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依言重新坐下。
&是你母親,應該提早見過了吧。」話是對田心說的,卻與穆棉相視一笑。
沒等田心答話,穆棉搶先回答道,「沒,田心來的時候,我和小墨正在午睡,管家就沒有叫醒我們。」
&那這也算是你們母女的第一次見面嘍?」
封總裁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聽在穆棉的耳朵里,卻別有一番諷刺的滋味。
她尷尬的笑笑,「是啊,呵呵。」
為了化解尷尬,她又轉向田心,「田心,你第一次來,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吃,別客氣。」
田心瞟了眼桌上的菜,不知道今天廚師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準備了一桌子西餐,這是想看自己出洋相麼?
可是這能難倒我嗎?姐姐當年吃西餐可是吃到膩的好不好?
她將腿彎碰到後面的椅子,身體端正,將深紅色的綢布展開,對摺輕輕放在膝上,將碟子往自己跟前移了一點點。潔白碟子兩側,被擦的鋥亮的銀色刀叉,被她從容的從外側往內側取起,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牛排時左手拿叉按住食物,右手執刀將其切成小塊,用叉子送入口中。
紅酒配牛排宜最佳,她放下刀叉擺成「八」字型,分別放在餐盤邊上,左手端起紅酒杯,輕輕的綴了一口。
眼不斜,手不抖,姿勢端正,好像這些動作是做了千百遍似得,信手拈來,整個人優雅從容的恍如大家閨秀,就連半路出家的穆棉都自認沒有田心來得得心應手。
穆棉以及一旁的傭人們都看呆了,這還是那個農村來的孩子嗎?難道說現在農村經濟都這麼發達,西餐隨處可見了?
&心,你讓我很意外。」封大總裁似笑非笑,眼裡充滿了興趣盎然。
&謝封叔叔的誇讚。」說著舉起紅酒杯,15度微微傾斜在了封鍥的面前。
封鍥的笑意更濃了,他擱下刀叉,端起自己的酒杯,與田心的酒杯在空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然後一飲而盡。
&謝封叔叔。」田心也隨之一干而盡。
穆棉看著田心與總裁的互動,有點食之無味,封鍥能愛屋及烏的接受田心自己更應該開心不是嗎?
可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她是不喜歡自己這個媽咪麼?還有她那通身的氣派,絕不是那對惡夫婦能教出來的,難道她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經歷?
穆棉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一問。
於是,一頓晚餐就在三個各有心事的人之間過去了。
吃過晚飯的田心,準備去廚房倒杯水喝,經過客廳的時候,「田心,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田心愣了愣,她沒想到上輩子把原主踢的開開的穆棉,這輩子會主動和自己說話。
&啊~穆阿姨~」轉過身,笑得人畜無害的田心同學,故意叫阿姨來挖苦穆棉。
額,穆棉的表情明顯僵住了,不過片刻又恢復自然。
她拍拍自己身邊的沙發,「來,這邊坐。」
田心卻轉身去了廚房,「穆阿姨,麻煩您稍等,我去倒杯水。」說完將穆棉晾在了一邊。
穆棉耐著性子,坐在沙發上等了五分鐘,才看到田心終於從廚房出來。
&倒杯水怎麼要那麼久?不知道我在等你嗎?」穆棉終究沒有忍得住,質問出聲。
要說啊,這人也奇怪,你巴結她的時候,她連看都不看你一眼,等你不鳥她了,她卻自己跑你跟前來尋找存在感。
現在的穆棉就是這種感覺,她心裡覺得,這個女兒肯定是極度渴望得到母愛的,她都已經在糾結是不是要忘記過去,好好和她相處,畢竟孩子是無辜的,這麼多年自己也對不起她,可是現實好像與自己預想的完全不同,不單不要她施捨母愛,對方壓根對她不屑一顧。
所以這種強烈的落差感讓她的心著實難受,有一種強烈的不忿,甚至變態的想要田心可憐兮兮的哭泣的跪在自己面前祈求憐憫,她的心裡才會順暢些。
田心頓在原地,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平靜的看著她。
很快穆棉的理智被拉回籠,她揉揉僵硬的臉蛋,給自己打圓場:「你別介意,我剛剛不是責怪你。。。」
&會,我是不會以為封夫人連這點涵養都沒有的~」
田心繼續邁步走過來,只不過說出的話卻讓穆棉氣結,這次連穆阿姨都不叫了,直接叫封夫人了。
&是你媽咪!」
&知道啊~」田心睜著兩隻無辜的大眼睛,一臉純真的看著她。
穆棉氣結,自己怎麼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重新調整好自己的心情,還有問題沒問呢。
&今年10歲了吧?」
&
&學過嗎?」
&有。」
&你今天的禮儀是如何學會的?」
田心停下喝水的動作,側身深深的看了穆棉一眼,隨即將杯子往茶几上重重的一擱,抬腳就走。
&你去哪啊?你還沒有回答我問題呢?」穆棉站起身,在後面追問。
田心不理她,繼續走。
&這人什麼態度啊?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田心終於停下了身子,並且轉過身。
穆棉以為她要回來,不由的朝她露出個笑容。
沒想到,田心接下來的話,卻把她炸的暈頭轉向,「我是沒禮貌,有人把一出生的我就丟給了鄉下的惡夫婦,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還指望我能懂禮貌麼?」
一邊說,她一邊一步一步的朝穆棉靠近,「你是我的親身母親,十年來卻對我不聞不問,見面了,不問我過得好不好,卻問些無關緊要的,來滿足你那無知的好奇心。明明知道那對夫婦會如何虐待我,卻義無反顧的離我而去,你問問你自己,這十年來,你有過一絲的愧疚嗎?對我有過那麼一點的關心嗎?」
穆棉被田心逼問的連連後退,「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你的,你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不該出生的,嗚嗚。。。」
被勾起了傷心往事的穆棉,捂著臉,嗚嗚的哭泣。
&知道你是被逼得的,知道你的無奈,所以當初決定拋下我的那一刻,為什麼不乾脆掐死我呢?」
&下不了手啊,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穆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現在好難過。
田心卻始終逼著她,「下不了手?你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你那不是救我,是想把我往火坑裡推吧?你覺得在那對惡毒夫妻手裡,我活著,是比死了好?活該我在被人踐踏中長大?」
&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穆棉早已泣不成聲了,尤其在田心亮出了自己的胳膊,那細到能一掐就斷的胳膊上,裸露的皮膚,交織在一起的新舊傷疤,那些傷一層疊一層,醜陋不堪,難以想像會在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