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主要城市主要採用的就是里坊制的建築方式,里坊作為城市居民主要的活動地點,又是各級官府,甚至是朝廷的所在地。
於是,各大里坊的命名就很有講究。務必要尋找那種寓意吉祥的用來命名。
但是吧,那些吉祥如意的名號,也是有限的。
所以,長安城和洛陽城的許多里坊名都是重疊的。就比如這光宅坊,長安也有,洛陽也有。
不過位置不太相同。
長安城的光宅坊毗鄰皇城,後來就成為了宮廷實權大太監們的聚居地。
而洛陽城的光宅坊,則毗鄰洛陽市內最大的糧倉,含嘉倉。
雖然同樣距離皇城很近,但因為幾乎占據了兩個里坊面積的含嘉倉屹立在前,生生的將幾個里坊擋在了後面。
洛河穿城而過,洛陽城內水系縱橫發達,光宅坊之前,也有貫通的覆城渠流過。
這條水渠,亦通向城外。
為什麼一連三個購買銅料的大戶全都將地址留在了光宅坊?
這個裡坊里究竟有什麼神奇?
帶著這樣的疑問,幾人坐著馬車,趕赴光宅坊。
光宅坊距離北邊的皇城極近,而南市呢,顧名思義在洛陽城的南邊,這一南一北,往返還真的需要不少時間。
若是能騎馬呢,速度還能快一點。
可惜啊!
一想到不善馬術的某人,敏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不自覺的又瞥了他幾眼。
此時的老裴,已經相當有經驗,面對某女的白眼,可以做到不聞不問裝作看不見。
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好話,找那個不痛快做什麼?
薛老闆坐在馬車裡,感覺十分尷尬,對面這兩位,一個滿臉不忿,一個臉皮八丈厚的,都不是他可以輕易得罪的。
那怎麼辦?
只能少說話,爭取別惹事了。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你不想說話,有人會逼著你說話的啊。
比如,閒來無事急於打探一切消息的長安貴公子裴范先。
剛才他一直沒說話,那是因為他一直都在盤算,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問起,或者說,以薛老闆的情況,他能知道些什麼。
許多內情,昨天芍藥已經說過了,而且講述的十分仔細,而薛老闆,作為芍藥的下級,知悉的情況應該不會比芍藥多。
「薛老闆在洛陽城人脈極廣,想必,這市面上流傳的消息,多少都會有耳聞吧。」
這是什麼意思?
年輕人,你的話鋒很不對啊!
老薛挺直了腰杆,等待裴范先的詰問。
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其實呢,范先也不是那麼惡毒的人吶,怎麼可能讓薛老闆為難,你若是不想說,就閉口不談得了。
他一個長安來的外鄉人,還能把你怎麼著?
「都水少監許自清,這個人你認識嗎?」
「你問他這個做什麼!」
薛老闆還沒來得及回答,敏敏就先急了。
這不是朝廷機密嗎?
也可以隨隨便便的告訴一個黑市裡的老闆?
范先表情平淡,無所謂的樣子。
「說了又如何,他若真是有問題,到時候在這個位置上也待不長久,根本不需要忌憚他。」
敏敏面色一凜,她萬沒想到,裴范先居然是想一舉把許自清搞倒。
相比震驚無比的敏敏,薛老闆倒是鎮定的多,他似乎早就有這種預感,面前的小郎君這次從長安遠道而來,絕對不是為了小打小鬧。
「小郎君提起此人,可是因為他和這些銅料有關係?」他思忖片刻,終於開口。
范先大喜,有門!
「不瞞薛老闆說,確實有關係,至於具體是什麼關係,恕我不能明言,不過,因為群芳苑現在也被牽扯到這件事中,多少也算是被連累的,我們來到洛陽,正是為了調查銅料失蹤之事,若是薛老闆能相助一二,對群芳苑也有好處,當然了,我們絕對不會把薛老闆今天說的話傳出去。」
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內心也是有糾結的。
很顯然,現在以他們和芍藥的對話來看,再想隱瞞身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肯定是朝廷的人,說不定還是陛下親自派來的呢!
有這樣的強力大腿擺在眼前,還猶豫什麼?
直接抱緊就對了!
於是,薛老闆就做了這樣的選擇。
「薛老闆,你好像並不吃驚啊!」范先笑笑,這老漢,果然心裡藏著事。
老薛亦笑笑:「要說一點不吃驚,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許少監怎麼會和銅料牽上關係。」
「在洛陽,他一向只負責疏通洛河河道,管理河上航運這一類的事,不過,這一段時間,他確實在洛陽,不在長安。」
看看,果然問出消息來了吧!
「不在長安?」
「難道,他還真的在洛陽主持水道疏通的事務?」
「那怎麼可能!」
「據我所知,這一年來,洛陽城的各條水道,包括洛河渡口還有那些渠水,就從來也沒有疏通過。」
「完全沒有任何的工程,許少監能坐鎮什麼工程?」
這個該死的裴炎!
一想到許自清在洛陽城閒著兩隻手,什麼事情也沒做,還放了一個假消息,他就想激情辱罵這個老賊。
若是他能早一點派人出來調查,而不是什麼都等著他,唯恐他裴范先占便宜的話,恐怕早就能揭穿他的騙局了!
結果呢?
他倒好,在長安像只沒頭蒼蠅似的,轉來轉去,也不干正事,白白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
要是早行動,說不定現在新錢都已經鑄出來了。
當然了,目前為止,這屬於他的痴心妄想。就算銅料到位,以長安城那些老狐狸的招數,也絕對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
層出不窮的手段還多了去,要想達到目的,需要努力的地方還很多,斷不能心急。
「你可知道,許府在哪裡?」
要不然, 就來個秘密探查,說不定能得到一些線索。老裴也很為難,目前來講,他也不是朝廷專門委派的負責此事的大臣,這也就是說,他沒有在洛陽城暢通無阻的特權。
以他現在的身份去和許自清對峙,手上還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只能被他懟回來而已,沒有任何的勝算。
他開始有些後悔,當初真的不應該這麼輕易的就答應裴炎和太子,就算有太子的令牌又能怎樣?
許自清依然可以矢口否認,反正你也沒有證據。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你一旦和他正面接觸,那就等於是亮明了身份。
他那麼狡猾的人,必定會打草驚蛇,再想找證據,保准被登天還難。
沒辦法,只能暗搓搓的調查了。希望今天能抓到一些真憑實據,這樣才能將許一擊即中。
總的來說,薛老闆還是個靠得住的人,他沉吟了片刻,便說道:「在歸義坊!」
也就是說,不是光宅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