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一百九十一節：人的名（一）

    說起來，潔茜卡雖然是姑娘們之中最年長的，但是她還是遠遠沒有到成為三個孩子母親的地步，這三個孩子的父母為了讓他們能夠活下去而選擇了出售，這才會選擇看起來雖然不靠譜，但一看就是有著一顆善心的潔茜卡——賣給這種有愛心的小姐，遠比賣給那些滿臉橫肉的傢伙要好無數倍。

    至少，成為僕人也遠遠好過成為扒手。

    於是這隻狼姑娘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又當爹又當媽——三個孩子之中的叫的比爾孩子今年七歲，是三兄妹中最大的，次子叫傑克，五歲，之前被馬林拎起來的就是他，他們的妹妹叫蘿絲，只有四歲，還處在幼崽的階段。

    潔茜卡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他們，這讓馬林多少有些寬慰——如果潔茜卡只是為了一時的仁慈救下這三個孩子，卻因為覺得累和忙碌就把他們拋棄了，那馬林絕對會把她從火車上踢下去。

    更讓馬林安心的是，這隻狼姑娘沒有說一句怨言，馬林都已經準備好被這狼姑娘抱怨了，畢竟這是他能夠忍受與允許的，十八歲的姑娘自己都是半個孩子，雖然潔茜有弟弟妹妹，但能夠一口氣照顧三個小孩子還能沒怨言的，馬林是真的很服氣的。

    因為馬林自己也照顧過，孤兒院裡年紀大的時候也會學著照顧小孩子，因為有時候阿姨們真的忙不過來。

    所以當列車到達列列尼城的時候，馬林叫上了潔茜卡和三個孩子，帶著她們進城逛了一圈，給孩子們買了新衣服——離卡特堡那個鬼地方越來越遠，天氣也就越來越熱，要是再不給孩子們準備換洗的衣服，到時候她們身上的味道能把整個車廂的各位與過來串門的客人們熏上一個跟頭。

    洗澡水倒是好說，馬林自己就是施術者，每天準備幾個造水術式，就能夠讓所有人有著用之不竭的洗澡水。

    潔茜卡全程站在馬林身後，一聲不吭，直到馬林準備帶著她走進女性成衣店，這姑娘一把抓住了馬林的胳膊。

    「你身上都有味了。」馬要看著這隻狼姑娘，有些疑惑她為什麼會拖住自己。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狼姑娘皺著眉頭，苦得像一隻哈士奇。

    「我要是嫌棄你我還帶你來這兒幹嗎，一腳把你從火車裡踢出去不好嗎。」馬林給了這隻狼姑娘一個白眼。

    潔茜卡憋著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哭了起來——不是號啕大哭，而是抿著嘴，眼淚就那麼滾落下來。

    馬林看著這隻狼姑娘，只到她抽了抽鼻子，這才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腦：「你怎麼就能這麼笨，我真要嫌棄你，還會帶著孩子們來買衣服嗎。」

    「我知道你，你不會遷怒於孩子的。」潔茜卡這麼回答道。

    ……說你哈士奇，你也不笨啊，你這個臭丫頭。

    「聽好了，潔茜卡，我不生你的氣，你收養孩子們的行為雖然沒有跟我事前說過，但你不是三分鐘的熱度，對孩子也好，對你自己也好，你都能做到始終如一，這讓我很開心，我喜歡的潔茜卡，不是那種見異思遷，怕累怕苦的女孩子。」一句話一口氣說完，馬林看著這隻狼姑娘：「好了，進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記得給我看一眼好不好看，我來付錢。」

    「我有錢的。」這隻狼姑娘一本正經地說道。

    「做為一個丈夫，給我的妻子買衣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現在快一點進去，不要讓孩子們久等了。」說完，馬林扭頭看了一眼那三個孩子，也許是因為聽多了馬林的故事，他們三兄妹看到馬林在打量他們，立即坐直了身子，妹妹腦袋有點歪，立即被長兄用手給扶正了。

    「可是我……」「閉嘴，進去，要不然我就真要丟下你不管了。」馬林覺得剛剛還是錯覺，這狼姑娘有著狼的外表，哈士奇的內心，就不能直接一些嗎。

    好不容易將潔茜卡塞進店裡，吹了一個口哨，讓這三個小崽子進店坐著，馬林這才走到一旁的點心攤前，掏了一點零錢，給三個小崽子買了零食——這些甜食能夠有效控制住他們的好奇心與行為。

    讓他們忙於吃零食能夠有效的控制住他們旺盛地精力。

    將他們的手與嘴都塞滿了零食之後，馬林坐到了店內的長椅上，開始等待一個全新的潔茜卡。

    同時順手抽了一份報紙。

    列列尼自由時報。

    你們這些傢伙，真的懂這個詞嗎？

    看到由三個單詞組成的報紙名字，馬林在內心吐槽，這個詞無論是誰都不夠味，說得夠味的，還要是看美利堅的國務卿，男人之美，在於說謊說的白天都能見鬼，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提及這個被某個不能提及的名字所歡喜的詞。

    話說回來，如果地球也會有四邪神的話，那位國務卿先生，至少也有一個永世神選的名頭。

    嗯，算了，反正這麼吐槽也不會有人懂，馬林帶著一絲遺憾開始讀報。

    第一版，北方旱情愈演愈烈，混沌軍隊與人類聯軍在冬擁長城一線交戰。

    冬擁長城，這是一個中古地名，在中古時代，人類的足跡只能在北方以南活動，在北方，有著大量的野蠻部落，他們被邪神控制，在那個年頭，混沌的野蠻人神選冠軍一直都是人類的心頭大患，雙方每一年都會在冬擁長城一線交戰，直到公正教會成立，人類才開始進入北方，在永凍線以南建立了北方諸國，這一次就是北方諸國碰到了慘事，雙方攻守異位，如果不是南方的諸國派出聯軍，只怕混沌早就已經越過冬擁長城一線。

    雖然擋住了混沌的大軍，但每天的戰鬥消耗可不是小數目，加工廠的倉庫已經在一個月前就被搬空，第二檔的罐頭與第三檔的罐頭如今每周發貨一次，三班倒的工人們每天都在馬林創造令人瞠目結舌的利潤，其中圖蘭薩教國甚至邀請馬林去建廠，他們那兒有大量的北方流民，北方的樹林裡有更多的鹿與各種野獸，而他們的養羊業也是整個西部人類世界頭一份。

    馬林思考了很久，最終派了一個法耶家族的年輕管家去主持——沒錯，馬林手下的各路主管都是莫威士家族的下屬家族出人，有真神在，馬林不用擔心莫威士家鳩占鵲巢，而莫威士家能夠與馬林如此緊密合作，也不用當心馬林生出什麼異心——都這樣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要是還擔心馬林有什麼異心，莫威士家也會被人所恥笑。

    看起來生意越來越好，馬林倒是開始擔心，這樣野蠻生長，那些家族中會不會有人因為羨慕與妒忌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動。

    不過……算來自己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人，各大教會站在自己身後，要是真的這樣都能輸，那馬林就真的準備掀桌子了——大不了去做永世神選冠軍，干他娘的。

    何況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世界，馬林在這個世界活了這麼些年，見過最多的就是理智，貴族老爺們的求生欲望簡直突破天際，就說前幾年廢堡的那幾位，就算時間過了這麼久，他們還是和馬林保持著密切地聯繫，很多時候羅根的big plan就是他們給介紹的。

    搞的馬林真的不好意思——我又不是那種記憶只有七秒的可悲存在。

    馬林一邊感嘆，一邊翻過一頁。

    第二版，圖蘭薩教國與卡特堡聯合食品加工廠就在北方建廠達成合作意向。

    很好，看起來莫威士的管家真的好用，馬林把事情交給他來處理果然沒有做錯，這種躺著都能賺錢的好事真是多多益善。

    馬林開心地看向第三版。

    最近兩年矮人軍備連年翻新，我們的聯合軍到底把錢花在了哪兒。

    馬林從頭看到尾，這個作者將矮人與希德尼聯合的軍隊做了橫向對比，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未來不確定性的疑惑與不確定。

    嗯，一定是聯合軍的陸軍本部找得寫軟文的，馬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發現這占領了第三版的東西通篇其實只有兩個……不對，是四個字——我窮，打錢。

    要知道矮人去年全年的年費時大約兩千四百萬矮人金幣，他們聽了馬林的大炮兵理論，建立了十個炮團，事實證明這麼多炮炸起來是真的爽，他們那邊和混沌交火的地區所有的一線混沌堡壘全都完了。同樣完蛋的還有他們的後勤，打了四個月，他們打沒了一年半的炮彈庫存，現在矮人後勤部門已經成為過勞死的高發地區，而每一個造炮彈的，更是直面生死。

    而他們對面馬林的理論，非常快樂且非常痛苦著。

    以矮人金幣對希德尼元的兌換比，莫威士家的國王陛下只怕就是把他的女兒和兒子都給賣了也補不齊那天大的窟窿。

    估計不用三天，莫威士家的御用筆頭就應該寫軟文來回擊了。

    馬林又翻了一頁，進入第四版，這一次出現的內容是北方的難民問題——說實話，在希德尼聯合的各位老牌貴族眼裡，北方諸國已經為他們吸引了足夠的難民，現在這個時節能夠來到莫威士的，大多都是想要在這個南方國度找到能夠活下去的辦法。

    北方已經變得很擁擠了，在馬林看來，很多來南方的難民，從根本上來說，大多都是已經沒辦法在北地活下去的可憐人。

    很多有技術的人也舉家南遷，因為北方的工廠已經人滿為患，工廠主們開出一半的價錢都能夠人滿為患，可以想像北方的生存環境有多麼的惡劣。

    不過這些已經超出馬林所能夠處理的範疇。

    而且列列尼也已經開始遠離難民的路線，越靠近中央行省，對於難民的管理也越發嚴格，沒有一技之長的難民根本不用想著來到這座城市，所以這座城市才有著如此平靜的生活，而不像之前的幾個城鎮一樣，連路邊都睡滿了難民。

    聽說中央行省不接受難民就是貴族議會搞出來的主意，真是令人討厭啊，雖然這玩意兒對於莫威士王室來說如今也只是一塊抹腳布，但抹腳布反抗不了主人，卻能夠給主人和別人添堵，這就不怎麼令人開心了。注意力來到第五版，馬林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瑪格莉特王女與神秘人行蹤密切，有照片為證。

    馬林立即將注意力移到了照片上，然後發現這位神秘人……不是柯林還會是誰。

    不對，柯林對於中央行省的各位來說還是神秘人嗎？

    可是在卡特堡區地區，這根本不是秘密啊。

    想到這裡，馬林覺得應該只是很正常的消息閉塞而已——就像他在卡特堡，連中央行省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中央行省的老爺們又怎麼知道發生在卡特堡地區的故事。

    這麼一說，法耶會不會也是這個情況，也許有可能自己這一路過去，是不是也要打爆某些人的腦殼才行。

    嗨呀，想想就有些激動啊，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裝那啥打那啥的隊伍里去了，穿越不打臉，有如綿衣夜行呀。

    這邊馬林在想入非非，那邊狼姑娘走了出來，穿著輕涼可靠的短袖衫與長褲組合的潔茜卡站到了馬林面前：「會不會太暴露了？」

    馬林滿頭問號——你除了小臂和脖子，也只是再露出一張臉了，這叫暴露……能不能不要褻瀆這個詞好不好：「一點都不暴露，潔茜卡，看，我都比你露多一點。」說完，馬林拉起自己的七分褲，露出了整條小腿。

    年過半百的老婦人店長笑的都要開裂了。

    給這姑娘付了錢，馬林將她又趕進了更衣室，至少再多買兩套吧。

    然後馬林再一次坐下，還沒等他打開報紙與第六版再續前緣，那邊店門的鈴鐺就響了起來，馬林扭頭，看到了一位可愛的少女，她身後還跟著一隊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她們有說有笑地走進來，然後看了一眼馬林這邊，確認之後又有說有笑地選了衣物走向更衣室。

    然後她們的苦主——提著大包小包的青年人走了進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馬林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而這個青年人拎著包來到休息區，看到馬林，他楞了一下：「閣下……看起來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馬林一楞：「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你，你也應該不認識我，但是我見過你的照片。」青年人說完放下手裡的包，翻出了豐收女神教會的徽章：「卡恩·都卜勒，您應該就是馬林·蓋亞特對吧。」

    「我什麼時候這麼出名了。」馬林也只能翻出了他的徽章。

    「因為你太能打了。」卡恩笑得有些尷尬：「不是說您不參加的嗎。」

    「我的確不參加。」馬林一邊說一邊示意這位坐下來：「我這次主要還是陪我妹妹過來，她是比賽隊伍的成員。」至於談生意帶法耶出門互相宣誓主權隨便打爆各位中央行省小開的狗頭，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您妹妹，是瑪雅小姐嗎。」這位眼睛亮了起來。

    「是她，怎麼，我的妹妹也非常有名嗎。」馬林有些奇怪。

    「是的，因為瑪雅小姐非常可愛，是大家的夢中情人。」這個年輕人微笑著說道。

    「那麼那位女孩是你的誰啊？」馬林覺得這小子也許是想死了。

    「是舍妹，我父親有好些個妻子。」這個年輕人這麼說道。

    馬林皺眉，因為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借刀殺人。

    「不過我可不喜歡瑪雅小姐，雖然她的確可愛，但我的家族是大人類主義者。」這個年輕人說到這裡，突然發明馬林也不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他只能尷尬地笑了笑：「當然，我的家族只是不會讓我娶一個非人類的女孩而已，做朋友都是沒問題的。」

    「我明白。」聽到這位和自己的妹妹沒有什麼瓜葛，馬林立即就沒有了殺意，至於他的大人類主義，這和馬林又沒有任何關係，別人家長喜歡沒尾巴的媳婦又有什麼可說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卡恩倒是挺健談的，他對於中央行省消息也遠多過馬林，聽說他們家就是中央行省的封地貴族，因為低調，特意將卡恩丟出中央行省，跑到西部行省的北方區歷練。

    北方地區靠近混沌戰區，馬林看過他的手，有槍繭，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馬林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銳利。

    這個時候，他的一個妹妹走了出來，穿著可愛的粉色連衣裙，來到自己哥哥身邊，給她的錢包先生展示了一番，然後注意到了馬林：「哥哥，這位是。」

    「馬林·蓋亞特，見到你很高興。」馬林下意識地伸出手。

    這個姑娘飛快地逃進了更衣室，然後更衣室那邊探出了姑娘們的腦袋，指指點點。

    馬林臉上的笑容凝固著，扭頭看向卡恩先生：「我覺得我似乎需要一點解釋。」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中央行省的小姑娘之間流傳起關於您的謠言，說和您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都會被您的魅惑術式所俘獲，成為你可怕後宮中的全新犧牲品。」卡恩一邊說，一邊掏出手帕，不過他注意到馬林並沒有生氣：「您似乎並不生氣？」

    「對，我不生氣。」馬林真的不生氣，他甚至都有一些開心，因為那些黑馬林的小混蛋還沒有想到——和馬林有任何接觸都會懷孕這一黑點。

    等一下……馬林突然想到一點。

    這個世界的教會是有生理知識教授的。

    換而言之——這已經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黑的謠言了。

    靠，別讓我知道是誰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