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寶財不想讓他所謂的傻兒子喬雙喜受到傷害,但又不能在族人面前做得太過顯眼,畢竟他是一族之長,這才命人將喬雙喜、泥娃以及剛甦醒過來的喬曉靜關進了牛棚之。並安排了兩個年輕人握棍子守在棚外,棚子上插了兩支火把,分布於此二人頭頂。
雖說是一座牛棚,因多年不圈牛了,早已經沒有了牛曾經生活過的任何氣息,而今也就是一個廢棄的籬笆圈子而已,有些荒涼,四處漏風,還沒有屋頂,不過喬雙喜一點也沒有氣惱,相反他的內心滿是欣慰,因為喬曉靜復活了,起碼她沒有死。
「我說過,」那泥娃卻並不安心,獨自坐在一旁,透過火把之光看著若無其事的喬雙喜,心之氣越來越不順,遂埋怨道,「若是被人發現,一定不好有好結果,現在好了,關在牛圈之了。你是族長的兒子,族長自然不會將你怎麼樣,可我呢?我就不一樣了,沒有保護傘,他想要了我的小命,我就是拼死不願意也無法與他對抗啊!」
「只要曉靜沒事,」喬雙喜好像並未聽懂泥娃言外之意,他淡淡的笑道,「關在牛棚就關在牛棚吧,我無所謂。」
「你,」那泥娃氣呼呼地說道,「你無所謂,可我有所謂啊,沒人敢拿族長的兒子出氣,你遲早會被赦免,可我就完了,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人,誰都想上來踹我兩腳。」
「泥娃,」喬曉靜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背上的鞭傷火辣辣的痛,她呲牙咧嘴,一字一頓艱難地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不不不,」那泥娃本來就是想救喬曉靜的,他剛才那番話也專門對喬雙喜所說的,與喬曉靜關係不大,看到喬曉靜傷成那樣,竟然還向他表達歉意,他連忙擺說道,「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更沒有因為救你被關起來而有所遺憾,真的,我所說的那些話,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其實是在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本事和能耐救出你並全身而退。」
「你,」喬曉靜氣息奄奄的說道,「不要自責,也沒必要自責,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們都是為我好,要是沒有你們,也許我真的,我真的已經死在了那冰冷的祠堂里了。」
「別說了,」喬雙喜走過去,蹲在喬曉靜身邊,將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平靜地說道,「快別說了,你身上有傷,不能消耗太多元氣,還是先安心的養傷。既然我們已經被關在了這裡,那我們就面對現實,在這兒先呆著,我相信我們會從這裡出去的。」
「對啊!」泥娃也勸慰喬曉靜道,「雖然咱們被關在了這裡,可也絕對不會是死路一條的,別忘了咱們還擁有一張王牌,那就是雙喜哥,他是族長的親兒子,族長即便對我們恨之入骨,不殺不足以泄他心頭憤恨,但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動,虎毒還不食子,他沒事,我們肯定也不會有事的。你,你還安心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喬曉靜沒有再做聲,喬雙喜冷冰冰地看了那泥娃一眼,泥娃本來就埋怨他,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看,歪著腦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而後扭頭睡覺了。
「起來,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熟睡的喬曉靜、喬雙喜和泥娃被喊叫聲驚醒過來,正有一個年輕人踢著泥娃的腿,並不屑地說道,「你們的心還真大,也不看看這事什麼地方,也不想想你們個倒霉鬼的下場,什麼時候都有心思睡覺啊!」
「不睡覺,我們幹啥?」泥娃站起身來,搓揉著眼睛。
「幹啥?」這年輕人搖著頭淡淡的說道,「不睡覺能幹啥,這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沒心思睡覺,也不想睡覺,知道為啥嗎?」看到泥娃一個勁搖頭,他接著說道:「那是因為很快就沒有不睡覺的時間了,所有的時間都將睡下去,誰還想睡覺呢?」
泥娃沒明白這年輕人的話,扭頭看著喬雙喜。
「你是說……」喬雙喜將披在喬曉靜身上的衣服拉長蓋好,走到了那少年面前,呆呆地看著他並說道,「我們,我們的時日不多了,全部,全部要被處死?」
「這個,看樣子是吧。」那少年顯然也不確定,說話的時候閃爍其詞,目光散於四處並不看人,但突然他話鋒一轉,冷冰冰地說道,「奉族長之令,讓我將你們個大逆不道之人帶到祠堂受審,別磨蹭了,族長他們在祠堂等著,抓緊時間走吧!」
「她身受重傷,不宜再折騰,我陪你們前去便可。」喬雙喜應道。
「不可,你不能獨自一人前去,你離開這兒,我和她就沒有保護的屏障,萬一你爹派人謀害我倆,那我倆可就死定了,要去就同去,要不去就都留下。」泥娃聽到喬雙喜要獨往祠堂,心生擔憂,忽地擋在了喬雙喜身前。
「你我生死患難,到現在你還我相信我?我怎麼可能作出那種無情無義之事?」
「這可難說,也許你不會不顧我們的死活,也許你也想跟我們同生同死,可你能左右了你爹嗎?你能左右了喬家族人嗎?只要你爹一聲令下,將你關到了別處,或者乾脆把你放了,不允許你來見我們,更不允許你救我們,你能違背喬氏一族族長的命令嗎?你能違背你爹的命令嗎?也許到那時候,你既不能違背族裡的規矩,也不能違抗你的命令。」
「那你說,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在這兒呆著,等我爹帶著族裡的人來這兒,還是我們抬著受了鞭傷的曉靜,一路顛簸,前往祠堂?」
「這……我也不知道,總之你不能跟我們兩個分開,要去全去,要不去全留下。」
喬雙喜和泥娃相對而立,默然無語,一時都沒有了主張。
「你們倒是快著點,」那個奉命前來傳話的少年有些急了,他催促道,「族長和族人可都在祠堂等著你們呢,你們可都是犯錯之人,怎麼能讓他們長時間等你們呢?」
沒有主意,心緒煩亂,喬雙喜和泥娃顯得很焦急,對視了一下,均嘆息了一聲。
「好心提醒你們,」那少年又說道,「你們最好趕緊走吧,別讓族長和族人久等,讓族長和族人等你們,那可是罪加一等的事情,你們已經這樣了,再加一重罪名,那你們可能永世也難得翻身了。」
「走吧,」就在喬雙喜和泥娃快要急死的時候,那趴在地上的喬曉靜說話了,她弱弱地說道,「帶著我一起去祠堂吧,這件事情因我而起,若是我不去,不管你們誰去,都解釋不清楚,搞不好,搞不好還會給你們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可你的身體……」喬雙喜和泥娃異口同聲道。
「放心吧,」喬曉靜雙撐在地上,試圖坐起身來,她咬著牙說道,「背上的傷只是皮肉之傷,總會長好的,幸虧沒有傷到關鍵,無大礙,我,我能挺得住……」
「你都這樣了,」喬雙喜上前攙扶喬曉靜站起身來,心疼地說道,「我爹還讓咱們去祠堂接受審訊,真是得,我這心裡……要我說,你就別去了,好好在這兒休息,我一個人前去絕對能應付得了,我是他的親兒子,我就不相信跟他吵嚷幾句,他會將我殺了?」
「何必呢?」喬曉靜說道,「族人面前得罪你爹,那就是得罪族長,他為了維護他在族人心目的權威和地位,他為了穩住和收攏族人們的心,一定會打你的,而且很有可能比打我還要狠。咱們一起去,他們心最大的罪人是我,因此他們不會為難你們兩個。」
「那,我也不能讓他們為難你啊!」泥娃說話的時候,挽住了喬曉靜的另一條胳膊。
「走吧,別讓人家再等了,放心,都放心,他們已經打過我了,心裡的怨氣也已經泄了出來,他們不會再為難我的。」喬曉靜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她自己心裡清楚,她的這番道理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沒有辦法,她只能這樣做,她不能讓無辜的喬雙喜和泥娃受到牽連,同時也不想讓誤解、非議和鄙視在父老鄉親的心生根發芽。
「那好,」泥娃說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背你去祠堂。」
「這……」喬曉靜有話要說,可話未說出口來,泥娃便已經蹲在了喬曉靜身前,喬曉靜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趴在了泥娃的背上。
喬雙喜跟在泥娃和喬曉靜身後,他的身後則是那個傳令的少年和那兩個把守牛棚的年輕人。此人握棍子,臉色陰沉,面容兇狠,如同打家劫舍的土匪。
到了祠堂,祠堂門大開著,大堂上下站滿了人,台上依舊是喬寶財等幾個年歲高、輩份高、威望高的老人,台下依然是喬氏族人,當然也包括那個見不得喬曉靜醜事的紅杏。
聽到通報聲,台下眾人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道,泥娃就是通過這條道將喬曉靜背到了台上的,喬雙喜也是通過這條道來到了他爹喬寶財的面前。
「跪下!」喬寶財怒吼一聲,泥娃和喬雙喜扶著喬曉靜,人一同跪下了。
「這雙喜也在,這事……」有位滿嘴掉光了牙的老漢說了這麼一句,那聲音很空洞。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我兒子,給我打,打,打!」喬寶財的語氣越來越重,最好一個「打」字似乎是從胸腔蹦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