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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殿堂最高的彩繪穹頂正中心對下來正好是那張萬眾矚目的中央賭桌。
整個拉斯維加斯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面對著中心賭桌的屏幕之上,場外直播間的觀眾們也一樣。
驚呼聲,倒抽冷氣聲,喃喃自語聲......起此彼伏,不絕於耳。
【我的天,是那位大人——!】
【啊啊啊啊啊,我已經語無倫次,只知道挪動舒雙手瘋狂截屏了】
【剛剛切出去看了一眼論壇,論壇已經全部炸了,火速趕往直播間,嗚嗚嗚還好趕上了】
這是所有求生者第一次在這麼近的地方看到這位大人。
no.1,惡魔。
無人知道他的真名,所有人唯一知道的,只有這個已然在無限循環里封神的代號。
他有多可怕,沒有人敢下準確定論,因為只要是涉及「惡魔」這兩個字的傳言,全部都被傳說化,以至於登上至高無上的神壇,僅讓人仰望。
很少有人真正見過他,所有的一切都僅僅存在於口耳相傳。
留給求生者的,只有一個個在恐怖副本中無可撼動的戰績評分,還有永遠單打獨鬥,不分敵我的行動模式,神出鬼沒的軌跡行蹤。一切盡數掩在灰濛濛的迷霧裡,帶著難以形容的恐懼。
在無限循環這個全員慕強的極端環境裡,無數人前赴後繼,奉他為自己心目中的神明,新紀元的締造者,狂熱追隨。這種畸形的崇拜和慕強甚至讓這些追隨者成為了近似於邪/教組織一樣的存在。甘願為之付出自己生命。
不過很顯然的是,這一切都是自發組織。身為no.1的惡魔本人從未對此有過表態。
也是,他這種等級的存在,根本無需像其他人那樣締造自己的勢力,或是招攬追隨者。
不需要,更不屑。
但也恰恰因為如此,這樣冷漠,將所有人蔑視如螻蟻的態度才讓追隨者們愈發狂熱。
男人端坐在聚光燈下,半長的黑髮用猩紅髮帶束在腦後,順著西裝肩頭斜斜滑下。
他的身上沉澱著一種矛盾至極的陰冷氣息,走鋼絲般遊走於優雅與癲狂的界限,如宇宙中足以湮滅光芒的黑洞,輕而易舉攫取旁人的視線,沉入那片深邃沉鬱的惡念里。
充斥著危險,極致,又驚人的人格魅力。
青年站在梵卓的身後,透過軍裝黑金色的肩章抬眸,好巧不巧同他對視。
面對那雙掩映在黑髮下,仿佛某種冷血動物一樣的暗金雙眸,宗九心裡湧起不安。
這一回,他率先挪開了視線。
第二次等級評級時感受到的顫慄感再次從宗九尾椎爬上脊背,裹挾著黏膩的惡意一起,讓人難以忽視。
宗九覺得,他好像抓住了上次沒能抓住的,某種一閃而過的靈感。
仰望這樣的視線,宗九隻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
梵卓皺了皺眉。
「既然是公共賭桌,玩家當然可以自由參與,閣下請便。」
「話可不能這麼說。」
惡魔笑了笑,「既然我是決定玩法的莊家,那不限注的門檻籌碼自然應該由我來定才對。」
這是又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宗九挑了挑眉。
他現在雖然手裡掌握著九萬籌碼的巨款,但說句實話,九萬籌碼放在中央賭桌這些S級面前,著實還不太夠看。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大人是要給那個白頭髮的C級練習生一個下馬威.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惡魔懶洋洋地揚了揚手,示意站在他身後的紫衣荷官同眾人講解。
荷官恭恭敬敬地朝椅背鞠躬,緩緩開口。
「根據大人的意思,本場的展開方式依舊是得州撲克,參與前注為五萬籌碼。」
五萬籌碼?!
這可不是一個多高的範疇。別說是S級了,要是實在想的話,A級的練習生們勉強擠擠也能湊到。
正當所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在這位大人面前留下一個印象的時候,紫衣荷官又微笑著宣布了第二條規則。
「加注一共分為三輪,每次加注的額度不限上限,但必須比前面一位更高。除了當場棄牌以外,每輪玩家都必須加注,如果加註失敗,則自動視為放棄賭局。」
眾人譁然,彈幕更是議論紛紛。
【五萬籌碼的前注對於高級練習生來說可能不高,但後面這個必須加注的規則就有點可怕了,一輪都算了,還三輪......發抖.jpg】
【的確,如果是普通的只有五六萬籌碼左右的A級上去玩,很有可能玩到第一輪就沒有籌碼進行加注了,畢竟加注還必須得比前面一位籌碼高......萬一中間有個大佬牌好直接把加注翻倍,豈不是就算你拿到好的底牌,沒有足夠的籌碼跟注,也得被迫棄牌?】
【對啊......而且這種棄牌真的棄的很憋屈,還得把整整五萬的底注留在賭池,雖然能夠以此得到和那位大人同桌的機會,但風險實在太大了,得不償失】
【唉,你們說的都對。但這可是那位大人啊!同一張賭桌!別的不說,要是我真的有這個能力,花五萬籌碼上去給大人留個印象也好啊】
彈幕這些低級求生者都能想通的事實,正在拉斯維加斯圍觀的練習生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饒是如此,想要登上中心賭桌的狂熱崇拜者依舊數不勝數。
在紫衣荷官宣布完規則後,無數高級練習生紛紛舉手,表示自己也要參與到中央賭桌的賭局上去。
甚至S級也有幾位過來湊熱鬧。
no.5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我和老鬼剛離開了一會這裡就這麼熱鬧了?先說好了,位置也算我兩一個。」
跟在他身邊的黑衣阿贊雙手抱臂,餘光在掃到賭桌旁的彌賽亞時眉心緊鎖,到底還是沒反駁驅魔人的話。
另一旁,在不計其數的A級練習生里,又開始按籌碼多少進行排列,決定登上中心賭桌的名額。
最後,中央賭桌上坐了十個人。
no.1惡魔,no.2梵卓,no.4黑衣阿贊,no.5驅魔人,no.7彌賽亞,no.10陰陽師。
除了這些提起名字都能讓人抖三抖的S級大佬外,還有三位視線不約而同緊緊追隨主位的A級,再加上宗九這個亂入其中的C級,中央賭桌上剛剛好湊到十位玩家。
黑白燕尾服的侍者們跟在十位玩家背後,手裡捧著香檳和毛巾,拉開座位,無微不至地為他們進行服務。
至此,事情的局勢發展已經完全超脫了宗九的掌控。
如果no.1鐵了心不讓宗九上中央賭桌的話,隨便開個二三十萬的籌碼就可以了。
但no.1偏偏沒有,他只讓紫衣荷官甩出一條更改後的規則。
現在宗九最需要擔心的問題不是他能不能在中央賭桌這張桌子上順利出千,而是他的籌碼夠不夠多。
他不擔心自己的技術,或者說他有的是底氣和方法。偏偏對方設置的這個規則,看似平平無奇,門檻也不過五萬。實則細想之下,需要的籌碼絕對比一開始要求二三十萬底注來得更加可怕,近乎於無底洞!
如果宗九沒有足夠的籌碼,捱不過三輪加注,那即便他手裡掌握著皇家同花順,也只能被迫棄牌。
更何況剛剛宗九才在A級賭桌狠狠收了波韭菜,如果他現在進不了中央賭桌,只能退而求其次,暫時返回A級區域。
可偏偏因為宗九之前那波割韭菜太過誇張,一時半會也絕對不會有A級練習生願意和他開大賭。而九萬籌碼遠遠不及宗九此次進入拉斯維加斯的目標。
想到這裡,宗九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覺得這個no.1好像天生和他有些犯沖。
上次等級評價的時候,對方居高臨下地用一種饒有趣味的目光打量他,結果好巧不巧,那次就倒霉了。
這回宗九好不容易通過安東尼這條暗線把梵卓這條冤大頭魚釣到手,有了一個名正言順進入中央賭桌的理由,結果這個no.1又忽然跳了出來,直接將他的計劃打亂。
這種時候不得不聯想到諸葛暗口中的那句「宿敵論」。
他垂眸看著自己袖口露出的「Joker」,淺粉色的瞳孔鍍上一層暗光。
可惜,一切依舊同宗九那時對諸葛暗說的那樣。
魔術師從不信命。
就在眾人入座完畢的時候,青年忽然從賭桌旁起身。
他薄薄的襯衫在燈光下白到發光,袖口朝上挽到手肘的位置,手指修長如玉,白髮瀉下,細膩的皮膚在暖光燈里流轉著淺淡色澤。
毫無疑問,在這個萬眾矚目,即將開賭的時刻,所有人都因為他突然的動作集中了視線。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宗九拿起桌上的紫金卡,朝其他人點點頭,順著下行的階梯一起,頭也不回地朝盥洗室走去。
站在中央賭池旁邊圍觀的人們見狀,彼此間開始了小聲地交談。
「和那麼多大人物坐在同一張賭桌上,這個C級該不會是有些慫了吧。」
「就是,比賽期間生理需求早就被暫停了,就算不吃飯不上廁所都可以,這種時候說要上廁所,搞不好是想尿遁。」
「唉,其實也正常。你們想想中央這張賭桌上都是些什麼人。他不過一個C級而已。剛剛能夠贏下九萬籌碼搞不好還是運氣好。可現在看中央賭桌的情況就不像是運氣能夠解決的,萬一那幾個S級大佬心情一好,把加注抬到十幾萬,豈不是剛剛贏下來的九萬都打水漂了?要我看啊,還不如早點看清自己的位置,及時止損,激流勇退。」
「是這個道理,就看他能不能認清事實了。」
......
在一片嘈雜討論里,宗九面不改色地走進了盥洗室。
純金打造的阿芙洛狄忒披著長巾,放下的臂彎里盛著流淌的紅酒,蜿蜒在酒池內,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拉斯維加斯內一切裝潢都是紙醉金迷的金,就連幾乎沒人使用的盥洗室也通體呈暖色調,奢靡華貴,無一處不美。
白髮青年走到洗手台的鏡子前,用手鞠了一捧涼水,慢悠悠地給自己洗了把臉。
冰冷的水珠從他高高的眉骨上滾過,順著高挺的鼻樑弧線沒入到下顎。
宗九扯過檯面上熨好的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冷不丁開口。
「不是說下一次見面要等我去找你麼?」
他拭去眼尾的水珠,抬頭看向鏡子裡抱臂倚靠在牆邊的黑髮男人。
諸葛暗沒有說話,反而十分平淡地看著他,目光裡帶著沉思。
「怎麼不說話?」
宗九將毛巾扔到毛巾簍里,揮了揮手,「我猜......這個時候找上門,難不成你是來給我送籌碼的?」
諸葛暗眯了眯眼,終於開口。
他沒有回應宗九的試探,反而另開一個話題。
「你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對no.1如此忌憚嗎?」
這他還的確不知道。既然有人把信息送上門,當然是不聽白不聽。
宗九挑眉,擺出願聞其詳的姿勢。
高階練習生基本都有自己的成名絕技。
像黑衣阿贊那樣聞風喪膽的養鬼術,薩滿的自然法術,驅魔人的聖水,等等等等。
除去這些特定神秘職業的人以外,還有單單依靠某種從恐怖副本里得到的特殊體質成名的存在,例如no.2的半吸血鬼梵卓,no.9的頂級靈媒體質。
再除去上述外,還有一種十分罕見的能力者。例如能操縱水元素的no.6,擁有物品追蹤術的某個A級練習生。
比起上面其他兩項來說,能力者更靈活,實力上限更高,數量也稀少到經常忽略不計。
no.1的惡魔就是這樣一位能力者。
「操縱,他的能力是操縱。」諸葛暗說。
「人偶師,傀儡師,木偶師,提線師,傀影者......這些都是no.1能力的最好概述。」
「他能夠通過絲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操縱旁人。」
黑髮男人展開寬大的手掌,露出一個五。
「惡魔一共有五根傀儡絲,分別代表著讀取,潛意識,行動,腦海,和靈魂侵占,每一根的植入都需要某種前置條件。一旦五根傀儡絲同時植入,被植入人偶絲的人將失去自我意識,直接化作惡魔手下一具行屍走肉,提線木偶。」
「他用絲線操縱的存在可能是npc,可能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身邊任何一個練習生。最可怕的是,他的操縱不會留下痕跡,無法被人發覺。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他操縱,被植入傀絲的人不會有感覺,從一到五,隨時隨地,無知無覺。」
「——他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