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回淑春園不久,護衛們就押送著四輛馬車,分四個方向,疾馳而去。
一直守在門外的人,立時看傻了眼,想追,又不知道,應該追向哪個方向。
稍微耽擱了一下,馬車就走遠了。
實際上,玉柱進園門的時候,聽見了二郡主急切的呼喚聲。
但是,玉柱故意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徑直進了園子裡。
這年頭,熬鷹的行家們,肯定都知道,不把鷹熬垮了,不可能讓它乖乖的聽話。
既然博果鐸就攥在玉柱的手心裡,還怕二郡主不來主動求他麼?
玉柱剛剛回府,大理寺卿劉瞰就來登門拜訪了。
在投靠玉柱之前,劉瞰僅為正六品的欽天監監副而已。
如今的劉瞰,能夠榮登正三品小九卿的高位,此皆玉柱提拔之功也。
「門下拜見柱公。」劉瞰進門後,目不斜視的長揖到地。
這年頭,一般的官員,都稱呼玉柱為:相國。
只有,多年的老部下,才有資格喚他為:柱公。
總而言之,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場合,稱呼也迥然不同也!
「博聞兄,你太過客氣了,坐吧。來人,上茶。」玉柱對自己人,一向都很溫和,從不輕易發脾氣。
劉瞰經常往來於玉柱這裡,他也知道玉柱秉性隨和大度,不拘俗禮,便主動湊到玉柱的跟前,斜簽著屁股,打橫坐了。
「不瞞柱公,門下此來,是有要事相稟。」劉瞰是玉黨小集團的一員,他也不怕說直話得罪人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玉柱的親舅舅李五,又惹事了!
因為有李四兒的持續貼補,李五在鄉下過的日子,也異常之滋潤。
結果,引水修渠的時候,和鄰居家因為地盤問題,起了紛爭。
眾所周知,在鄉下引水灌既,鄰里關係至關重要。
實際上,只要多說幾句好話,多賠幾個小心,也沒啥大事。
但是,李五卻把引水渠,修進了別人的田裡。
若是一般人,被欺負了,也不敢吱聲。
偏偏,李五的鄰居,有個堂哥是都察院的人。
在那位堂哥的指點下,李五的鄰居,越過了順天府,徑直到大理寺遞交了狀子。
眾所周知,大理寺接的狀子,必然會驚動老皇帝。
玉柱聽了前因後果,不由微微一笑,說:「無妨,由著他們去鬧,鬧得越大越好。嘿嘿,反正我的名聲已經臭透了大街。」
劉瞰也是明白人,他一聽就秒懂了。
玉柱的裙帶們,若是完全不做惡了,皇上就該起疑心了呀!
事情就是這麼的荒唐!
玉柱如果是正人君子,老皇帝絕對不可能提拔重用他到如此的程度!
正因為,玉柱的小辮子,一抓一大把,老皇帝才敢放心大膽的重用他。
這就屬於是典型的皇權至上的悲哀了!
別說玉柱了,難道說,老皇帝不知道隆科多肆無忌憚的大撈黑錢麼?
送走了跑來通風報信的劉瞰,玉柱摸著下巴,心裡大為感慨。
有人暗中舉報李五,卻怎料,接狀紙的劉瞰,在私下裡,已經把消息完整的透給了玉柱。
玉柱若是心狠手毒一些,只需要使個眼色,告黑狀的人,立時就要家破人亡了呀。
劉瞰走後不久,門上來報,莊王府的二郡主登門求見。
「不見。就說我去了軍營里。」火候還沒到,玉柱絲毫也不著急。
現在,即使見了二郡主,談判的條件,不外乎是金銀珠寶,田契鋪子一類的身外之物罷了。
因老皇帝臨時回宮祭祖,天不亮,玉柱就坐轎出了府門,去宮裡當值。
玉柱心裡明白得很,暢春園雖是老皇帝的行宮所在,畢竟只是皇家園林,他騎馬進出,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皇宮大內里,多少年過七旬的老臣,依舊苦苦掙扎於上朝的步行路上?
若是玉柱堂而皇之的騎馬進宮,天知道,會被多少口水噴死?
照規矩,神武門、東華門和西華門外,各立有一塊「下馬碑」,上面刻有「官員人等至此下馬」的字樣。
不過,賞朝馬的滿洲重臣,或是王公貴族,卻可以騎馬,從西華門進宮,至英武殿北側的內務府門前,再下馬步行。
唉,世風不古,不患寡,只患不均!
「請相國安!」
「拜見相國。」
從西華門開始,一直到乾清宮門前,沿途之上,給玉柱請安問好的官員們,絡繹不絕。
老皇帝在暢春園裡昏迷不醒之後,最終是召了玉柱帶兵進園子,才算是平定了騷動。
除了少數幾個書呆子清流之外,絕大部分的官員,心裡都很清楚,玉柱已是老皇帝最寵信的重臣,沒有之一。
進了乾清宮後,玉柱先去拜見老皇帝。
老皇帝昨晚睡得尚可,便笑吟吟的問玉柱:「我聽說,莊王府那位脾氣古怪的二格格,對你窮追勐打?」
玉柱陪著笑臉,解釋說:「莊王犯了國法,自有大清律例嚴懲之,臣兒安敢徇私?」
老皇帝點點頭,說:「莊王老湖塗了。別看他比朕年長了四歲,都一大把年紀了,卻活到了狗肚子裡去了。」
玉柱知道,老皇帝只想傾瀉對莊親王的不滿情緒而已,便閉緊了嘴巴,等老皇帝罵完再說。
實際上,若是老皇帝年輕十歲,莊親王這事,頂多也就是一笑而過了,不可能真當一回事兒。
問題是,老皇帝的年紀越大,疑心越重,心理上的承受力,也跟著脆弱了不少。
等老皇帝罵夠了之後,玉柱這才小聲問道:「汗阿瑪,臣兒以為,不若把博果鐸圈入宗人府?」
玉柱這是典型的以退為進之策。
老皇帝若是答應了,玉柱再見二郡主的時候,就可以雙手一攤,推得一乾二淨了。
只是,老皇帝搖了搖頭,說:「不急,再等等看。朕倒要看看,誰敢替他說話?」
幾乎在一瞬間,玉柱秒懂了。
敢情,老皇帝在下一盤很大的大棋。
老十四快回來了,朝里的局面若是不穩,老皇帝還睡得著覺麼?
作為妥妥的帝黨,不須老皇帝發話,玉柱馬上知趣的稟報說:「臣兒已經命人,秘密監視著京里的各大王府和旗主們。」
老皇帝滿意的直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還真沒有白疼玉柱這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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