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寶財剛做出抽打泥娃十大板的命令,想以此作為懲戒,可行刑少年板子還未到泥娃身前,人群突然有人發出了喝止聲,她大聲猴道:「我看誰敢?」
「誰在咆哮祠堂?給我站出來。」喬寶財聞聲忽地轉過身來,用驚異的目光盯著台下的眾人,並說道,「祠堂議事,恭行族法,爾等應該肅然站立,怎會有如此狂悖之人?」
此前由於眾人聽到要對泥娃行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泥娃身上,加之那個說話之人言語突然,僅僅只說出了「我看誰敢」四個字,不及有所意識,故而相互注視,竊竊私語,誰也不知道那個口出狂言之人到底是誰。
「好,」喬寶財見沒人站出來承認錯誤,便搖頭說道,「既然沒有人敢站出來承認,那我暫且就不追究了,來人,抽打泥娃十大板,行刑!」
「是!」那握木板的少年和從旁數數的少年一同走了過來,對喬寶財點了一下頭,而後分別站在了泥娃兩側。
「遵族規,」那個數數的少年高聲卻慢條斯理地說道,「十大板,開始行刑!」
「我看誰敢?」就在此時,那個聲音又出現在了眾人當。這一次,眾人似乎辨認出了說話之人的位置,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人群間的紅杏身上。那紅杏似乎也不想再做隱藏,慢慢從人群走了出來,來到台前,指著喬寶財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對誰動刑都無所謂,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對我兒子動,若是敢動我兒子,就別怪我翻臉。」
「你!」喬寶財氣得後退了兩步,指著紅杏的微微顫抖著。
「怎麼,喬組長不知道我是誰了嗎?」那紅杏不但沒有膽怯,相反氣勢逼人。
喬寶財吁吁喘氣,無奈地搖著頭,他擔心萬一強行實施族規,對泥娃動刑,紅杏很有可能會不計後果,將他們此前背著李憨子偷情私會的事情當著眾人面說出來,那樣的話,他將晚節不保,將成為族人的笑話,將會付出名聲掃地、身敗名裂的代價。於是,他對著眾人擺了擺,淡淡的說道:「算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將這個不肖之徒暫且關在祠堂之,罰他們面對祖宗先人靈位反思悔過,飯點不可給他們送水送飯,有違者同罪!」
「怎麼回事啊?」
「怎麼又不打了?」
「剛才不說得好好的嗎?」
「為何紅杏一開口威脅,就停止行刑了呢?」
「真是怪事……」
眾族人對喬寶財突然改變主意心存疑慮,又不敢上前相問,更不敢大聲高語,只得竊竊私語,頓時祠堂之內嗡嗡聲一片。
「這樣似有不妥,」台上的一個老者說道,「既然行刑尚未結束,為何草草了事?」
「就是啊,」另一個老者也說道,「寶財,族規家法之所以能夠被族人所普遍接受,是因為它所有的族人都是公正公平,概莫能外。可你明顯厚此薄彼,這就有失公允了。」
「不錯,」又有一位老者站起身來,他上前兩步,指著喬曉靜,對喬寶財說道,「昨日對她抽打五十鞭子,皮開肉綻,原本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今天又抽打你的親生兒子五十板子,雖途有作弊嫌疑,可也堅持行刑完畢。為何到了泥娃跟前,先降成了十板子,現在卻連十板子都不打算打了,恕我等老眼昏花,實在看不懂你是何意?」
「寶財啊,」又一位老站站起身來,咳嗽兩聲而後說道,「你是一族之長,原本我們幾個老朽是不能干預你處理族之事的,可你厚此薄彼,我等就不得不說話了。」
面對族裡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質詢,作為組長的喬寶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他搖著頭,在台上不停地走動著,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直響。
「這是怎麼回事啊?」那泥娃對喬寶財的言行也是不解,他扯了一下喬曉靜的衣袖,低聲問道,「怎麼我娘頂了一句,族長便改變了主意,似乎不想再打我了。」
「這個……」喬曉靜話欲出口,可說了兩個便又停了下來,而後又低聲答道,「這個我也不懂,可能是因為你還小,打板子有可能將你打壞。也有可能是族長覺得在祠堂呆的時間不短了,肚子餓了,或者是嘴幹了,暫時作罷,想回去休養也不一定。」
「似乎,」那泥娃偷偷向身後看了一眼,並低聲說道,「似乎那幾個老傢伙並不同意族長放過我,他們好像都希望我挨板子,正在跟族長爭辯呢。」
「若是打你,你怕不怕?」
「不怕,我從小屁股就在石頭和沙子上磨蹭,早已經是皮糙肉厚,他們若是想打我屁股就來吧,就算是將我活活打死,我也不會在這些人面前眨一下眼睛、掉一滴眼淚的。」
「你可真棒!」喬曉靜忍著痛疼,向那個泥娃伸出了大拇指。
「哼!」那泥娃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管怎麼說,」喬曉靜真誠地說道,「我都要感謝你,謝謝你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前來救我,現在還連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不用謝我,」那泥娃說道,「我是打算救你的,不過救你之前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感謝我,我也不是為了你才救你的,我只不過不想看著他們打你。反正,救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想太多。」
那泥娃雖然語無倫次,但卻不失率真,這種人性比起這些所謂的長輩,以及那幾位德高望重的來者,不知道要光輝多少倍了,喬曉靜沒想到這泥娃竟然心地如此純真,她看著他笑了笑,心裡覺得暖暖的,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諸位,」喬寶財儘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儘量避開那幾位鬚髮皆白老者的眼睛,站在祖宗靈牌前沉思了數秒,突然說道,「既然你們口口聲聲叫我族長,那說明我在你們心目還是一族之長,既然我是族長,那麼我對族人所犯錯誤就有最終的處罰決定權。我之所以這樣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大家只管遵守便是,沒有必要私議和討論。」
無論台上老人,還是台下的普通族人,他們聽到喬寶財的這番話更覺不解,相互對視著,誰也不知道為何出現這般武斷剛愎之事,可以說這種情況此前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怎麼?」喬寶財提起拐杖重重地倒了一下地板,怒吼道,「沒有聽懂我的話嗎?」而後他又指著跪在地上的喬曉靜,惡狠狠地問道:「你們,你們這都是怎麼啦,為什麼這個爛女人一出現,你們一個個開始質疑我的決定,這是為什麼?」
喬寶財這一著移花接木果然奏效,台上的幾位老者不再質詢什麼,他們一個個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向台下走去,隨之祠堂大門打開了,台下的族人又一次自覺地分開,人群出現了一個供老人和喬寶財出去的通道,隨後響起一陣嗡嗡聲。
「兒子,」待族人們行將走乾淨,那紅杏走了過來,不屑地瞪了喬曉靜一眼,然後笑著對她兒子泥娃說道,「你放心,只要老娘不發話,沒人敢動你一指頭的。」
「他,」那泥娃扭頭向祠堂大門看了一眼,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那麼聽你的話?」
「這,你沒有必要管,總之,為娘的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不過你給我記住,別再胡鬧了,只要你不再胡鬧,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放出來的。」那紅杏話說到這兒,突然看到喬曉靜正在看她,頓時怒氣沖沖地責問喬曉靜道,「你,你看我幹什麼?」
「紅杏嬸子,」喬曉靜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覺得我並未得罪於你,我只不過就是看你一下,你又何必如此動怒呢?」
「你,」那紅杏瞪著喬曉靜,惡狠狠地說道,「你憑什麼看我,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嗎?誰看我都行,唯獨你不能看我,我害怕你髒了我的臉!」
「娘,你何必如此刻薄?」那泥娃都聽不下去了。
「你給我閉嘴,」那紅杏瞥了她兒子泥娃一眼,指著喬曉靜,對你玩說道,「你跟她混在一起,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竟然還敢教訓起為娘的來了。」
「她怎麼啦?」那泥娃怯怯地瞟了紅杏一眼,見她怒不可遏地瞪著他,遂不再多言。
「怎麼啦?」那紅杏不屑地說道,「你好意思問,我這老臉都不好意思回答你。她怎麼啦?你難道耳朵聾了,沒有聽別人怎麼議論嗎?她可是個爛hu,是專門供男人……」
「夠了!」斜靠在一邊的喬雙喜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打斷了那紅杏的污穢之語,並怒吼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人家的嬸子,作為長輩你怎麼能說出如此難聽的話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被人誣陷的,那些鬼子和漢奸就是為了破壞她的形象才散布這些謠言的。」
「哼,」那紅杏瞥了喬雙喜一眼,冷冷地說道,「人家都說你是傻子,我看沒錯。都什麼時候,還在這兒替她說話,那些醜事,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難道是能編出來的嗎?好人你不做,非得跟這個人盡可夫的騷hu糾纏不清,你難道就不顧及你爹的清譽?」
「算啦,」喬雙喜淡淡地說道,「說別人之前還是先想想自己,別鬧出笑話來。」
「你---」紅杏自然聽出了喬雙喜的言外之意,遂轉身出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