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回到內院,王先生坐在飯桌上,眉頭緊鎖,不安的說道,「我怎麼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也許是您想多了,」愛蓮將飯菜放在桌子上,給父親遞去筷子,寬慰道,「看到那位少婦帶著一幫神秘的人,可能真就是為了建造一棟木樓而已。」
「是啊,」福根也勸道,「還是吃飯吧,您這一段時間太累了,不管怎麼說,那鳳床鳳椅已經交差,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雖然福根嘴上儘量讓王先生寬心,但他的心裡也是非常的不安,單就製造鳳床鳳椅已然是棘手的事情,而今又要建造一座小木樓,此少婦出手闊綽,絕非一般人物,若是出了差錯,很可能會招致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
果不其然,擔心發生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翌日中午,木器店來了一位帶鴨舌帽的青年人,經他介紹,福根才知道這個青年人便是那個少婦的人,是要帶著王先生前去那婦人買下的院落看看,以備建造木樓的事宜。
福根不想讓王先生再接那少婦的工作,便謊稱王先生得了病,已然躺到了,可能無法再為那夫人操心建造木樓了。
那青年人也沒有刁難福根,轉身便離去了。
福根原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臨近傍晚,突然店裡進來了五個身著深色衣服的彪形大漢,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抱著一個木匣子,匣子裡面裝的全是珍貴的藥材。
「我家主人特別敬重王先生技藝,」其中一人言道,「聽說王先生身體抱恙,特意命我等送來了這些珍貴的藥材和補品,請王先生笑納。」
「這萬萬使不得,」福根婉拒道,「我家先生絕對不同意我收如此貴重的藥材的,再說,我們已經請過郎中,郎中也已經開了藥。我在此替先生謝過你家主人了,她的心意我們領了,這東西我們不能收,請諸位受累,拿回去吧!」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那男子說道,「你就不要為難我們兄弟們了,兄弟們,將東西放在桌子上,我們走!」
「等等,等等!」福根將匣子攬入懷中,衝出店門,那些人早已經走遠,任憑他怎麼叫喚,那幫人就跟沒有聽到一樣,都也不會,徑直朝前走去。
「若是我所料不差,」王先生看到這些藥材,甚是煩惱,他當著福根和女兒愛蓮的面說道,「他們今日送來草藥,意思是說,既然病了,那就的吃藥,病好了依舊還得建造木樓,這算是先禮,假如我們依然不答應那個女人的要求,他們可能就要後兵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愛蓮攙扶著王先生。
「不要緊的,」王先生說道,「既然她要讓我建造木樓,那咱們就建,而今兵荒馬亂的,誰這道那個女的什麼來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木樓建成了,」福根說出了自己的憂慮,「那女的要是又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們又當如何,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吧?」
「你們也不用這麼緊張,」王先生說道,「天塌不下來,俗話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這事已經落到了咱們頭上,那咱就只能把它接著。一座木樓而已,比建造房子難的事情咱們都幹了,而且還幹得不錯,難道這一次還能過不了這個坎?」
「對!」聽王先生這麼說,女兒愛蓮頓時覺得信心倍增。
「既然師傅這麼有信心,」福根說道,「那我就陪師傅一塊去,咱們就準備給他建造一座木樓,而且還得是這附近最好的木樓。」
「這就對嘍,」王先生笑著說道,「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咱們都得向前看,日子還得好好過。這一次,咱們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質量建造一座小木樓,然後就得張羅你們的婚事了,這才是爹心中最大的事,比天還要大的事!」
「爹---」愛蓮偷瞄了一眼福根,正巧與福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頓時羞紅了臉,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福根抿著嘴,滿臉皆是喜色。
過了兩三日,那婦人又派人來了,這一次來了兩個穿深色衣服的後生,他們板著臉,進了木器店,開口便問道:「想必王先生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人在哪?」
此人背對著福根,語氣非常強硬。
「請問您找我家先生何事?」福根來到了此人身邊。
「你只管告訴我你家先生的下落,」那人說道,「其他的事就不用你管了,當然你也管不了,讓你家先生出來吧,我們就在這兒等他。」
「你們這是---」福根自覺此二人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心裡擔心起來。
「你怎麼還在這兒念叨,」那人斥道,「快點去,去請你家先生出來,我們就在這裡等他,若是他不想見到我們,那我們就進去見他,到那時,我想臉上都不會好看。」
福根心神大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一局面,無奈之下,只好跑進內院去請王先生。
「王先生的氣色還不錯,」那人看到王先生說道,「這我就放心了。」
「多謝掛懷!」王先生說道,「老朽長年累月從事這等苦力營生,身體毛病全因勞累所致,其實只要靜養數日也就沒事了。貴主人真是樂善好施,心地善良,在我生病期間,破費送來了很多名貴藥材,真是感激之至,請代我向你家主人致謝!」
「好說,好說!」那人說道,「我想先生也是見過世面、懂人情世故之人,寥寥數語可不是致謝的最好方式,先生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感謝我家主人的最好方式啊!」
「這個當然,」王先生說道,「說實話,對於建造木樓,我想我比你家主人還急。」
「那就請吧!」那人伸手示意出門。
「去哪裡?」王先生不解。
「先生只是心裡著急又有何用?」那人說道,「你就是急出個好歹,也不可能讓木樓自動建成。既然先生很急切,那我們就帶先生前去我家主人買的那座院落看看,有助於你對建造木樓做出規劃,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先生看到此二人分列店門兩側,眼神中帶有凶光,只好應承下來。
福根只好暫時關門,陪同王先生一同前往。
走出木器店便是街面,沿著街面一路向東,走過正街,拐了好幾個胡同,便來到了一處大院子,這也就是後來小木樓所在的那處院子。
這院子房屋不少,但都已經破陋不堪,必須要盡數扒掉,後來的小木樓就是在這些房屋基礎上建造而成的。
福根陪著王先生丈量了整個院落,暫定了小木樓建造的位置和大小。
回到木器店的當天下午,便得到了那婦人的答覆---完全同意王先生的規劃。
為了不耽誤女兒愛蓮的婚期,王先生辭掉了其他所有的生意,還特意找來了幾位有些手藝的木匠,同他們一塊開始著手建造小木樓。
儘管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工作,依然沒有能趕在福根和愛蓮的婚期之前完成小木樓的建造。沒有別的辦法,小木樓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按照王先生的一貫作風,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停工,故而女兒的婚期只能無奈延後。
那年的臘月二十二,也就是小年的頭一天,修建長達數月之久的小木樓終於完工了。
這是一件絕對值得大書特書的建築,整座建築高達三層,全部為木質結構,就連各關節相連之處都是用木楔子固定,沒有用到任何一種與木頭無關的東西,這不得不稱之為一個奇蹟,至少在這個小小的城市裡面,對於一座普通的建築物來說。
周邊百姓看到這樣一座建築,無不盛讚,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小木樓精美別致,美輪美奐,如同一件藝術品,盛名波及開去,很多人慕名前來一睹風采,一時間小木樓所在的巷子人流如潮,盛況空前,絕對不亞於一年一度的年關廟會。
「這真是我的小木樓嗎?」就連那少婦也驚嘆不已,她站在小木樓上,雙手撫摸著小木樓的旋梯,不停的問道,「我可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建築,這真是我的小木樓……」
臘月二十七,小木樓正式交到那個神秘的少婦之手。
原本以為小木樓交付,這是一個美好的結局,沒想到的是,一場慘禍正悄然來臨。
大年初一,閒來無事,福根和其他幾個下人喝了很多酒,早早便睡了。
大半夜,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王先生和女兒愛蓮覺得奇怪,誰會在過年期間來木器店呢,帶著疑惑打開了店門。
進來的正是那少婦手下的夥計,他們一行四人,手中都拿著高檔的禮物,說是他家主人特意讓他們前來的,一是為了表達對王先生的敬意,二是給王先生拜年。
「當然,奉我家主人之命,想跟王先生商議一件小事。」帶頭的夥計坐定說道。
「什麼事?」王先生看著那人,愛蓮給他們奉上了茶水,立於父親身後。
「我家夫人非常鍾意先生這座院落,」那人說道,「夫人差我問問先生,先生可否願意將這座院落轉售於她,若是達成此意,她將對先生不勝感激。」
「什麼?」王先生忽地站起身來,大驚失色,憤怒的斥道,「你們竟然想打我這院房子的注意,你們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她做夢,這院房子我是絕對不會轉售給任何人……」
「既如此,」那人也站起身來,瞪著王先生道,「那我們也就沒什麼好談的啦,你可千萬別怪我等心狠手辣!」此人扭頭對身後夥計道,「給我上,手腳利索著點!」
話音未落,其他人便從衣服中抽出了刀來,不待王先生和愛蓮喊叫,便已經將二人殺死在地。
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為了毀屍滅跡,竟然下令放火,木器店內除過木質家具,就是木材和油漆,皆為易燃物質,很快大火漫天,整個木器店陷入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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