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三百七三節：命運的故事（一）

    從陽台往下看，這是一座漂亮的城市，除了馬林身所的這座高層酒店之外，放眼望去，都是各種別墅與小樓。

    也許在平時，街道上會有奔跑健身的行人，推著嬰兒車的母親，行行色色的人讓這座城市滿是生者的味道，而不是如今這樣，活屍摩肩接踵，看著下方屍潮，馬林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就是大毀滅發生的時代啊。

    這座城市不知道如今在哪兒，但是在當年還的確存在過。

    想到這裡，馬林吃完了東西，然後回到了房間，讓安莎開始翻動電視頻道——這應該是最能直觀了解目前情況的辦法了。

    第一個頻道是健身頻道，播放的應該早就錄製好的節目——畢竟畫面的透明背景是冰雪的世界，一個有十塊腹肌的猛男帶著一群同樣強壯的男性在做拉伸。

    只有一塊渾然天成的腹肌，馬林非常不開心地選擇了換台。

    第二個頻道上寫著新聞二字，屏幕里的演播室里的女性正在播報關於生化人失控的說明，馬林確認了一下，發現這也是錄播的，因為這位說的時候，馬林看到她身後的透明風景玻璃外的星環還整齊得很。

    而剛剛在陽台的時候，馬林看到的星環都已經失去了一大段了，也不知道這東西落在了哪兒，但想來應該是在再入大氣層的時候燒掉了大部份，要不然這個世界就沒辦法住人了——那麼大的質量砸在地上，揚起的灰燼會讓整個世界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看不到陽光的。

    想到這裡，馬林再一次看向陽台，陽光射進陽台，穿過玻璃門，給這房間帶來了一絲莫名的暖意。

    第三個頻道只有一個畫面，上書一行字——播放中止。

    放著蕭邦的夜曲，也不知道是哪一版，馬林乾脆坐到了沙發上，接過機械服務生遞過來的平板電腦。

    打開新聞頻道，歐洲區的新聞大多都是四天前的，倒是亞洲頻道和北美頻道還有當天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各種戰鬥場面，應該都是大膽好事者拍攝的，畫面里活屍的高速奔跑與如浪奔涌一樣悍不畏死的衝鋒場面可以說是再一次重現馬林在那座名叫樂格蘭德貝爾維尤酒店裡的場面。

    只不過這一次，畫面里高速電馬達驅動的多管速射機炮陣列將數以萬計的失控生化人完全撕碎。

    拍視頻的傢伙沒有說話，不過從鏡頭指向天空來看，應該是沒有開錄音，而這傢伙應該是在歡呼才對。

    看起來亞洲區與北美地區還在抵抗。

    這樣一來，馬林有些明白了——生化人事件應該是在歐洲區爆發的最嚴重，根據馬林手裡的線索，應該是生化人的生產基地就在歐洲，星環上的那些應該是通過軌道電梯送上去的。

    這代表著不同大洲之間的分工？

    馬林有些不太清楚，從卡恩·凱德爾的話里，馬林可以清楚的了解到他對於東亞人的看法——東亞的那些傢伙們，很中性的一個詞。

    「給我一支筆。」

    馬林一說，機械服務生立即從它的腹部打開了的抽屜里拿出一支，然後操縱著它反重力身體飄了過來。

    馬林接過遞來的筆，開始在平板的畫布上寫屬於自己的猜想。

    首先，歐洲區是生化人危機的發源地，因為工廠就在這裡，馬林為此特意問過法耶，確認了如今人類世界的大概地圖，與自己映象中的歐洲區做了一次對比。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義大利中部，卡特堡在法國的馬賽附近，希德尼聯合差不多包括了法國的東南部，德國的中南部和捷克的一部份。

    瑞士地區與義大利西北部的米蘭大區是黑區所在地。

    相對的，北方王國是丹麥地區，神聖王國和別的一些王國囊括了德國中北部，波蘭，捷克東部。

    東部王國應該是包括羅馬尼亞，摩爾多瓦，烏克蘭與白俄羅斯等地區，而整個俄羅斯地區和中東地區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區。

    公正教會的大荒原應該是包括了奧地利，義大利的東北部突出地區，斯洛維尼亞和克羅埃西亞一帶，並向南延伸向希臘半島。

    這一地區應該是山區，但是在情報里，這裡是丘陵地帶，馬林為此調閱了平板里的地圖，發現的確是丘陵，所以馬林覺得這個地球應該不是他所熟悉的地球，要麼就是地球聯合已經掌握了行星改造技術。

    北方三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區，這就是北方黑區，因為過於寒冷，沒有科技獵人願意過去，只有一些巨人種在邊緣討生活，但也發現不了什麼，馬林通過對比，發現大毀滅時代之前挪威，瑞典與芬蘭都已經變成了無人區——所有人都前往南方生活了。

    只有一些有錢人會在那兒建造孤立的度假小樓——所以在馬林看來，那個鬼地方幾乎沒有任何可搜索性，也沒有什麼活屍，只是常年突破零下一百度。

    是一個霜巨人都會感覺到冷意的鬼地方。

    法國北部與英國之前失去了海峽，是曾經英格瑪帝國，當然也是如今的黑區和混沌控制區，

    西班牙與葡萄牙從地圖上消失了，馬林不知道這代表著這個世界與馬林以前的世界的不同，還是這數千年裡某次毀滅造成的。

    義大利失去了西西里島與南部地區，科西嘉島與撒丁島在狂暴海的範圍里，陸上的人早就已經忘掉了它們，馬林不知道它們是消失了還是繼續存在，下次問一下海族？

    至於非洲……考慮到整個地中海只有西部地區還能航行，而泰南人表示東西方的航行差不多只需要半年，馬林懷疑非洲地區有可能已經不見了。

    至於這個不見是因為什麼而不見的，馬林自己也是心裡沒底。

    總之，這是一個荒謬的世界。

    馬林感嘆道。

    歐洲地區的中繼塔全滅了，所以無法接受到地面通信，宇宙里的衛星倒是可以工作，但馬林不知道為什麼卡恩他們之前說無法聯繫……有可能是星環摔下來的時候造成的干擾？

    反正馬林現在正在看亞洲區的大頭兵們四處滅火——也許是因為當機立斷的炸掉了軌道電梯，星環里大量存在的生化人並沒有太多進入亞洲區。

    就在剛才，馬林甚至還看到一架無翼飛梭緩慢從空中飛過，高音喇叭巴拉巴拉著說要讓倖存者躲好，地球聯合軍隊會儘快前往歐洲區進行救援。

    如果不是歷史告訴馬林，這樣的毀滅還有四次，馬林都覺得這只不過是一次生化人危機而已。

    所以，當馬林看到黎明時分的華盛頓d.c.的天空中變成墨綠色，無數神秘的物體拖著黑色的煙火降下時，還是感嘆於毀滅終於來了。

    對於卡恩·凱德爾來說，他也許是不幸的，因為年輕的生命已經夭折；但是同樣的，他也是幸運的，因為他不用再去面對從天而降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降臨了，和這樣的存在一比，活屍也只不過是疥癩之患。

    看著視頻的拍攝者面對落在自己花園裡的血肉發出尖叫，馬林明白——這應該是直視混沌的代價，這個拍攝者最終跪倒，他手中的平板在地上，鏡頭正好記錄下了它的畸變。

    馬林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時間。

    公元2489，7月17號。

    馬林感嘆，同時聽到了警報聲。

    「客人，偵測到在途的核打擊，聯合軍事委員會宣布您所在的南義大利大區將在核打擊序列中。」安莎發出了警告。

    「北美呢。」馬林問道。

    「北美正在戰鬥中，新的敵人從近地軌道出現，請立即前往酒店地下的避難所進行避難。」安莎派出了機械服務生：「馬林先生，請立即前往避難所，從西伯利亞中部發射四枚核彈的還有十四分十七秒到達，請跟隨服務生前往避難所，請一定要活下去，客人。」

    「……不用了。」馬林感嘆，同時往床上倒下：「安莎，再見。」

    下一秒，睜開眼睛的馬林聽到了輕微的呼吸聲，扭頭，馬林看到了法耶，精靈姑娘睡得很沉，以至於瑪蒂爾達整隻狐狸抱著她都沒有什麼反應。

    馬林小心地從自己妹妹懷裡抽出手，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了一個蛛行術，然後從車廂內壁爬出了床，最終安靜地落地。

    法蘭尼和嗶普在茶几上抱在一起睡，馬林扭頭，菲奧從茶几上站起，它為馬林拉開了一個小小的傳送門，馬林爬了進去，然後爬上了車廂的頂部。

    在遙遠的東部山區端頂，有著屬於黎明的光，腳下的這顆行星依舊在行使著它的使命。

    當太陽躍出山巔，馬林從虛空中拎出一瓶酒，拉開軟木塞然後一吹而盡。

    將酒瓶往後一丟，躺倒在車頂，平板里傳來了蕭邦的夜曲。

    直到馬林身邊出現一個傳送孔，穿著睡衣的法耶探出腦袋，立即皺起了眉頭：「你大清早的喝什麼酒。」

    「沒，只是在祝自己生日快樂。」馬林微笑著說完打了一個酒嗝。

    「別發傻了，你生日還沒到呢，來，下來。」法耶一邊說，一邊伸手拎住了馬林：「你又變小了，真是的，你真的是巨人嗎，馬林。」

    「當然了，我是大是小，你可以確認一下啊。」

    說完，馬林被拎著後頸皮鑽進了傳送門。

    「我可不會陪一個醉漢發瘋，給我好好醒酒！」

    將馬林丟到床上的法耶似乎有些不大明白。

    不過也正常。

    法耶不會明白，她的馬林在剛剛的深潛中過了一次生日。

    想到這裡，馬林久違地癟了癟嘴，然後被夢中的瑪蒂爾達死死抱在了懷裡。

    靠，這姑娘手勁見長，有點呼吸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