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烈犬 41.奉春

    盛京自臘月三十開始,便四處燈火通明,各家各戶都張貼紅布新聯,窗燭上映著剪紙紅花。

    夜間,舞獅隊和一些奇巧手藝人全部出來,整座長街巷裡都熱鬧的很。

    盛京的習俗是新年時開放河運,一條城內河道流淌,匯入護城河,護城河周邊建起很寬闊的長橋,以往都是封閉的,唯有三十除夕十五時放開,河道中點花燈,攜帶心愿飄走,等十五時,便來護城河看看,若花燈消失,說明願望被河神聽到,並收容同意。

    為求一個好兆頭,也為了安全起見,巡城衛在除夕封鎖河道之後,便會將花燈全部打撈起,然後交由城隍廟,置於孔明燈中,但十五放飛。

    這樣一來,河道中並無花燈,放燈者求了安心。

    花燈也可上啟神明,不會褻瀆。

    眼下,護城河周圍人潮擁擠,連帶著城中河道都圍堵起來。

    沈宜亭原本只打算出來轉一圈。

    沒料到,她才出門,原本已經離開的江寺不知道何時跟在他身後。

    江寺方才在前廳離場,是因為想同沈宜亭一起出去看燈會,趙淨昀的確約了他喝酒,但江寺想著今日氣氛正好,他與沈宜亭許久不見,實在是思念。

    再者,一見她便有滿腔情意,恨不得立刻言表,等多了一刻都心氣焦躁。

    因此他馬不停蹄回到院子換了身乾淨衣裳,翟墨為他取衣服時還有些奇怪,世子爺以往不是這樣講究穿著的人,今日竟然問了許多遍他『這樣看著可英武』。

    翟墨一個勁點頭,誇他道:「世子一表人才,如何都英武。」

    江寺深吸一口氣,眉眼亮起,一隻手拿著一個木匣,大步便出門,回首時同翟墨留下一句話,揚言說今日放他一天假,讓他也出門走走。

    翟墨見自家世子走了,才撇撇嘴。

    他出門走走,還不如去沈夫人那邊轉轉,還能見見白蘇姑娘。

    江寺生怕趕不上沈宜亭,出門的步子邁得很大,索性沒讓那一抹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沈宜亭感受到身後的跟隨和炙熱目光,走過長街上售賣鬼臉面具的鋪子那,花了三個銅錢買了一隻貓妖精怪的面具,緩緩按在自己臉上。

    她前腳離開鋪子,後腳江寺便跟上來。

    「店家,這裡面那種買的最好?」

    店家是個樸素的老實男人,他一問,便指了指其中一張藍臉仙君的面具:「少爺問的好,這種最得男子喜歡,小姐們也同情郎買這種。」

    江寺盯著那藍臉仙君瞧了瞧,覺得和沈宜亭那張貓妖臉不太相配,因此有些猶疑。

    店家不願錯過他的生意,正欲勸說他買下,便見周圍走來一個帶著貓妖面具的姑娘。

    素白指尖從江寺身側穿出,微微一勾,便將架子上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取下來。

    「他買這個」,沈宜亭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江寺臉色一紅,沒料到自己會被發現。

    他還沒說話,店家突然看了看方才那小姐,又瞧了瞧這郎君,突然福至心靈。

    忙說好話:「好說好說,原來郎君要這樣的,這是選的好,這究極魔同那九尾貓也是一對,賣出的也火熱。」

    究極魔和九尾貓。

    江寺借過面具戴上,念了遍名字。

    沈宜亭將錢放在攤位上,便轉身欲走,江寺忙亦步亦趨跟上。

    「你今日不是要去喝酒?跟著我做什麼」,沈宜亭腳步落後,感受到身後一堵肉牆將周圍擁擠的人群隔開,好不讓她擠到,便微頓了頓,同江寺在人聲鼎沸的燈會上小聲道。

    她聲音被四周銅鑼敲響和喝彩聲蓋住,但江寺實在對這個聲線熟悉,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他尷尬的手握成拳:「我那是權宜之計。」

    沈宜亭笑了笑,沒說話。

    「你可要去放花燈?」江寺在她耳邊道。

    沈宜亭看了眼圍著河道的人流,那兒人實在太多,她不太想,但江寺目光直勾勾盯著,沈宜亭感受到他的渴望,有些無奈:

    「你想去便去。」

    江寺抿了抿唇,執拗的看她:「我想同你一起去。」

    沈宜亭愣了愣,不太明白這人怎麼自韓州回來後便如此直白。

    江寺見她不說話,就那樣直勾勾盯著,片刻,他有些委屈的道:「我回京兩日了,你一句話未同我說。」

    沈宜亭挑眉,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江寺看她神色悠悠,露出的那雙眼睛漂亮又冷靜,心裡更憋屈,一個七尺男兒站在那裡像大狗佇立,似乎能隱約看見垂下的耳朵。

    「你也沒問我,帶了什麼禮物。」

    江寺握緊了那木匣子,周圍人太多,他說不聲都被影像,吵嚷聲太重,江寺不太滿意。

    沈宜亭噗呲笑開,還沒說話,便見江寺一隻手牽過她,逆著人流朝外走。

    眼下唯有河道處格外擁擠,除此之外,附近唱戲,舞獅,和皮影戲等娛樂的攤位上人也多,倒是顯得盛京城隍廟的樹下要安靜。

    江寺一路將沈宜亭帶過來,然後才看她:「沈宜亭。」


    「你說想看。」

    他木匣子舉起來,眼神沉沉。

    沈宜亭見他這樣子實在好笑,便順著他,「我想看。」

    她嘴角笑容太亮眼了,江寺縱然知道她在笑自己,也無暇顧及。

    他心裡鼓起氣,對著沈宜亭打開木匣子,取出裡面放著的奉春花。

    「韓州多草木,我知道你喜歡珍稀藥草,特意買了回來,還買了種子,那花娘心地好,多送了我一本書。」

    「但,這奉春花種,在別處都種不活,花期只有三日,花娘幫我做成乾花,在韓州,奉春花寓意摯愛,每年奉春節,便有人尋此花贈予心愛之人。」

    沈宜亭突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嘴角的笑容漸漸放下。

    江寺注意著她的神情,見狀,也絲毫沒退卻:「這花摘下花瓣後,會飄出一縷紅霧,奉春節那天,韓州沐浴在紅雲之中,我本想讓你也見見那場景,但奉春花製成乾花後,就飄不出紅霧了。」

    「但它還是奉春花。」

    「在韓州,若被贈花者接受,則代表接受對方的情誼。」

    「沈宜亭,這花你要不要。」

    沈宜亭早先聽他在信中提起過,但那時沒料到竟然是這樣意義的話。

    江寺今日舉動確實出乎她的意料,原先在他回來之前,她勸說自己的那些說辭似乎在他喲出現時,便都成了無用功。

    沈宜亭不願騙自己。

    周圍那樣嘈雜,可江寺開口時,她耳邊卻一瞬間萬籟俱寂,只餘下他有些涼的嗓音。

    他問她要不要。

    沈宜亭心跳加快,眼神閃動著。

    她垂落在身側的指尖顫了顫。

    若是此刻抬手接過,好像他們都如願以償。

    這些日子她做了不少事,確實如永威候府所想,有些激進,未嘗不是在彌補先前分了心的過錯。

    可這心,眼下還要繼續分下去。

    「若是」,沈宜亭沒有立刻回答,她腦海中迅速思考著利弊,然後才同江寺明說,「若是這奉春花,此後都不能散發紅霧,為人知曉,你還想將它贈我麼?」

    沈宜亭目光澄澈,她知道這樣的話對江寺這種天之驕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江寺從來不缺愛慕者,憑什麼委屈自己,和她沈宜亭處一段不能為人知的感情。

    可她沈宜亭也有自己的信仰抱負,和必須要做的事,不能因為一己情愛耽誤。

    沈宜亭將選擇推回江寺。

    她以為,永威候世子、北策軍將領、英勇無匹的少年將軍的驕傲,能讓江寺好好思考冷靜。

    但,江寺好像並沒有這些東西。

    或者說,沈宜亭站在那裡,這些榮光和傲氣便變得極其不起眼。

    他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我知你心中有溝壑,藏圖謀無數,你若不願為人所知,我並沒有意見。」

    「須知,我喜愛沈宜亭,只因為沈宜亭本身,不為他人知曉,亦不為天下皆知。」

    沈宜亭抬頭。

    江寺那雙黑如沉墨的眼睛盯著她,見她抬頭對視,心下有些微動,心裡更是訪出酸一,恨不得化成一團。

    「沈宜亭」

    江寺又喚了她的名字,他緩緩靠近沈宜亭,語氣低啞又繾綣,像是乞求。

    沈宜亭看著他俯身擁自己入懷,一隻手小心翼翼不傷到奉春花,繞到自己身後,將她滿懷抱住。

    江寺埋首在她頸間,甜膩香氣將他熏的迷迷糊糊,似乎昏了頭一般,只想同沈宜亭在此處地老天荒,一刻不分。

    沈宜亭沒動,任由他抱著,只在感受到男人許久沒動作時,才轉頭,貼著江寺的耳朵小聲吐息。

    「我說,江世子」,江寺耳尖顫動著,便染上緋紅,「你可小心,別把我的花弄壞了。」

    江寺一愣,身子一抬,直起腰來,突然眼中迸發喜色。

    沈宜亭只看到他眼睛彎了彎,料想他嘴角應該也是上揚。

    她便跟著笑。

    江寺護著奉春花,送到她懷中:「你收下了?」

    沈宜亭點頭:「你都送了,不收,豈不是很不給江世子面子麼?」

    沈宜亭歪了歪頭,讓江寺笑容更大。

    他頗有些幼稚的牽起沈宜亭的手,邊還覷了眼她的神色,見沈宜亭沒反對,越發猖狂的交錯進她手指間。

    「走,我們也去放花燈。」

    他便要許,同沈宜亭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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