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氣稍有些熱,卻比風城舒服許多,沒有那麼悶,倒有些天清氣爽的味道。
季寒央一個月的假期還剩下幾天了,雖然她可以任性地不告訴任何人地離開,隱藏起自己的行蹤,卻不會不遵守規則,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她便會乖乖地回去,但在此之前,她要好好地陪一陪小安安。
一行四人在遊樂園玩了大半天,安安猶如脫離了籠子的小獸,歡蹦亂跳,一會兒玩玩這個,一會兒玩玩那個,光坐過山車都玩了三五遍,簡直是玩得樂不思蜀了,喬麥還好,她不怎麼玩,只是一旁守著他們玩,季寒央和Lee卻陪安安玩了一個遍,玩得筋疲力盡,安安卻還興奮得躍躍欲試,讓人不得不佩服,孩子的玩性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大半天過去之後,他們才在遊樂園裡的一個小餐廳坐下,簡單地點了吃的,只是一頓飯沒吃完,安安就坐不住了,大眼睛直盯著玻璃窗外,嚷著要去繼續玩,三個大人的臉霎時一變。
「安安,先吃飯,吃完了飯才有力氣玩。」喬麥細聲安撫著。
安安卻是不依,他雖然也來過遊樂園,但喬麥只帶他玩旋轉木馬,和一些不很刺激的娛樂設施,安安從未玩盡興過,好不容易遇到了能帶著自己這麼瘋玩地季寒央和Lee,安安自然不會輕易地妥協,似乎不玩盡興了不行,指著窗外高高的建築道:「不要,安安還要玩那個……他們說,那個只能跟爸爸一起玩,安安想跟叔叔玩那個……」
「安安,又不聽話了,出門的時候媽媽怎麼說的?」喬麥苦口婆心地道。
「安安聽話了,安安只是要玩那個……」安安撅著嘴,一副誓不罷休地模樣。
喬麥看著固執的安安,臉色沉了沉,冷著聲音道:「安安,聽話,不然以後不帶你來遊樂園玩了。」
安安臉色一僵,大眼睛霎時盈滿了水霧,小嘴抽了抽,馬上就要落下淚來。
喬麥眼底明顯有些不忍,卻還是寒著心不去管,她不想安安恃寵而驕,這麼任性,不懂得體諒別人。
「安安……」Lee忙將安安拉到身邊,彎身抱起他,並道:「安安,男子漢可是不能輕易掉眼淚的哦……安安還想玩過山車,叔叔就陪安安去玩,好不好?不要哭了……」Lee抹掉安安眼角的淚珠,對喬麥和季寒央說道:「你們再休息會兒,我帶安安去……」
「Lee……」喬麥看著Lee,再看著安安,倒不知該說什麼了,季寒央卻是不動聲色。
「沒事,我會照顧好安安的。」Lee投給喬麥一個放心的眼神,笑容如陽光一般耀眼。
Lee說著,已經抱著沉默的安安離開了餐廳,留下一臉哀沉的喬麥,和若有所思的季寒央。
Lee看上去還好,畢竟是個大男人,體力恢復得很快,季寒央看上去卻仍顯得有些疲憊之色,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對著喬麥認真地道:「喬麥,安安還只是個孩子,幹嘛對他這麼嚴厲。」
喬麥透過窗子,看著剛剛一副天塌下來的委屈模樣,這會兒眉開眼笑窩在Lee肩膀上笑得像一朵花兒的安安,語氣不免有些沉,手握著桌上的杯子,來迴轉動了幾下,道:「我這個媽媽當的,是不是很失敗,明知道他的心思,卻只能裝著不明白,不能陪他好好的玩,不能給他一個爸爸,甚至也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這怎麼是失敗呢,安安沒有爸爸,但至少,安安還有愛他的媽媽啊!」季寒央認真地回道。
她看著喬麥,卻是想到了自己,她明明有一個完整的家,有媽媽,但媽媽卻像個虛影,好似從未存在過,讓她無法渴求她的愛,幾乎與單親家庭無異。但即便是這樣的人生,她也並非覺得不幸,因為她還有爸爸,還有疼愛她的爺爺!她的童年與安安有些像,所以幾乎出於本能,她對安安有著一種莫名的寵,即便她從來沒有與小孩相處過,卻似乎明白安安想要的,能與喬麥心有靈犀,去愛這個渴望父愛的孩子。
喬麥抬眸,素婉的面容有些溫暖的笑,略顯無奈地道:「你有沒有發現,對於安安,你比我這個親媽當得還要稱職呢,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一定會把你當親媽,把我當成後媽的。」
季寒央不禁一笑,卻是打趣地回道:「照你的意思,我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原來這麼顯老?」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喬麥也熟悉的季寒央的性子,不禁回道:「可不!」
兩個人相視一笑,剛剛那抹低沉的氛圍似乎也一掃而空了。午後的陽光透過那明澈的玻璃窗子,靜靜地流淌在這兩個美麗的女子身上,似乎緩解了彼此心中的痛,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天吶,是季小姐——」
季寒央和喬麥循著Lee離開的方向,正要一起去找安安,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
「孫導?」季寒央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身色彩艷麗的西裝,身材發福,面帶笑意,卻掩不住眼底的激動,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滑稽,正是前段時間因為一部喜劇片找上季寒央的導演孫堅。
孫堅禮貌地朝季寒央身邊的喬麥點了點頭,這才衝著季寒央說道:「季小姐,我前幾天還去過風影,聽說陳經理將你的行程都推了,我還在想,季小姐是怎麼了,想不到是出來旅行了。」
「呵呵,想不到孫導也出來旅行啊。」季寒央笑著,語態輕盈,「孫夫人的病沒大礙了吧?」
「咳咳咳……多謝季小姐掛心了,上次的事情,真是抱歉了,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孫堅略顯尷尬地說著,眼底有些閃爍,神情有些狼狽,還有些不甘,看著季寒央,沒有離開的意思,尋著話題繼續道:「季小姐,我上次說的事,季小姐考慮得如何?《天花亂墜》裡的女主角色真的很適合季小姐的……」
「孫導,這事以後再說吧,既然是出來玩的,好好玩才是。」季寒央打斷了孫堅的話,不欲多談。
「那個,季小姐,不好意思,打擾季小姐了。」
孫堅面色一哂,察覺季寒央的脾氣,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只能尷尬地笑著,而那笑容在他的臉上更是滑稽,然後看了眼她身邊的喬麥,極是客氣地道:「那不知,季小姐何時迴風城?到時候我們再約如何?」
「好的,到時候再說,那孫導,回見。」季寒央說著,示意喬麥,兩人轉身走開了。
喬麥沒說什麼,季寒央也很快將孫堅忘在了腦後,尋到了Lee和安安,幾個人又玩了不短的時間,這才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一直精力充沛的安安難得地安靜了下來,窩在喬麥的懷中睡著了,Lee開車,季寒央坐在副駕駛座上,偶爾與Lee說上幾句,卻也難掩倦色,喬麥時不時抬眸看著她,眼底是如水的溫柔。
「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喬麥突然開口,雖然猝不及防,卻是那麼自然而然。
季寒央透過車窗,看著入鎮的公路旁,那一望無際的麥浪,以及夾雜其中的花田,微笑著道:「嗯,也時候回去了。」
喬麥沒再說什麼,Lee也沒說什麼,只是認真地開著車,速度不急不緩,平穩而優雅。
遠遠的小鎮映在一片暮色中,半邊天幕已是一片血紅,雲朵恣意地流動著,像一條自由的河,看上去那麼美好而安詳。而遙遠的地方,那個相隔了數十萬再數十萬里之外的風城,卻是狂風漫天,大雨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