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城又驚又怒又疑,怒喝道:
「你騙人!你說謊!你一定是和驢二一夥的,你們合起伙來騙我,想讓我認為家父已經死了,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幫助你們幹壞事!」
孫連城驚怒之下,手掌用力,握得汪冰兒的手腕生疼。
汪冰兒也是又驚又氣,怒道:
「孫先生,請你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驢二,更沒有必要騙你,請你放手!」
汪冰兒用力掙開被孫連城抓住的那隻手,揉著生疼的手腕,怒視著孫連城。
孫連城指著汪冰兒,憤怒的說道:
「你騙我,十天前,我還到牢裡探望過家父,家父還好好的活著。」
汪冰兒:「孫老師是兩前天前遇害的。」
孫連城:「若是家父真的遇害,家母為什麼不告訴,反而是你一個外人來告訴我?你一定在騙我!」
汪冰兒嘆息一聲:「孫先生,令堂在令尊遇害之後,也被殺害了!」
孫連城驚怒悲憤,用力的搖著頭:
「不,不會的,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他剛才驚急之下,認為汪冰兒和驢二是一夥的,在欺騙他,但轉念一想,汪冰兒是偽軍官汪道直的妹妹,她不可能和驢二是一夥的,沒有必要騙他,而且看她的表情,根本不像在說謊。
他雖然嘴上說汪冰兒是騙他,但心中其實已經信了大半,本來他父親被日偽關在牢裡,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真的被害,也是可以預料的。
汪冰兒憐憫的望著孫連城,她已經不再憤恨孫連城對她的失態,任何人忽然聽到父母雙亡的消息,都難免會情緒失控。
汪冰兒溫聲說道:「孫先生,你冷靜一下,我真沒有騙你,也沒有必要騙你。」
孫連城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望著汪冰兒,哀求的說道:
「對不起,汪小姐,我一時失控,驚嚇到你,請你原諒。汪小姐,家父家母是怎麼遇害的?」
汪冰兒嘆了口氣,說道:
「孫老師被關押之後,我和幾個朋友,託過各種關係,一直在想辦法營救孫老師。本來,只要孫老師答應,不再和日本人做對,他是可以被釋放出來的。」
「但孫老師一身傲骨,寧願坐牢,也絕不向日本人低頭,所以日本人就一直關押著他,不釋放他。」
「孫老師被關在牢裡,仍然向牢友們宣揚愛國主義,召集大家一起反抗日軍侵略者。」
「日軍認為孫老師煽動民心,頑固不化,就把他從牢裡帶走,暗中殺害了。日軍為了不讓孫師母宣揚他們的暴行,又派人把孫師母殺害了。」
「孫老師和孫師母被日軍殺害的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孫先生你才不知道。」
孫連城:「既然別人都不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汪冰兒:「看守孫老師的獄警隊長,曾經做過我哥哥的部屬,我為了營救孫老師,委託過這個獄警隊長,照顧好在牢裡的孫老師。」
「但殺害孫老師的命令,是日本人下達的,獄警隊長也不敢違抗。唉,殺害孫老師,還是這個獄警隊長帶人動的手,殺害孫師母,也是這個獄警隊長的同事乾的。」
「這位獄警隊長在殺害孫老師之前,擔心我做出過激行為,會影響到我哥,他沒敢告訴我,等他們殺害了孫老師和孫師母之後,他才暗中通知我們去認領屍體。」
「我和幾位朋友把孫老師和孫師母的遺體,埋藏在煙臺城外的小松崗,擔心敵人毀屍,沒敢立墳牌,只寫著『孫老師賢伉儷之墓』。」
「孫先生,你若是還不相信,可以去小松崗看看墳墓。也可以詢問和我一起埋葬孫老師的幾位朋友。這幾位朋友,有煙臺教育局的胡松濤先生,有第一高中的藍迎春女士,還有……」
孫連城頹廢的搖搖頭:
「你不必說了,我相信你。汪小姐,謝謝你替我父母收屍,也請你替我謝謝另外幾位朋友。」
汪冰兒:「孫先生,孫老師對我們有教誨之恩,能為他收屍,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到這裡,汪冰兒美麗的臉上,現出凜然之色,鏗鏘有力的說道:
「孫老師不愧為人師表,他是一位風骨崢崢的知識分子,只是可恨日軍侵略者侵我國土,我們不得不暫時低頭,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一直彎下脊樑,任人騎在頭上,欺凌宰割,我們要尋找機會反抗!」
「孫先生,你一定認為,我哥是偽軍軍官,我不應該有這種反抗日軍侵略者的思想。但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哥是偽軍,我不是偽軍,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會做一個真正的中國人應該做的事!」
「孫先生,我不怕你去告發我,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你畢竟是我們燕京的校友,身上有燕京文化的血脈!」
孫連城又是敬佩,又是慚愧,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說:
「汪小姐,我,我,謝謝你的信任……」
汪冰兒:「孫先生,我認為你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被日軍殺害了,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令尊令母遇害的消息,我已經告訴你了,這就是我從煙臺來海陽的目的,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至於以後你要怎麼樣,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以後你遇到什麼困難,你可以到煙臺來找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度過難關。」
「好了,孫先生,該說得我都說了,我也該告辭了,再不走,我哥就要擔心我了。再見,孫先生!」
汪冰兒說完,向孫連城點點頭,就向外走去。
孫連城又是悲痛,又是頹廢,無心送汪冰兒離開,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忽然,他的目光之中,出現了一抹凌厲的殺機,忽然喊道:
「汪小姐,請留步----」
汪冰兒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問道:
「孫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孫連城:「剛才你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人,你認識他嗎?」
汪冰兒搖搖頭:「不認識。我只在燕子塢見過他一次,他好像和掌柜的很熟。怎麼了,孫先生,你要找他?」
孫連城:「沒什麼,汪小姐,你走吧,再次感謝你!」
汪冰兒點頭笑了笑,轉身走了。
孫連城喃喃自語道:「燕子塢,燕子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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