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過明顯的特徵,延壽靈植和再生魔藥真的很難區分。」
雖然只是猜測,但伊恩卻覺得很有可能。
很快,中央大道周邊巡邏的城衛兵和子爵府護衛就陸陸續續地趕來,他們沒有驅逐周邊群眾,但卻將藥鋪護持地嚴嚴實實。
就在等待格蘭特子爵的過程中,牆角的三人顯然也是訝然了一番, 然後有些不可思議地互相對視。
「南嶺居然也有延壽魔植?」
帕特有些難以置信道,他眉頭緊皺:「這也太離譜了,不會是艾爾斯這個傢伙故意演我們吧?」
「就是故意讓自己手下的這個年輕鑑定師露臉,讓他加入咱們的任務,從陛下那裡分一杯羹……假如是艾爾斯這個不要臉的鄉下人,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雖然他猜的的確沒錯, 但在關鍵的地方卻截然不同。
「延壽靈植?」
因為很快, 聽見消息的格蘭特子爵直接用飛的趕到現場。
降落在門前,他大步走進藥鋪,然後看向大廳中心,已經用水晶罩罩住靈植的伊恩。
少年對他點了點頭,用手勢比了一個二,又比了一個五,這位褐發藍眸的貴族登時就瞭然。
「比我的劇本還要精彩……意外之喜,當真是意外之喜!」
心中喃喃道,中年貴族毫無遲疑地走上前,揭開水晶罩,然後小心翼翼地截下一根長須,放入口中。
閉目體會了一下,格蘭特子爵睜開眼, 露出了極端地喜悅:「對,雖然還是難以分辨……但的確,一般的再生藥劑不會有這種細微的滋潤感……」
「假如不是提前就有根據, 最多只是覺得藥性比較溫和比較強這是真正的延壽魔植!」
在這一瞬間, 格蘭特子爵想了許多, 比如說藉助延壽魔植之名,從帝國各地吸引冒險者, 然後用收購到的延壽魔植煉製延壽藥劑,大賣一筆建設領地,然後用相應的資源賄賂本地總督以及帝都高官,換取種種政策補助……
太多太多,有太多事情,只要足夠有錢,就不用為其煩惱。
但很快,他就收斂思慮,重新恢復正常。
自己簡直就是看見塊石頭就想建城堡,屬實是想多了,誰知道是不是只有這一個特例。
深呼吸一下,格蘭特子爵對一旁的牆角三人組揮了揮手,然後示意學徒關上窗簾,讓外面的護衛嚴加看守:「給外面圍觀的發點水果,讓他們快點走。」
「這就沒意思了啊!」
「好歹告訴我們究竟是什麼效果啊!」
「真是,看個熱鬧都看不到最後,幾個意思啊!」
外面的圍觀人群當即大噓以對, 不過他們也知道, 這種情況反而代表真實也是啊,其他魔植藥劑也就罷了, 延壽魔植這種東西,哪裡是輪得到他們買的?
宣傳毫無必要,自然也就不會讓他們繼續看熱鬧。
等到店內店外的其他普通客人都被勸告離開後,格蘭特子爵才笑著對三人組笑著展開雙臂:「吾友派屈克,歌塞大師,還有依森小友……你們的到來,實在是令我無比榮幸。」
「那裡那裡,也實在是見識了一幕令人大感意外的驚喜場景。」
派屈克與格蘭特子爵禮節性地握手,擁抱了一下,一旁旁觀的伊恩眯起眼睛,察覺到對方簡直是想要把對方握死,撞死。
他就算沒有靈能,也看得出這兩個人關係雖然算得上『不錯』,但這個不錯,恐怕和『友好』的不錯沒什麼太大關係,而是『損友』和『對手』的那種不錯。
也就現在是在眾人面前,所以才要在小輩們面前維持表面上的好關係。
「不說這麼多,艾爾斯。」
相較於一臉喜色的格蘭特子爵,眉頭緊皺的金髮貴族側過頭,看向伊恩的方向,眼神是血脈貴族最經典的高高在上加上帝都人對鄉下人的鄙夷:「你搞真的還是假的?這個鄉下小……唔。」
「現在仔細一看,長的倒是不像是你這地方能出來的……」
噎了一下,顯然,即便是傲慢的帝都佬也沒辦法在看著伊恩的時候,違心地說些什麼場面爛話:「是那個家族的遺民啊,到底也是帝都人,不奇怪。」
谷訓
揮了揮手,將之前的尷尬略去,他直接了當道:「鑑定的實力可是和長相無關的,那真的是延壽魔藥嗎?怕你不知道,哪怕是正式職稱的鍊金術師也得在專業器材檢測下才能確定,別人家說句話你就全都信了!」
「你們埃倫家族祖籍也不是帝都吧?」
看見對方不怎麼給面子,格蘭特子爵面色微暗,然後呵呵冷笑:「非要按出生地算,那我也是帝都人,咱們還是同一個醫師接生,同一所學院長大……別說這些廢話,天天質疑來質疑去,你若是不信,就自己去試試。」
派屈克嗤笑一聲,作勢就要向前走:「試試就……」
「別了。」
就在兩人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厚的時候,駝背的老人頓了頓自己的拐杖:「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和當初一樣不著調!」
這位被稱呼為歌塞大師的老者走上前,他直接用拐杖分開兩者,就像是分開兩隻齜牙咧嘴互相恐嚇的貓狗。
他看向金髮貴族,平靜地說道:「帕特,你的鍊金術當年只有六十五分,還不如你侄子一半多那可是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就你這水平,也能鑑定延壽魔植?你連補血草和生血藤的粉末都分不出!」
而就在格蘭特子爵露出『樂』的表情,甚至想要樂出聲的時候,歌塞大師也瞪了他一眼:「得意什麼?你這個臭小子曠課考試沒來,是零分。難怪這麼多年領地還這麼窮!」
他頓了頓手杖,嚴格地斥責道:「但凡伱認真學了我的煉金課,起碼也會幾手煉製藥劑的手藝傍身,怎麼會和一群土著糾纏不清幾十年?」
歌塞大師的手杖仿佛頓在自己頭上,格蘭特子爵不樂了。
在老格蘭特子爵還是巡監騎士的時候,現在的子爵曾經與埃倫家族留在帝都的一支,也就是派屈克同時接受帝都的學院教育,兩人的關係不能說如膠似漆吧,也只能說是互為敵寇了。
但話也說的好,一個人對小時候敵人的記憶,肯定比其他關係一般的『熟人朋友』要清晰。
兩人長大後,放棄家主競爭,選擇支持自己大哥的派屈克成為了鉑銥工坊的南部總管事。
並且,他在自己昔日兒時『玩』伴的請求下,大發慈悲地在哈里森港開設了一家鉑銥工坊的分店,運輸了不少關鍵藥劑,幫助那時還在應對土著攻擊的港口撐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格蘭特子爵的確欠對方一個大人情。
而歌塞大師那時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協會成員,恰好就是這兩人的鍊金術導師。
如今,這位已經成為大師的駝背老人緩緩來到伊恩身側,和顏悅色地對白髮少年問道:「我能再檢測一下那株魔植的源質嗎?」
理論上來說,這是想當失禮的要求,因為這等同於不相信前一位鑑定師的鑑定結果。
但伊恩顯然無所謂這點小事,他只是看了眼格蘭特子爵,得到對方點頭首肯後,便笑著將其遞給了這位老者。
至於這株魔植真正的主人,銀坊先生……雖然看似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財產的主導權。
可他才是全場最樂的那位。
反正也不可能留著自己用,而無論是誰拿走,都得承他人情。
無論是格蘭特子爵還是埃倫家族,亦或是那位歌塞大師,哪個是他平時能隨便扯上這個等級『人情』的嗎?
歌塞大師的左眼是一顆水晶義眼,在拿到這株延壽魔植後,他嚴肅地閉上右眼,而左眼的淡藍色水晶上浮現起層層疊疊的銘文,一道肉眼可見的藍色光束照射在這株看似半透明長須草的魔植上。
「原來如此……是,的確很相似,但是在第七道源質結構上有根本性的不同,決定了是刺激再生還是溫潤修復……但這也太容易忽略了,倘若不是提前確認,想要發現必須非常細心……」
「我明白了,如果說,聖山那邊的菇類延壽真菌是通過異類生命力代替本身的源質消耗,進而得到延壽效果,那麼南嶺的魔植就是憑藉單純的生命源質……這是一種無屬性的純粹源質,有著濃郁的純淨靈光,是因為本地土著供奉的圖騰樹海影響嗎?有趣的課題……」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歌塞大師才若有所思地將延壽魔植還給伊恩。
以他的鍊金術等級,這種級別的延壽魔藥並不能讓他有什麼波瀾。
與之相對的,他反而對眼前微笑著的少年很感興趣。
「你……快有正式鍊金術師的職介水準了……你的年齡……也就十四、十五吧?」
上下打量著伊恩,歌塞大師神情肅然,摸著鬍子緩緩道:「艾爾斯這個傢伙肯定是因為自己當年沒好好學鍊金術後悔了,才找出你這個好苗子精心培養。」
思索了一會,老人在沉默後再次開口,語調嚴肅:「孩子。」
「有沒有考慮過,來皇家煉金協會進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