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的未來,白之民的未來究竟會怎麼樣呢?
瑙曼城廣場,白之民布林站在台下,注視著台上的先知,那位他從小就認識,甚至還打過『算盤』的年輕人。
——難怪他當年能直接發現躲起來的我,原來是先知啊。
曾經的採藥人,如今的商隊領隊,布林心中除卻轉動著這種頗為奇妙的心思外,主要是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先知,能為南嶺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改變。
一個聽上去簡單,實際上困難至極的事情。
即便是先知,也難以從根本上改變一些東西。
他可能能讓採藥人找到更好的藥,能讓商隊賺更大的錢,能讓白之民的名聲變大,更容易找到合作。
但這其實並不是一種改變,而是一種單純的提升。
這些都治標不治本……他只能改變幾個人的未來,改變不了整個白之民的未來——哈里森港的白之民仍然只是一個小家族,只有尹恩·銀峰的親人和他的直系子嗣,才是真正的『銀峰貴族』。
僅僅是先知,只能改變自己身邊人的地位,改變不了南嶺的社會階級。
因為和尹恩有些關係,自己本人也相當努力,布林在最近幾年完成了一次小小的階級躍升。
他從獨行的採藥人,變成了帶隊的商隊領隊。
他成功從白之民商會那裡得到了常人夢寐以求的幸福——高薪酬,新房子,一個家庭,一個孩子。
他不再是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了。
那些曾經他不在意的災難,變得更加讓人不可接受。
譬如說南嶺的糧災。
如果不是尹恩帶著大平原的糧食,並且找到了迦南摩爾的合作商,哈里森港飛漲的食物價格會逼死多少人?逼死多少山民?
而被逼瘋的山民將會封鎖商路,他這個商路領隊,將會徹底失去經濟來源……他的妻子和孩子怎麼辦?
他有採藥和進山的手藝,或許可以帶著一家人活下來,但活下來真的夠嗎?
假如沒有尹恩,這次南嶺要死多少人,有多少白之民家庭會陷入絕望,布林根本想都不敢想。
白之民這個族裔,雖然在哈里森港和霞輝領已經有了一定的權力,但本質上仍然位於底層,而他布林也不過是底層中一個過得比較好的螻蟻。
必須要改變。必須要成為大人物。要成為可以應對這種災難的大人物。
但是,沒有機會。
憑藉這次危機,布林察覺到了許多東西。
比如說,他發現,自己上進的步伐其實已經到頭了。
商隊領隊,就是他的巔峰,再向上,商會管事,他沒有那個關係,也沒有那個功績,是上不去的。
指望孩子,他就得準備一大筆錢,準備孩子的教育,送去和商會管事和其他高層的孩子一起學習……他也很難攢夠這麼多錢。
至於升華者……他要是能攢夠幾千塔勒,那還至於像是現在這麼糾結嗎?而且他攢夠錢也沒用,成為升華者是需要報備的,購買魔藥配方,得到相關的鍛煉方法,全部都是需要功績而並非是錢來換的。
在土著已經被平定,山民也被收服的南嶺,已經沒有任何功績可以讓人向上攀爬了。
他將會在這個位置上呆上一輩子。這不是恐怖,最恐怖的是,他能看得出,自己的孩子也將要在這個位置上呆一輩子。
這還是最好的結局……如果運氣不好,他的孩子甚至會在中途死掉,會守不住這麼一個小小的位置,會變得比自己當年更差勁。
一眼就能看得到頭的未來,才是真正的絕望。
所以,此時此刻。
懷著這樣心思的布林,在聽見尹恩懷著悲傷,道出『苦難將至』這四個字時。
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一種濃郁的期待,一種名為野心的欲望,開始隨著恐懼與不安,一同在心中勃發。
——對,就是這樣,讓痛苦和戰爭快點來吧!
——就讓暴風雨來襲,粉碎舊有的一切吧!
——反正本來都要吃苦,都看不見未來,不如來的大一點,讓所有人都受苦,這樣的話……
說不定,我就能上位了。
反正爛命一條,原本遇到個小災就會死,沒病沒災也得過窮日子,那不如來個大災,換取一個更進一步的機會!
但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布林聽見了身側的抽泣。
「媽媽……我怕……」
那是一個小女孩,用力地擁抱著自己的母親。而獨身面色蒼白的母親面帶絕望地看向台上的先知,她撫摸著自己女兒的頭髮和後背,低聲回應著女兒恐懼的抽泣:「別怕,別怕……媽媽會保護你的……」
「爸爸不在了,媽媽也會保護你的……」
這是一位城衛軍遺霜。這從女人身上的衣服樣式就能看得出來,是由老舊的城衛軍內襯改成。
飛焰地並沒有在南嶺造成『太大』的破壞,但的確也造成了一定的傷亡,失去了家中男人的家庭毫無疑問會陷入苦難,他們再也無法面對更大的威脅,一旦全面戰爭開始,她們根本無法反抗。
布林看著這一對母女,神色有些複雜。
他當然理解對方的辛苦,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他難道不想要和平,不想要平靜的生活嗎?
哈里森港有窮人在糧災的時候買不到糧食,只能進山采野菜,吃的食物中毒上吐下瀉死在了屋裡,他難道不想要和平嗎?
飛焰地進行生物戰,寄託了家中所有希望的牛羊中了腐菌發狂,殺了之後想要賣牛肉羊肉回本都沒人買,自己吃吃的被感染,最後全家屍體只能送到焚化爐焚毀,這家牧民難道不想要好好活下去嗎?
戰時資源一切朝軍隊傾瀉,普通人想要買藥都得去昂貴的黑市,母親病重想要活命只能借高利貸,這一家人難道不知道做這種事只會毀掉自己嗎?
就更不用說那些西境難民了……他們從西境遷移而來,本來就失去了一切,如今剛剛建立好的聚集地指不定又要陷入戰火,他們心中的絕望和茫然又該向誰哭訴?
就連布林自己——他如今有點小錢,非要說的確能安安分分過日子,但他布林難道看不出來,接下來的全面戰爭,南嶺將會成為飛焰地海軍的主要打擊目標,哈里森港將會成為前線嗎?
想要活命,就必須要攢夠錢,送家人去內陸霞輝領,亦或是有帝國海軍守衛的瑙曼城……但這需要錢,需要功績,他如果辦得到,難道還不想要過安生日子嗎?
想要和平,安生過日……不如等這個泰拉大陸再無半點紛爭,再來說什麼安生過日!
台上,尹恩能看見這一切。
在『明心藥劑』和微量『恐懼藥劑』的加持下,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想明白,自己最害怕的一種可能,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一種未來。
他們的表現也非常簡單:那些有野心,渴望更進一步的人,將會渴望尹恩預言的『苦難』,那是只有一條爛命之人博取未來的唯一機會。
而那些已經遭遇了苦難,亦或是生活幸福的人,當然也能明白,尹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他們根本無法欺騙自己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倒不如說,在現在這個世界大戰一觸即發的現在,他們唯一『好』的希望,就是希望日後南嶺受損少一點。
面對這樣被浸泡在麻木中的人群,和他們說什麼『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我們南嶺是世外桃源!』這種屁話,有人信半個字那算是他腦袋有瘤。
所以,他頓了頓,然後道:「是的,你們都知道,未來飛焰地的攻勢將絕對不僅僅只是針對山民,他們會多方進攻,從大海,從天空,從陸地和地底向我們發動侵襲。」
「我們的西境防線有著漏洞,我們的山脈邊境線空無一人,我們的海軍只能蝸居在東北海灣——這些都是客觀事實,我們只能面對,並且承認,我們將會在這些方面迎來巨大的失敗。」
「飛焰地甚至能派遣數位構裝騎士前來進攻,而南嶺除卻駐守在山脈內側的蒼雲騎士團,甚至沒有超過兩掌之數的第三能級。」
「請做好思想準備,我們將迎來艱難的歲月,但只要我們同仇敵愾,團結一心,就絕對能渡過難關。」
「——你們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原本有些嘈雜的廣場,因為尹恩的話語而沉默了片刻。
然後便是一片譁然。
「你們以為——我,一位先知!」
而就在這譁然中,尹恩驟然抬高聲音,他展開雙臂,肉眼可見的靈能波動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席捲了整個廣場和周邊街道,覆蓋了在場的數萬人。
白髮的先知幾乎是憤怒地斥責道:「會告訴你們,我們必輸無疑,所以接下來就按照預言等死嗎?」
「錯了!」
他的聲音宛如洪鐘大呂,震盪在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既然我們都已經知道這一切的結局充滿痛苦,那為什麼不去改變它?」
「我,尹恩·銀峰,帝國伯爵,當世先知,將會帶領你們改變這一切!」
「無論是未來即將來襲的飛焰地南海艦隊,亦或是從天空前來的鋼翼龍龍群,亦或是跨國山脈橫推而來的構裝騎士,甚至是那些更進一步的糧災,更恐怖的生物恐怖襲擊,我全部都有信心去改變,去戰勝!」
「前提是,你們要將所有的信任交付於我!」
如此說道,尹恩側過頭,他微微鞠躬,向另一側的巴敦侯爵行禮:「南嶺總督,巴敦侯爵大人已授權給我,針對整個南嶺所有領地所有貴族的『號召權』。」
「而我本人的伯爵領,也擴大到了整個山民自治區。」
「換而言之,只要我們合力,過去一團散沙的山民和帝國人,就將擰成一條繩——我曾以第二能級之身體,擊潰過數位構裝騎士,請相信我,只要服從我的指揮,我就能將他們擊潰第二次!」
聽到這裡,第一個面色突變的不是南嶺的其他貴族,而是飛焰地的間諜。
——見鬼,我們什麼時候有這個計劃了?
什麼飛焰地南海艦隊,什麼鋼翼龍群,什麼跨山突襲的構裝騎士……講點常識好不好!飛焰地的南海艦隊主要防備的是鯨歌崖那邊的海魔蟲集群,而鋼翼龍群他們是僱傭的,鋼翼龍王早就搬家了,它們才不會第二次與山之王為敵!
更不用說翻山越嶺的構裝騎士了……見鬼,構裝騎士有幾十米高,這種鐵疙瘩怎麼爬山?真的要爬還有什麼偷襲效果?早就被定點打擊了!
這個先知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鬼東西啊,他們飛焰地有這麼強早就把你西部戰線撕碎,把你南嶺變成前進基地了,怎麼還會在埡口那邊打的難解難分!
而南嶺的其他貴族,在聽見『號召權』時就心中大感不妙。
號召權,簡單來說就是戰時的強制軍令——本地貴族總督有權利在戰時調配行省內的一切資源去應對戰爭。
無論是配合修築要塞,亦或是幫忙生產物資,被號召召集的貴族必須要完成合理的任務,並且依照戰時政策行動。
這是一地總督的最高權力……而巴敦侯爵,居然將這權利全部都交給了尹恩·銀峰?!
「所以,兄弟姐妹,帝國的子民們!我們聯合!」
此刻,尹恩估算出現場的情緒已經調動的差不多了,那些貴族和間諜估計也聽到了他的分析和預言了,便立刻一轉語調:「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飛焰地的行動,我們還能讓他成功嗎?」
「既然敵人會從海上來,我們就要加強近海防禦,保證哈里森港與瑙曼城的安全!」
「既然知道敵人會從天上來,那麼每一個城鎮都必須要有對應的警報網絡設施,一旦被襲擊,立刻就能知曉,並且推算出敵人的行動軌跡進而攔截!」
「既然敵人會翻山越嶺地來,那麼我們就要開發邊境周邊,製造預警地帶!」
「而這一切的功能,都需要我們建立一個互相團結,互相信任的網絡和同盟——我們需要徹底成為帝國內的一個整體,而並非邊疆分散的個體!」
尹恩的雙目中亮起銀青色的光輝,他掃視著在場所有人中的前排,那些南嶺小貴族的面龐,平靜地說道:「我們將要建設一個聯盟,一個聯盟網絡。」
「在這個網絡中,每一個貴族的領地都可以互通有無,都可以迅速調配物資,為南嶺的全面動員做準備。而所有貴族,都必須要向我報告他的等級,他的實力與傾向,還有領地內升華者與騎士的數量,這是為了方便我為你們預知接下來的敵人與困難。」
「除此之外,商會,石工協會,煉金工坊,也必須加入進這個網絡中。我必須要知道你們真實的生產數據,工坊運轉情況。」
「數據越詳細,我的預測就越准。」
「這是為了合理分配資源,並非是搶奪你們的處置權。」
「你們不用擔心各自之間的宿怨,也不用擔心我的偏頗,因為我是先知,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能安然度過這一次困難,得到最終的勝利。」
「所以……」
面對這些貴族,實力超過了他們,所以能給予極大壓迫感的尹恩平靜道:「有反對意見的貴族,可以開口。」
寂靜。
別說是貴族了,就算是在場的平民也沒有人敢於發出半點聲音。
「那麼就是如此。」
尹恩平靜地笑道:「接下來,我會在領主府待一段時間。」
「前幾位過來登記的貴族與商會,工坊領頭者,我可以為他們進行單獨一次的預言。」
「而帝國的子民們,請團結一心,雖然未來的苦難不會更替,但我們可以做好一切準備,迎接颱風的到來!」
「就是這樣。」
尹恩的預言結束了。
在他的身前,所有人,無論是貴族還是普通人,原本都沉浸在一種恐懼與焦慮之中。
但在尹恩挑明了『未來就是有一場大戰,別想了,我們開始準備打仗吧!』這件事後,他們反而不焦慮,反而有了決心。
凡事最怕不清楚,等一切都清楚後,不安定的心也逐漸轉變成正面迎敵的決心。
而尹恩也趁著這次預言,大肆渲染危機,憑藉巴敦侯爵的威望和自己新晉伯爵與先知的名頭,還有霞輝領的確愈發繁盛的事實,強行定下了整合整個南嶺貴族圈的『統合』計劃。
原本,貴族圈內部,也是一定的合作聯合的,譬如說格蘭特子爵與來安男爵的走私鏈,這背後其實就是一個大致貫穿了整個南嶺貴族圈的利益條鏈。
而尹恩將其徹底擺在明面上,並且幾乎就是明說自己要做老大。
那麼,有誰會反對嗎?
除非是傻了,不然誰這麼蠢,和一個未來起碼第四能級的先知對著幹?
尤其是巴敦侯爵都全力支持,你敢和這一大一小兩隻狐狸作對?命不要啦?
至於普通人……
想要立功的,自然就能知道,只要聽先知的話,就絕對有在大勢中立功的機會。
而想要安全的,就更加明白,他們得支持先知的聯合計劃,聽從他的指令和調配,完成先知的工作。
最重要的,自己身後那群靈知院官員。
尹恩轉過頭,他看見,那些官員露出了微笑。
——顯然,尹恩預演『帝國將要失敗』,並且點出好幾個失敗可能這點,的確非常符合他們的要求。
而接下來尹恩的應對措施,他們並不在意,倒不如說,他們要的就是這樣——所有帝國人因為可能的威脅而提起精神,團結在一起,然後再得到勝利。
如此一來,帝國的人民就將更加團結一心。
尹恩·銀峰不愧是如此年輕就成為伯爵的貴族,雖然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先知,但他的能力也絕對非同凡響!
就這樣,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聲音。
那麼尹恩自己呢?
(接下來,就是普及終端,通過聯合,普及疫苗人造靈魂,然後一點一點鋪設虛境網絡。)
垂下眼眸,尹恩從廣場回到了市政廳,他心中想到:(計劃一步步進行,先霞輝領,然後山民,緊接著便是哈里森港口和瑙曼城,以及其他幾個親近的貴族領……一點一點普及崇靈教,事到如今,以我為核心的宗教將會成為南嶺最炙手可熱的信仰組織)
「我做的如何,侯爵大人。」
側過頭,尹恩低聲對身側的老者說道:「事到如今,你也應該告訴我,你為何會如此輕易地放權……你選擇讓我成為南嶺貴族領袖的原因了吧?」
「嗯。」
從頭到尾,一直都保持沉默,將全部發言權都交給尹恩的老侯爵微微點頭,他金綠色的眸子澹然地看向少年,然後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早就看出來了不對,也很清楚你甚至已經猜到了不少答桉。」
「我之所以放權,正是因為我知道,因為舊傷無法進階第四能級的我,無法在接下來的全面戰爭中保全南嶺,既然如此,不如交給前途遠大且有先知之能的你,得到資源的你,絕對比已經老朽的我強。」
「而貴族聯合,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只是這權力與其放在我這個打算退下的人手中,不如讓你,讓你有足夠的威望和資歷。」
「當然,我也知道,你真正想要問的,不是這些平平無奇的決策……你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我為什麼暗中接觸二王子,一個守土者最忠實的臣子,為什麼會突然暗中和一位皇子靠上,對吧?」
此刻,兩人已經來到了市政廳總督辦公室的門口,巴敦侯爵帶著尹恩走進其中。
這個辦公室極其簡樸,除卻一張辦公桌和幾個柜子外再無任何其他家具裝飾,而巴敦侯爵在抽屜中找了找,拿出一本相冊。
他翻找了一下,然後遞給尹恩看:「這就是答桉。」
尹恩微微皺眉,他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少年原本以為,巴敦侯爵之所以貼近二皇子,僅僅是因為二皇子比較好說話,不像是大皇子那樣老謎語試探人而已。
至於阿克塞爾……阿克塞爾顯然不在乎這些小事。
但是,當尹恩看見相冊上的照片時,他愣住了。
因為,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大皇子,二皇子,大皇女……還有其他幾位皇子皇女的合照!
大皇子卡洛斯開朗地笑著,帶著一絲狡詐,和長大後的他並沒有什麼區別。
二皇子米卡埃爾似乎非常害羞,甚至用自己的手擋住了半個面頰。
大皇女阿來格里亞甚至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洋娃娃,咬著手指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而埃倫夫人,依森嘉德之母,阿芙麗娜只是一個嬰兒,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在手中。
這個男人……
赫然就是年輕時代的守土者阿克塞爾!
此時此刻,阿克塞爾正一臉溫和地笑著,他笑的簡直根本就不守土者……不,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那個冷漠地驅逐馬赫迪,驅逐不動堅城的皇帝,和那個屠殺了所有違逆者的暴君,真的是眼前這個笑起來帶著一股傻氣,就和真正太陽一樣溫和的男人嗎?
至於照相的人是誰……
尹恩眉頭皺起,而巴敦侯爵澹澹道:「怎麼樣,看出來了嗎?年輕的先知?」
「你是否看出了這相片與現實,那令人感覺到不安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