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驚於他不要臉的勁,嗆了一下。
似乎也覺得這個位面的主神有意思,沒戳破他快要咧到耳朵的嘴角,安靜看戲。
時卿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後,在魔尊大人炯炯如炬的目光中安靜閉上了眼睛。
「你話好多。」時卿難掩疲憊。
遲淵的話太密,等他兩句有用信息,耗神費力。
遲淵瞪大眼眸,黑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你知道站在你對面的是誰嗎?」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抱歉,我其實……」時卿輕聲道,「聽不太清。」
「若你願意救我,我允你三個承諾。」
遲淵哽住,被冷水一澆,莫名其妙就消了火。
「……真可憐。」
魔尊大人紆尊降貴地,親自將外面的醫官放了進來,對榻上的人說道。
「你可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別忘了。」
時卿:「我不是忘義之人。」
魔尊哼了聲,道:「白苓,穩住他的毒。」
白苓躬身,忍住嘴角的笑意:「是,尊主。」
遲淵腳步生風,離開前又沒忍住回頭看他一眼,高高在上的人界仙尊靠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臉色蒼白,襯得那雙眼睛烏黑漂亮。
沒有之前看向他時的冰冷淡漠,也沒有看向俗塵凡生的溫柔悲憫,但遲淵卻從對方放鬆的脊背敏銳地捕捉到什麼。
說不清,道不明,但遲淵心裡還是升起了隱秘的爽感。
「這都是天意啊。」魔尊大人想。
治療時卿的藥引是盛開在高山之巔的冰蒂雪蓮和生長在無間深淵的蝕心火藤,這兩個地方的魔氣極其濃郁,尋常魔物都難以適應,但對於魔尊而言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魔尊大人的採藥之旅,不像話本描述的那般歷盡千難,什麼墜崖溺水九死一生,通通沒有。
拿到藥引時,遲淵踩著虛空從騰然迷詭的黑霧中走出,看著完好無損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本尊應該受點傷嗎?」
魔尊頂著那張帥氣臉龐苦惱道,「不然顯得本尊很輕鬆似的。」
人類男性都有劣根,太過輕易得到的就不會珍惜。
這個念頭剛起,遲淵就狠狠唾棄了自己。
「你是什麼嬌嬌姑娘嗎?」
本尊可是魔界霸主!
憑什麼要他的珍惜?他一個渺小人類,配嗎?
【滴!遲淵攻略值+5,當前攻略值30,請宿主再接再厲!】
時卿:「……?」
系統笑得滿地打滾!
「九敏!」小老虎嗆咳不止,「誰懂啊,魔尊采個藥都能自己漲攻略值哈哈哈哈哈咳咳!」
「您放心,尊主不會有事的,他很厲害。」見時卿看向屋外的方向,白苓笑著安撫道,「很快就會回來。」
時卿沒解釋:「……你們似乎並不討厭我。」
之前他出手試探左右護法的反應,本意便想刺激他們,將自己帶到魔尊面前。
他自己低估了身體的殘敗,但意外的是兩位護法根本沒有要傷他的意思。
「當然討厭,您殺我族人,傷我尊主,還將我們封印在這裡,您可知道我們尊主最喜歡去人間閒逛遊玩。」
白苓說這話時,手裡的治療法術沒有撤下半分。
「可要說怨您也沒有,本來兩族就是對立的,我們也傷人,也吃肉。」
「真要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您活下來。」
時卿輕抬眼。
「您不知道,這半年來尊主總是陰晴不定的,易躁易怒不說,還經常把自己關起來,或者一個人去黑水深淵。」
「有次左護法去龍骨澗尋尊主,竟然發現尊主一條龍在那裡買醉。」
白苓驚奇,「好多好多酒罈子,看見左護法還一個勁命令他去找美人。」
「左護法當時剛從人界回來——尊主被您重傷,半年才好,但一直沒有放棄找您,回來後就讓左右護法去人界打聽您的消息——那次左護法回來是要告訴尊主您護魂燈重燃的消息,腳還沒落地,便又風風火火找美人去了。」
白苓小聲道,「後來我們尋思著,尊主要找的美人可能就是您。」
時卿表情空白。
時卿轉而敲系統腦袋,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情感太過複雜,已經觸及到他的認知盲區。
「不是宿敵嗎?」
系統起了逗人的小心思,打馬虎眼:「是宿敵啊,您看攻略值不才30嘛。」
見宿主沒說話,系統知道他是在回想,「貼心」地幫他理思路。
「您看啊,燭瑾40的攻略值還想要您死呢,對不對?」
時卿:「……」
「楚硯從-1000到20,不也堪堪沒有恨您嗎?」
小老虎夾帶私貨,「依我看,他現在頂多是饞您身子。」
時卿有些恍惚,總結道:「還沒有喜歡,但又想和我睡覺。」
「對!」
「但他不會承認。」時卿思緒敏捷,舉一反三,「因為我們是敵人。」
「嗯嗯!」
時卿覺得自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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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淵帶著藥引美美回宮,白苓拿下去研究,他閒著沒事,轉悠幾圈坐在床榻邊沿,輕咳一聲示意自己回來了。
時卿已經歇下,聽見他的聲音又要起身,遲淵眼疾手快按住。
仗著時卿看不見,遲淵又湊近了些,凝視他的眉眼。
呼吸漸漸加重。
時卿安靜地感受他的氣息,等他開口。
遲淵:「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時卿疑惑。
「比如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什麼,採藥有多難。」遲淵說,「又比如我會怎麼對待你,會不會欺負你,怎麼懲罰你。」
時卿自動忽視後半句話:「你很厲害,不會受傷。」
遲淵權當表揚聽,得意哼了哼。
他沒提自己想要劃傷自己的愚蠢想法,只道:「本尊是誰?除了你,至今還沒人敢把本尊傷成那樣。」
時卿想起白苓說的話:「這一年來,你都在做什麼?」
不提還好,一提就炸。
魔尊嗓門超大:「要你管!」
時卿揉了揉耳朵,默默翻了個身。
遲淵:「……你做什麼?嫌棄本尊?」
時卿拉高被角,還沒來得及躺好,便被某隻暴躁龍翻回來,動作強硬,額頭相抵。
「你說說你,聲音小了聽不清,聲音大了又嫌棄,你們人類怎麼就那麼麻煩!」
魔尊將宿敵困在滿是自己氣息的床榻之上,臉色還特別臭:
「時卿,我想你還沒認清現在的形勢!」
時卿偏頭,髮絲凌亂勾纏,「隨便你。」
遲淵氣極,鼻尖全是清冽好聞的冷香,他控制不住,啊嗚一口對準死對頭的唇直接咬了上去。
這一刻,時卿終於和原主共情,深刻體會到自己能和眼前之人一戰百年,除了對立的身份外,這隻口是心非的魔「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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