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太后,徽號仁憲,姓博爾濟吉特氏(孛兒只斤),名阿拉坦琪琪格。
她是科爾沁鎮國公綽爾濟之女,孝莊文皇后(太皇太后)之侄孫女,順治朝廢后之堂侄女。
康熙得知了消息後,大哭著馬上奔了過去。
等玉柱知道消息,趕過去之時,太醫已經來了。
有康熙的親自坐鎮,其實也沒玉柱什麼事,他在外頭安心的等待好消息即可。
只是,太醫們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意見很不統一,把康熙給惹毛了。
「叫玉柱進來。」
隨著康熙的一聲吩咐,玉柱在諸多艷羨的目光之中,氣喘吁吁的快步跑進了殿內。
「玉柱,他們都不敢說實話,你來教教他們。」
也許是見玉柱喘著粗氣進來的,孝心可嘉,康熙的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
玉柱暗暗吐槽,他又不是太醫,又沒學過醫術,這也讓他來管?
沒辦法,老皇帝點了名,玉柱就得兜著。
「奉旨問話,請問諸位太醫,皇太后究竟是何故?」玉柱不敢說暈厥二字,故意隱而不提。
令玉柱沒有想到的是,現場的六位太醫,居然有六種意見,
「臣以為,乃是外風,因感受外邪所致……」
「臣以為,其實是內風,風痰瘀血、痹阻脈絡……」
「臣的淺見,氣虛血瘀……」
耐心的聽太醫們說完之後,玉柱理解了康熙的急躁情緒。
康熙雖然也學過中醫,卻僅僅是皮毛而已,類似昏倒旳風痹瘀血之症,他是無能為力的。
玉柱也不懂中醫,但是,他會做官,更會識人。
樸素的經驗告訴玉柱,一般來說,太醫院的太醫們,官職越高,本事越差,嘴皮子反而越利索。
因情況緊急,玉柱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徑直問了官職最低,但是在宮外出診次數最多的張太醫。
「張太醫,你說實話,究竟是何症?」
「回玉總管的話,卑職以為,皇太后的脈絡空虛,風邪入中證,其症為暈厥、舌質暗淡、苔薄白、脈弦滑,治法以祛風養血、活血通絡,方用大秦艽湯加減。需要馬上針灸,同時煎藥……」張太醫的話,說的有理有據。
事涉皇太后的鳳體,玉柱再有定見,也是不敢做主的。
「伏請皇上聖裁。」玉柱耍了個小滑頭,但是,又表露出了傾向性,等於是向康熙推薦了張太醫。
康熙把玉柱叫進來,本就是因為他的心亂了,一時拿不定主意。
玉柱若是躲閃著不肯擔責,康熙肯定會很失望。
這就和病人的至親家屬一樣,關心則亂,六神無主,需要找個可信賴之人,站在客觀中立的立場之上,幫著條分縷析,協助作出決定。
康熙也明白,暈厥的時間越久,對皇太后越不利。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馬上作出決斷!
「朕已心亂,玉柱,你替朕做了這個主。」康熙把玉柱叫進來,其實心理很矛盾。
康熙既想救回皇太后,又怕惹來害死嫡母的閒話,索性肩膀一滑,把玉柱推到了前頭。
玉柱很想罵娘,但是,是不能罵。
「張太醫,皇太后就託付給您了。」玉柱被逼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選擇了相信張太醫,而撇開了院判等高級醫官。
說白了,玉柱被迫抱著賭一把的心態。
在現代,玉柱對於怎麼選醫生,那是頗有些經驗的。
比如說,掛著院長、副院長、科主任、副主任頭銜的這些人,玉柱基本不會去選。
邏輯很簡單,這些人有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報告,斗不完的人事紛爭,搞不完的形式主義,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鑽研專業領域的前沿技術?
真正的技術大拿,往往行政職務較低!
要動手術的話,玉柱一般會選不超過五十歲,留學過美國或歐洲,且手術量比較大的副主任醫師。
因為,超過五十之後,精力不濟,連手術刀都拿不穩了,還怎麼做大手術?
往往是,年富力強的副主任醫師,比老資格的主任醫師更精通業務,也更接近醫學領域的前沿技術進步!
當然了,事無絕對,必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再作出選擇。
現在,一言以蔽之,玉柱敢押寶於張太醫的身上,就兩點:張太醫的民間聲譽很高,官職卻一直很低。
幸運的是,張太醫出手針灸之後,皇太后很快就醒來了。
等皇太后剛能張嘴說話,就喚道:「皇帝,你在哪兒?」
康熙趕忙跑過去,跪到皇太后的榻前,帶著哭腔說:「皇太后額涅,您感覺如何?身子可舒坦一些?」顯得比誰都孝順。
「皇帝,我方才做了個夢,夢見了額麼格額吉(太皇太后),她喚我了……」
一直揪著心的玉柱,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心裡對康熙的怨念,卻越來越深了。
嫡母出了事,一貫愛惜羽毛的康麻子,他自己不敢做主,卻把玉柱推上了前台。
尼瑪,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眼睜睜的看著康熙表演孝道。直到半個多時辰後,康熙擺了擺手,大家才輕手輕腳的才退出了皇太后的寢殿。
玉柱坐到了偏殿中,梁九功的徒孫小金子,很有眼力界的上了盞熱茶。
「柱公,茶沏得如何?」小金子哈著腰,低眉順目的問玉柱。
玉柱點點頭,不管小金子的為人如何,這茶確實沏得很釅,很合他的口味。
見玉柱點了頭,小金子哈著腰,歡喜的說:「若是能天天伺候著給您沏茶,那才是小人的大福分。」
玉柱曬然一笑,這小金子,還真是梁九功的徒孫呢,說話自帶拐彎的屬性。
小金子是想和秦旺一樣,貼身伺候著玉柱。
不管怎麼說,小金子的眼力非常了得!
很顯然,如今的宮裡,玉柱的聲勢,節節高升,持續看漲!
臨近下千兩的時候,老五騎快馬趕到了暢春園裡。
玉柱和赫奕已經交了值,必須在下千兩之前,離開暢春園,他和老五正好錯過了。
回到了弘雅園後,玉柱美美的洗了個鴛鴦浴,就摟著林燕兒,酣然入睡。
早上,玉柱還在熟睡中,老五就闖進了弘雅園。
玉柱得信後,也懶得換官服了,徑直穿著就寢的鼻犢衣褲,來見老五。
剛一見面,老五就跪下了,紅著眼圈說:「安答,大恩不言謝!」
玉柱唬得不輕,趕緊閃到了一旁,陪著跪下了,沒好氣的埋怨老五:「既然喚我安答,有必要來這爛俗的鳥禮?」
「唉,好安答,我都聽說了。如果不是你……我差點再也見不著皇瑪嬤了。」老五放聲大哭。
玉柱知道,老五是皇太后親手撫養長大的孫兒,長達十餘年之久,感情自是格外的深。
「唉,皇太后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安答,您就甭哭了,再哭下去,我也忍不住想哭了。」玉柱的一席話,反而逗樂了老五。
當著玉柱的面,老五也顧不得恆親王的派頭了,徑直拿馬蹄袖,擦拭了眼淚鼻涕,紅著眼,笑著說:「你選的好太醫,皇瑪嬤的鳳體已經大好了。」
老五在皇太后的榻前,伺候了一晚上,到現在,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他見了酒罈子,二話不說,直接倒了一碗酒,咕咕的一氣飲盡。
坐定之後,玉柱陪著老五,一邊小酌,一邊閒聊。
該說的情形,玉柱不厭其煩的都說了。
只是,涉及到康熙不敢做主的事兒,玉柱是半個字也不敢透風的。
不管怎麼說,血濃於水,疏不間親。
就算是再親的安答,也不能說人家阿瑪的半點不好。更何況,老五的阿瑪是皇帝。
這個既是禮數,也是餘地,不可不察也!
實際上,老五在宮裡也有眼線。他早就知道了,康熙自己不敢做主,卻把玉柱推到前台的無恥之舉。
只是,子不言父過,老五必須裝糊塗罷了。
「安答,不瞞你說,我已經把事兒都告訴給了皇瑪嬤。」老五說的含糊不清,玉柱卻啥都懂了。
老五,真乃性情中人也!
一連十天,老五都是下千兩前,遞牌子進了暢春園,在皇太后的榻前值夜。
白天,則是康熙殷勤的伺候著,父子兩個,正好輪班伺候著皇太后。
聽說皇太后病了,以太子胤礽為首的皇子阿哥們,紛紛出城來探病。
這本來是太子極好的表現孝心的時機,只是,玉柱聽說,太子居然和弟弟們一樣,都是每天值守一天。
玉柱不禁暗暗感嘆不已,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早就被康熙養歪了!
說句心裡話,就算是普通的草民之家,祖母病了,嫡長孫也應該像老五一樣的,日夜伺候著。
哪怕是裝孝順,也要裝給大家看看嘛。
如今的太子,連裝都懶得裝了,康熙會怎麼看他,還需要說麼?
等皇太后大好之後,當著康熙的面,召見了玉柱。
皇太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康熙:「玉柱這孩子,挺有孝心,我想賞他個三等伯,皇帝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哦,三等伯啊,該賞,該賞,您徑直下懿旨便是。」康熙心裡有愧,也覺得玉柱該賞。
就這麼著,救駕有大功的玉柱,憑空得了厚賞,成了世襲罔替的三等勇毅伯。
玉柱跪下謝了恩,起身之時,卻見老五沖他擠了擠眼。
唉,真的是好安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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