告我的兄長，我變成了你的幫凶，你那巨大地野心令我著迷，馬林，您知道，當你說，你要創造一個連邪神都要心生畏懼的世界時，我有多麼感動嗎。」法耶看著馬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我知道了，我的丈夫做所的這一切，不是為了他一個人，他想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我為我的淺薄向你道歉，因為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人會冒著如此風險說出這樣的瘋狂之語。」

    說到這裡，法耶推開了馬林的手，兩位公主將手握到了一起。

    「向我們眼中的舊世界道別吧，姐妹們。」法耶扭頭看向姑娘們。

    瑪蒂爾達第一個站了起來，她跑過來伸出手放在了兩位的手上：「馬林先生剛剛說的話非常非常地危險，我一定要好好看著他！」說完，這大耳朵狐狸瞪了馬林一眼。

    馬林扭頭，吹了一聲口哨，同時擼著幼崽擼得飛快。

    克洛絲第二個站了起來，她也將手放到了瑪蒂爾達的手上：「我會看著你的，法羅爾的公主殿下，馬林先生的事業不容許被褻瀆，如果你過了界，那麼我一定會殺死你，哪怕你有了馬林先生的子嗣，也難逃一死。」

    接著是莉莉姆，這隻小羊羔將手放了上來，同時看向那位公主：「我從一開始就相信馬林先生，雖然我打不過你，但是我會幫助克洛絲。」

    然後是潔茜卡，這隻狼姑娘走了過來，將手放下：「我的命運自從遇見馬林先生之後就完全的改變了，我相信著我的選擇，所以馬林先生無論去哪兒，我都會跟著的，而如果有誰背叛馬林先生，我一定會殺掉她，因為她不只是出賣了我們姐妹，更出賣了一個偉大的賢者。」

    所有姑娘都看向了瑪雅。

    這隻豹子姑娘正在擼小豹子，注意到了視線，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各位，然後站了起來：「你們在質疑我。」

    「我們只是在等待你做出選擇。」新加入的諾娃看著瑪雅：「我聽說你是馬林先生的妹妹，你應該第一個站起來才對。」

    於是瑪雅來到馬林的面前，這小豹子姑娘直接擠進了馬林的左側，然後將她自己盤到了馬林的腿上。

    「愚蠢的人類。」小豹子這麼說道。

    馬林擼了擼自己的妹妹。

    ……今天節奏有問題，他得緩緩。

    ………………

    等到法羅爾的諾娃公主下了火車，馬林這才真正地與法耶交談起來。

    「法耶，你為什麼要同情她。」

    「難道你要讓我拒絕一個可憐的公主嗎，她的家族只剩下了一個人，她的人生唯一有差別的只不過是嫁給誰而已，而如果她嫁給你，這片土地將會成為你的樂園，在卡特堡你所推行的那一些都將會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選擇追隨你，而當你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你才有足夠的力量與你面前的舊世界對抗。」

    看著馬林，法耶的臉上有些一絲憂愁：「馬林，我的愛侶，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可憐的妄想者，我喜歡你所說的話，這世界如果需要變革，為什麼不能越變越好，我不希望有一天會失去你，所以，你必須變強，你必須成為這片土地真正的敵人，哪怕因此我要與她分享你，因為我也想有這麼一天，這個世界不再被混沌入侵，每一個人，都會明白自己為何而戰，馬林，就像是你以前說的那樣，讓我們一起，將那些野心家掃進名為歷史的垃圾堆吧。」

    馬林沉默著，直到沙耶說完，他最終點了點頭：「如果這麼做，也許歷史會將我們描述成兇手與魔王。」

    「您在您自己的小說里說過，歷史出自人手，聖言出自人口，既然歷史也只不過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為什麼不讓我們親手來呢。」克洛絲微笑著說道：「讓我們一起徹底改變這個世界吧，馬林先生。」

    馬林點了點頭。

    是啊，我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