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七百二九節：面對（三）

    李老太爺老四的長孫姓李名成功，名字討喜，只不過運氣很顯然不在這小子身上，十五歲，也就是他兩個月前第一次深潛的時候就中了招，年輕人全然不覺，事後幫他檢查的仙師……也許是走了神，也許是根本就沒有在意，畢竟據錢賢者說，在泰南，深潛時被附身的概率比中大獎還少一點。

    也許那位仙師從概率考慮，覺得這位李成功不會有事，但是他忘了，概率學說到底只有是與否，沒有1%或99%就必定成功或是失敗的道理。

    而最要命的是，李成功自覺良好，卻不知混沌已經在他體內生根發芽，根據仙師們自己推算，如果沒有馬林插手，最早只需要一周時間，最晚只需要半個月，李成功就會變成一個新鮮熱辣的黑館長。

    到時候李府上下有沒有活口都是小事，要是這個黑館長在亞空間公開他的坐標，新杭州不知道要死多少無辜。

    李成功這小子雖然被馬林掏腹的時候叫得比誰都慘，但是個中感受他自己當然明白，被馬林救下之後，他身上之前感受到的不適感有如煙消雲散，當然是納頭就拜——李家是少有的第一時間確認馬林是殿下之身的家族，這一跪真的是飽含感謝，馬林伸出手死死抓著這小子，要不然他就得把頭磕的咚咚直響。

    你看，這李家小子之間，也還是有差別的。

    當然，那個小子如今對馬林是三分感激，七分畏懼，馬林倒是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要走得時候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只要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不去打擾孟取義，我們還是可是相安無事的。

    可把這小子感激壞了。

    而李府上下為此非常感謝馬林，那位老太爺更是說什麼也要陪著馬林繼續他的工作，用他的話來說，他這個老東西在這條街上多少有些薄面，一定能夠幫到馬林與賢者大人。

    至於新杭州的安危，那也是重中之重，真要碰到惡人，他這把老骨頭也能出個力不是。

    馬林倒是覺得這老傢伙一定是想看別人家的熱鬧，但是看破不說破，何況就像是這位老太爺說的那樣，第四戶人家看到他老人家就笑開了，聽說是突擊檢查，更是非常配合，等到馬林確認沒事，這家的兩個人精更是開口就請馬林在這兒吃一頓茶點再走。

    馬林笑著直說心領了，然後帶著人就跑——不跑，這家人就準備將他們家適齡的女人一股腦的介紹給馬林了。

    走了兩家，馬林不幹了——李老太爺一進門就介紹馬林，搞得好好的突擊檢查變成了相親大會，剛剛那家甚至是連自家的可愛男孩子都塞進了隊伍，搞得馬林滿臉疑惑地看向錢賢者。

    「半個世紀前，我們泰南的一位偉大旅行家柳生新衛門去過西陸，回來之後他寫了一本回憶錄，說西陸的主教都喜歡這個調調。」

    馬林一愣，然後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但這種糟粕玩意兒都是中土那幾個小破國家小教會裡的骯貨，他們西部諸國根本沒有這種破事。

    於是最後說定，李老大爺表示是跟著錢賢者來做突擊檢查，馬林偽裝成錢賢者的學徒。

    然後張副所長上去敲門，趙府出來的人認識他，一問是突擊檢查，還是錢賢者帶隊，李老太爺助拳，於是一陣雞飛狗跳，等到所有人到齊了，馬林掃了一眼發現沒問題。

    正準備告訴錢賢者準備，那邊眼睛一耷拉，突然看到了不遠的一個僕人打扮的傢伙紫的發黑。

    馬林伸手抓住了聽了馬林話正準備走的錢賢者，後者一低頭，就注意到了馬林視線並沒有看向他。

    於是順著馬林看的方向，就看到了那位一枝獨秀的僕人，後者也許自覺自己能夠掩飾氣息，所以站得也沒那麼多規矩。

    「他有問題。」既然得到了馬林的肯定，錢賢者伸手一指。

    被錢賢者一指，這個光頭僕人轉身就翻上了牆，只不過他沒能翻過牆，因為李老太爺一招手，這個光頭就倒飛了回來，在空中一個轉身滑跪來到了李老太爺腳邊，將他的脖頸架在了老太爺的虎口上。

    馬林一看樂了——好傢夥，剽竊我的裝那啥的姿式嗎。

    問了這家主人，發現這個僕人是三個月前來的，因為做事認真一絲不苟，正準備將他提到管事的位置上，誰能想到這次突擊檢查，就是他出了事。

    檢查了一下，發現這個男人身上全是各種暗殺工具。

    比如說他手上的戒指里能夠抽出鋼絲，這是絞殺鋼索。

    還有他手臂上的護腕，正好遮掩了他體內埋藏著腕刃。

    至於鞋底還能夠彈出尖刃，左手是假的機械臂，還有小腿上綁著的匕首鞘就不一一細說了。

    雖然張所長有心上刑，但是這位也非常光棍，表示他是任俠會的成員。

    任俠會，是四島佬搞的一個暗殺者公會，聽起來有些惡即斬的味道，只可惜其實認錢不認人，這位表示雖然任務失敗了，但絕對不會吐露任何情報。

    張所長哈哈一笑，表示進了巡案所就不要說大話了，比較巡案所來了一位新任大神，一定能夠將他們這樣的嘴硬小天使治得服服帖帖，規規矩矩。

    而這個大光頭也哈哈一笑，表示巡案所里的那幾個所謂刑訊專家在他們公會眼裡只不過是蹣跚學步的幼童。

    雙方各懷鬼胎，最終以張所長帶著人回去告終。

    錢賢者這邊告誡了這一家的主人，在走出大門的時候，馬林扭頭看了一眼這一家的五層小高樓，在天空中的撒理斯已經將它所看到的一切共享給了馬林——這家的樓頂，能夠看到官府那邊的廣場。

    好傢夥，還是有問題。

    馬林叫住了錢賢者，說出了他的發現，於是一行人回頭，那邊趙家的老爺子正在訓人呢，發現人又回來了，於是不得不又一次召集了傭人，發現之前還在的兩個女僕已經不見了——兩個女僕，一個是半年前進的府，另一個更早了，五年前。

    後者應該是沉底魚，從一開始就惦記著趙家這個小高層，而檢查了那個五年前的女僕的單獨房間（她是管事），發現了一把被拆開的步槍與八倍瞄準鏡，一檢查，發現還是從馬林的工坊出來的栓動槍。

    至於為什麼能夠確認，還不是因為槍管上有馬林工坊的早期暗痕，這是為了避免銘牌記號被磨掉而故意留下的，所以馬林能夠一眼認出這支槍的來歷，對於這支步槍怎麼能夠漂洋過海來到東土，誰都不知道這其中經歷了什麼，不過馬林確認了一眼，發現從屋頂可以清楚地看到官府的三樓陽台，豐收祭的時候，城主老爺會在那兒發言。

    這些殺手想做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了。

    知道了情況之後，趙家上下，城主老爺的長子還有錢賢者的臉色都變了——無論如何，如果城主在豐收祭被殺，那對於混沌的行動來說有如錦上添花，所以無論這些殺手和混沌是不是有聯絡，他們都死定了。

    賢者們絕對不會讓這麼一個小組織繼續活下去。

    而且在死之前，他們嘴裡的所有秘密都不再會是秘密。

    一離開趙家，錢賢者就讓張所長回去主持刑訊，馬林通知了艾爾斯，讓他過去幫個忙，並表示如果真的手癢，那就剝好了，這和宵小不用雷霆手段重拳出擊那還了得。

    然後繼續下一戶。

    這一句馬林熟，不是別家，正好是孟家，於是也就不用演了，帶著隊伍進了孟府，和孟老夫人說了原因，這位直接拉齊了所有人，跟著馬林完成了鑑別，最終發現一個管家身上有點混沌沾染——不是自身的問題，看起來是接觸了誰之後有留下痕跡。

    應該是在一周前沾染的，但已經有些時間了，所以也無法正確確認時間，而這個管家想了半天，所說的好幾個可能都被鑑定了並沒有問題。

    最後，這傢伙想不起來了，倒是另一個管家說了一個可能性——他在城西街區有一個相好，八天前正好去見過一次，還一個人在外面留宿。

    馬林將這個管家交給孟老夫人自己處理，同時帶著隊直撲那位相好家。

    聽說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當然相比起那位看起來都有五六十歲的管家來說倒是年輕了，她並沒有她自己獨立宅子，而是住在一幢公寓裡。

    馬林事不宜遲，問好了位置，讓撒理斯飛過去確認了坐標，帶著孟老夫人，錢賢者和李老太爺直撲公寓——城主的長子只能帶著人一路跑過來了。

    而馬林這邊出了傳送通道，一馬當先的跑上了四樓，從自己的空間裡掏出了兩把霰彈槍，錢賢者接過一把，和拿過槍的李老太爺左右分立於公寓門口兩側。

    馬林伸出手拍了拍公寓門：「樓上！你家漏水了！」

    門裡傳來一個女人奇怪地回答：「我家怎麼漏水了，孩子你等一下。」

    孟老夫人立功了，她一開口就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口音：「姑娘啊，你衛生間漏水了，開開門吧。」

    一聽到門外有老有小，這位女性再也沒有了警惕心，連說馬上就來，而且馬林也聽到了腳步聲，於是馬林將拿著轉輪槍的左手放到了身後，等到這位打開了門，馬林一邊微笑，一邊以靈能控了她的心智，將這個女人一把扯離了房門口丟給了孟老夫人——從門口往裡看，還有兩個男人坐在桌前喝酒，也不知道是她的誰，但是從這兩個男人相似的臉來看……嗯，還真是有些難以分辨。

    李老太爺跟著錢賢者舉著槍走進了房間，於是那兩個男人一看就立即舉起了手。

    很好，會舉手，那是一般的恐怖分子。

    如果會反抗，那就是非常危險的恐怖分子了。

    ………………

    城主的長子只可惜有通道過敏症，要不然也能直接過來，但是這位雖然一把年紀，但勝在早年有軍伍記錄，退役之後也在城主的衛隊裡做了好些年，有一身的橫練底子，再加上也是超凡者，一路跑上樓就沒有喘過氣。

    只不過還是來得晚了，對於這三個人，馬林先是讓錢賢者與李老太爺確認他們的身份，發現他們是北方人之後，馬林起來就是對老管家的相好上了搜魂術，發現她不止和這對雙胞胎有染，在她的那個老相好不來的時候，甚至會自己出門打野食。

    馬林拍了一個檢查術式，發現她身上也有混沌沾染。

    然後對雙胞胎進行問詢，發現他們只是普通的市民，他們的身上有更強的混沌沾染，顯示差不多只有一兩天的時間差。

    「真是一個不檢點的女人。」孟老夫人哼了一聲，看起來對於這位老管家的相好非常的厭惡。

    「這女人在外面還有相好，我突然可憐起那個小老弟了，人間還真是不值得啊。」李老太爺陰陽怪氣地說道。

    「她從別人那兒沾染的，事不宜遲，我只能進行強制搜魂，確認她到底還有幾個好哥哥。」馬林一邊說一邊看向城主家的大公子，後者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事不宜遲，馬林殿下。」

    於是馬林將手按在女人的腦袋上進行了搜魂，確認了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商客，半年在新杭州，半年在北方，他在三個月前離開，應該不是他的問題。

    另一個還是在茶館裡認識的，有著明顯的西陸血統——金髮。

    馬林皺了皺眉頭，同時確認了他的住址——也是在城西，隔著這裡有三條街，聽說還是本地的一個小幫派的核心成員，錢賢者找過他的檔案，顯示他的風評是急公好義。

    「嗯，為小老弟排憂解難，也是急公好義的一種啊。」李老太爺笑著說道。

    這讓馬林很是惆悵——這老頭的陰陽怪氣功力也是一絕。

    「現在不是陰陽怪氣的時候，你這個死老頭，馬林，我們快一點去找到那個男人吧。」

    「我們走。」馬林說完，將那對雙胞胎以靈能拍暈之後，開了一個傳送通道，老夫人與老太爺先進，然後是錢賢者，等到馬林進去又出來，發現公寓樓外已經圍上了警戒線，有巡探走了過來：「是錢賢者！您怎麼來了。」

    「我們來抓人，這是怎麼了。」

    「死人了。」

    問與答到了這裡，馬林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兆。

    看起來黃毛兄只怕已經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