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寶起身行禮道:「多謝諸位這麼多天來為我護法,沒想到我能在此地堪破妄境,感謝就不必多說了!……你們因為我又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接下來要去哪裡?」
陶宗恆說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過幾天先回溫哥華等於飛的消息,假如那個寬廬尼姑或者雲少閒出現了,就立刻趕過去,反正溫哥華離西雅圖也不遠。」
幾人終於啟程離開此地。春天已經過去,北美大陸上迎來了夏季,這次成天樂並再隱匿身形於深山中穿行,陶宗恆開着越野車們坐車在大峽谷一帶轉了一圈,欣賞各個地質公園的美麗風光,前段時間還一直沒來得及好好逛呢。
 20182;們在大峽谷一帶遊玩了近半個月,這才驅車北上,準備穿過加美邊境回溫哥華。恰好就在離西雅圖不遠的地方,成天樂接到了於飛的電那個寬廬女尼已經到了,而且雲少閒也出現了!
來的正好,不必再回溫哥華了,幾人直接驅車去了西雅圖。在路上沈四寶就接過了於飛打給成天樂的電除了一番寒暄,沈四寶還仔細叮囑了於飛一番,讓他照着安排去做,而成天樂等人隨後就到,會在最適合的時機出現的。
成天樂等人都說什麼,沈四寶是江湖出身,最熟悉各種江湖人物的習慣和行事套路,讓他來安排是最合適不過的。
……
寬廬法師與護法金剛雲少閒風塵僕僕趕到美國西雅圖,將為當地迎奉的信眾召開一場宏大的法會。據說寬廬大師的很多次法會上,都會顯化天降舍利的莫大功德,尤其是最近幾次,每搞一次法會就天降一批舍利,晶瑩剔透五顏亂色一大堆,聞之令人乍舌,這尼姑也太厲害了!
寬廬法師這等菩薩般的人物,當然不能一下飛機就搞弘法,那樣就不是菩薩化身而是趕場走穴的馬戲團演員了。所以她來到西雅圖首先要清心沐浴,閉關三日接受功德加持,然後才是舉行法會的日期。照理說,這三天時間法師是不會見客但第二天晚上卻跑到於飛家來了。
於飛怎麼能請得動這樣一位大人物登門拜訪?沈四寶自有辦法讓尼姑來,只要她並非是什麼真正的高僧大德,干的就是坑蒙拐騙的江湖事,沈四寶設好了局就一定會來。而實際上這夥人可不僅是坑蒙拐騙這麼簡單們所作所為要厲害的多。
在寬廬到達美國的第一天晚上,於飛的愛人小秦就找到了法師的弟子陳夢遠居士,說自己的老公也有供奉法師之心,但對佛法之功德廣大尚心存懷疑,想親眼一睹寬廬法師的真容,並不是在法會上,而就是在家裡恭迎法師。
陳夢遠當即就拒絕了,言法師正在閉關加持功德,怎能隨意打擾?但是第二天上午,就在當地信眾們籌備法會事務的時候,小秦又委婉的對陳夢遠提到了一件事:老公要迎奉法師,並非僅出於自己的意思,也是老公的哥哥的想法。
小秦告訴陳夢遠老公只是西雅圖一家軟體公司的普通白領,可是老公的哥哥卻是國內身家豐厚的大富豪。他老公當初就是被哥哥送到美國來留學老公留在了美國工作並結婚,如今還有幸能見到寬廬法師這等在世菩薩般的人物,老公的哥哥聽說了這件事,覺得這就是大緣法、也是造化。
小秦還特意強調,老公的哥哥最近幾年生意做的非常大,先後承接了好幾個大型工程,公司資產已達數十億……他也非常想得到菩薩的指引與保佑,難得有此緣法,願意盡力供奉寬廬法師。
陳夢遠聽說了這些,下午便找到小秦道:「你為迎奉法師來美,日夜操勞奉獻了這麼多功德,菩薩會感謝。回去做好準備,在家中迎奉法師,時間就是今天晚上。法師能夠駕臨你們家,並不是因為你丈夫或者你丈夫的哥哥,而是功德給他們帶來的福緣。」
小秦完全按照老公於飛的交待這麼說也很好奇,這樣就能把寬廬在法會前請到自己家來嗎?結果還真來了,這也讓小秦感到有些意外與困惑。
沈四寶可是一點都不意外熟悉江湖上的門道。像陳夢遠這種給法師打前站的人,會通過各種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設法先摸清楚各路人等的底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家底。比如陳夢遠應已經大概了解小秦的狀況,知老公姓於,是一家軟體公司的白領,只是薄有積蓄而已。
但小秦卻提到了老公的哥哥,這也不能算是撒謊。於飛的哥哥在國內的事業確實很成功,也是他將弟弟送到美國來的。至於近兩年,小秦和於飛哥哥家的聯繫並不是很多,具體情況了解得也不是特別詳細,於飛的哥哥發了更大的財也是說不定的事情。反正於飛是怎麼講就怎麼說。
這樣一來,真正的大金主就成了於飛的哥哥,而於飛的哥哥不會來參加西雅圖這場法會。他想供奉寬廬法師,肯定要請於飛做一番判斷確認,並通過於飛搭上「菩薩」這條線,因此於飛的介紹和推薦就顯得非常重要。
這也是如今很多富豪常見的做法,比如沈四寶在來北美之前曾在北京混過一陣子,就是在那裡認識的陶宗恆。京城有些富豪圈子裡如今流行「供上師」,比如通過中間人介紹,去供養青藏某地的某某活佛、拜其為上師等等。這些中間人往往都是「懂行」點像介紹別人買高價工藝品、古董家具一類的掮客們最清楚怎樣為雙方搭上線、讓大家各取所需。
於飛今天就無意間充當了這種中間人或掮客的角色,而小秦回到家中則開始準備茶水果品。她已經聽陳夢遠暗示了,寬廬法師到她家來,也可能會示現天降舍利的功德。小秦做夢也沒想到啊,傳說中的天降舍利居然也能降到自己家裡來!
寬廬大約是在晚飯後七點半鐘左右到陳夢遠開車停在公寓樓外,恭請寬廬法師下車,而小秦就在門外相迎,雲少閒跟隨在寬廬身後。陳夢遠皺眉問道:「秦居士愛人於居士呢?」
小秦趕忙解釋道:「他正在家裡焚香淨手擺果盤,準備恭迎法師呢!」
寬廬法師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的中年婦女,圓腦袋圓臉剃着青頭皮,身材微微有點發胖,五官尋常微帶點腫眼泡,目光稍顯混濁,眼中還微帶着血絲,卻透着一股精明勁。她今天是便裝出行,只戴着一串佛珠,並披着那件她常穿的、在她身上明顯不符佛教儀軌的大紅金線袈裟。
幾人跟隨小秦上了樓進了家門,於飛很熱情的迎上前打招呼。寬廬面帶微笑合十還禮,然後在廳中落座,小秦特意奉上了中國寄來的綠茶,並請大師用些果品。
雲少閒看見於飛時就微微一怔,特意多瞄了他好幾眼,感覺十分眼熟,又聽小秦介紹了老公的名字,突然想起來此人是誰了,心中不禁遲疑不定。
於飛的相貌變化很大,最近一次見面已經是近七年前的事,雲少閒聽見了名字這才認出來。但云少閒的相貌變化並不大,只是換了裝束而已也擔心於飛將自己認出來。但看於飛的樣子似乎完全將他給忘了,並特別的注意,注意力全在寬廬法師身上,雲少閒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於飛當然認出了雲少閒,之所以裝成這樣全是按沈四寶的吩咐。沈四寶也不清楚於飛擅不擅長演戲只是告訴於飛,到時候儘量別看雲少閒注意力全放在尼姑身上就可以了。其實對於成天樂等人來說,只要雲少閒和寬廬進了於飛家,這齣戲就算演成功了,至於接下來演得怎樣已無關緊要。
但是於飛很有點緊張與興奮也想儘量將這齣戲演好。落座之後,於飛向寬廬說了幾句久仰又介紹了他哥哥的一些情況,並如實說出了自己對愛人小秦最近一段時間所作所為的疑惑,態度雖然非常客氣,但也算是在當面質疑了。
寬廬坐在沙發上,儘量顯現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樣子,不動聲色亦高深莫測的看着於飛道:「情況我已了解對佛德還缺乏正確的認識。這關係,這世間總有邪智邪見對正法弘揚有種種阻撓與指謫,但只要撥開雲霧便見到性光明。眾生皆有佛性功德,於居士和哥哥都可以成為菩薩座下的護法。」
於飛試探着問道:「聽說法師每次,都會有天降舍利的瑞兆。這是真的嗎?我簡直不敢相信!」
寬廬女尼卻搖頭道:「所謂天降舍利,只是門外人的俗稱或者說誤稱是不提倡這種說法因為它可能會誤導很多尚未接受正信的人,對佛法產生很多誤解。法會上的舍利不止有降下來些則是功德神變。佛經中提過法頌舍利,可見佛的智慧無遠弗界,早已預知人間一切未來。而在我們的法會上出現的舍利,便是佛經上所說的法頌舍利。」
於飛卻從懷中掏出了一本《金剛經》,置於案上道:「提到法頌舍利也聽說過一二。佛之遺骨為身骨舍利,佛所遺之教法為法頌舍利。法頌舍利就是佛所留之經典,就像這本佛經,但法頌舍利並不是書本身,而是書中所載之佛法。可是寬廬大師的法會上出現的那些琉璃珠子,怎麼又被稱為法頌舍利呢?」
小秦愣住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老公這套嗑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當然不是於飛自己而是沈四寶教他說的。寬廬的神色微有些不悅,陳夢遠則開口道:「於飛居士莫要疑佛、疑法、疑師,弘法之時舍利出現,這不是法頌舍利還能是什麼?佛經中早有記載!」
於飛仍然一臉誠懇的說道:「若是引用名詞似乎更應該稱之為感應舍利。我雖然親眼見過,但也聽過感應舍利的傳說。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寬廬法師的神通和傳說不符啊每開一個會,就有感應舍利隨處亂冒嗎?」
這口氣已經不對了,寬廬法師終於開口道:「於施主若稱它為感應舍利,也沒什麼不可,它只是隨佛法弘揚而示現若不信,可眼見為實。曾有很多人都像你這樣有偏執邪信,但最後也都被佛法正信所染化。」聽意思,今天就要現場露露手段了。
於飛卻突然抬手一指雲少閒道:「法師啊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您身邊這位護法金剛雲少閒早就認識他。想當初我陷身在中國蘇州的一個傳銷團伙里就是那個搞傳銷的騙子啊,怎麼搖身一變又成了您的護法金剛了?」
雲少閒大吃一驚,沒想到於飛一直裝做不認識說话間卻突然揭了老底。但他在江湖上混過這麼多年,此時還算鎮定,正色答道:「於飛居士當年確實誤入歧途、犯過錯不也是一樣嗎?後來我幸運的得到佛法指點,成為寬廬法師身邊的護法金剛,而你與相同的經歷,更應該清楚今日機緣之可貴!」
寬廬法師剛才也吃了一驚,此刻面容稍霽道:「雲護法說的不錯當年犯過錯,但在佛法的指引下已迷途知返。你今天能在這裡與他重逢,也是我佛指引的法緣,就像你當年也曾走錯過路,而如今也重新尋回了正道。今日有緣聆聽無量悲心弘揚觀士音菩薩的大悲法門,便能度世間一切苦厄。」
於飛仍然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按照法師說法,無論雲少閒做了什麼壞事,只要他供奉了法師就可以一筆勾消都化解了?如果是這樣那些受過騙、曾被他所傷害的人,又找哪裡去說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