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莊園突然燃起了數十隻火把,將寬闊的庭院籠罩得大放光明。全\本\小\說\網青石地上,數百個黑巾包頭的漢子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眼睛全都看著台階上那個黑衣人,目光中儘是狂熱的光芒。
「弟兄們,你們風裡來雨里去,乾的是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拿的卻是最少的份子,你們甘心嗎!」」不甘心!」
「馬幫已經墮落了!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舒舒服服地在家裡數錢,我們卻替他們打生打死?憑什麼他們只靠昔日一點功勞就能夠騎在我們年輕一輩的頭上,憑什麼我們要把錢糧全都拱手讓給他們?你們說,為什麼出力的人反而應該受窮!」
一句話頓時激起了下邊人的強烈反彈,要知道,這些在底層受慣了窮的苦漢子根本就不會考慮這麼多,可是一旦被人撩撥起來,他們深藏在心底的血氣立刻被激發了起來。一時間,在三兩個有心人的鼓譟下,群情激奮到了極點。
台階下的黑衣人滿意地向下一壓雙手,很快,喧譁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少安毋躁,我們要做的是把屬於我們的東西奪回來,然後就是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得到應有的下場!大家都是大好男兒,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卻有不少人根本就討不起老婆!我在這裡向大家保證,事成之後,人人都能坐享金銀美酒和美女!」
這句保證無疑是火上澆油。原本就幾乎失去了理智地人群頓時更加激動了起來,火光照耀下,人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猙獰的表情。財富和美女永遠都擁有著異乎尋常的號召力,特別是對於這些前半生苦哈哈的人來說,那股誘惑無疑是致命的。
「好,接下來我分派任務,只要能夠殺了名單上的人。他們地家產和女人任你們分配!」火光下,黑衣人終於把最後的招牌亮了出來,隨著他的吩咐,一隊隊殺氣騰騰的人逐漸離開了庭院,轉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時,燕青也並不在原先落腳的客棧中。就在昨日,他終於收到了徐守真送來的消息。儘管那送信的方式頗為匪夷所思,但是,其中內容卻讓他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恰巧在同時。他又從周榮那裡得到了另一個消息,因此不得不趕在傍晚前出了城。
費了老大的功夫才找到姚平仲等人地藏身之處,他一見人便忍不住重重一拳擂了過去。「希晏!你這傢伙真是太狡猾了!」
一見到燕青,姚平仲一直板著的臉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閃身躲過了燕青的拳頭。心有靈犀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對方,此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怎麼樣,城中情況還好麼?」出于謹慎,姚平仲並未派人入城,而只是通過周榮居中聯絡。所以對渝州城中的情況也不過只知道個大概。「是不是他們已經全部露出了狐狸尾巴?」
沉吟片刻,燕青便一攤手老老實實地說道:「該露出馬腳地人已經暴露光了,只不過城外戎夷各部卻難說得很。幸好玲姐的那個七叔很有能耐,前天他帶我去見了幾個頭人,大家痛喝了一氣,那些部落都拍著胸脯說不會出動。不過,畢竟還有幾個沒有通氣的部族……不管他們了,幾個聯合在一起的頭人已經放出話,只要誰敢在裡頭摻合就滅了那個部族!」說到這裡。他的臉上煞氣盡顯,目光也顯出惡劣一絲凌厲。
「原來如此!」姚平仲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要知道,他只帶了一營五百人,應付普通場面還差不多,要是動亂的人多了,難免會牽連到更大的層面。「那麼,是今夜就動手麼?」
「今夜就動手!已經耗了這麼多天,不能再等下去了!」燕青重重地一點頭。見姚平仲身後地那些軍官全都看著自己,立刻拱拱手道,「各位,要說上陣廝殺我還勉強能行,但要說到行軍打仗,我卻是一竅不通,這一次就仰仗大家了!」
常青老馬等人剛剛都在後面聽著,對於兩個少年的顧慮,他們卻少了幾分感同身受的感覺,當兵的嘛,只管聽上頭的命令,遇到敵人砍他娘的也就是了,根本用不著管其它事。倒是常青還稍稍考慮了一下善後事宜,隨後也扔到了一邊,不是麼,人家連戎夷的反應都考慮到了,他還想那麼多作甚?
渝州城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到渝州這一個多月以來,燕青當然不是只在那裡坐著吃乾飯,靠著他當初在京城裡通吃四方的手腕,他先是扶植了一個本地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而後用財力和武力硬生生開闢了一塊不小的地盤,而這塊地盤,恰恰是靠近渝州城門。所以,在守城的軍士打開城門之後,五百號人無聲無息的潛入了夜色之中,而其中二十多個則是直撲渝州知州官邸。
從睡夢中被人吵醒的知州大人自然是大為光火,可是,當他看清楚那份蓋著大印的官文,而後又弄清楚了自己的地頭上有人要造反時,他的謾罵全都化作冷汗出了,自然是滿口答應聽從調度。於是,州衙便成了一場風暴的發布中心。
如果預先知曉對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發動,那麼,燕青和姚平仲也許會提早進城,但是,畢竟誰也沒想到兩撥人會那麼巧合地揀了同一個日子,因此,當城內亮起了兩三處火光時,老馬和常青全都嚇了一跳,而隊伍最前面的姚平仲更是臉色大變。
「快!」
老馬一聲令下,他這一隊的一百多人便全都加快了速度,在嚮導地指引下直撲火光燃起之處。然後毫無懸念的,正在燒殺劫掠的暴徒和官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此時,訓練有素的禁軍和烏合之眾的差別就顯現了出來。同時愣了片刻之後,軍士們的第一反應便是抽出兵刃向前疾沖,而那些暴徒卻都是慌不迭地往懷中塞著金銀珠寶,而後立刻返身逃竄,這一刻,勝負無疑是已經定了。
姚平仲一連砍翻了好幾個攔路的暴徒,這才衝進了正廳,入目的卻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他並不認識那個死相可怖的老人,只是直覺地感到一股惋惜,只是晚來一步,倘若再早一步,說不定就不會造成如今的結局。但這個念頭只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他想到更多的卻是如何回去交待,平亂要死人是難免的,可是,看這家人的規制,分明是豪富之家,興許會鬧出點其它的動靜……
「咦,這不是馬幫幫主盛老三嗎?」
奪門而入的老馬一看到那屍體便大呼小叫了起來,他匆匆上前查看了一下,連忙轉身問道:「希晏老弟,你不是說這一次很可能是馬幫在背後搗鬼,這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姚平仲幾乎認為高俅和自己等人先前的判斷完全失誤,一時心亂如麻。但是,當他注意到盛三的詭異表情時,又逐漸鎮定了下來。「現在顧不了孰是孰非了,外面那麼多人,隨便抓一個就能知道分曉。再說,我看他們倒像是起了內亂。」
「唔,這倒是很有可能。」老馬無意識地揪著下頜的鬍鬚,微微嘆息了一聲,「盛老三英雄一世,到死還可能背一個罵名,唉,真是何苦來由……」
瀰漫了城內三四處的火頭很快就被撲滅了,五百人的軍隊雖然算不上太多,但對於僅僅是烏合之眾的傢伙來說卻足以稱得上天敵。然而,沒受多大抵抗就攻入趙府的那一隊人馬卻傳來了一個壞消息,除了一眾不知所措的下人之外,包括趙庭臣、趙塗和白玲徐守真在內的人全都不知所蹤,同時不見的還有一批趙氏的精壯族人,這頓時讓燕青和姚平仲大為惱火。
「快說,你們的主子和陳克韞到哪裡去了?」
燕青惡狠狠地盯著那個趙府管家,一字一句地問道。天知道大哥曉得這裡的事之後會發怎樣的脾氣,他自忖始終盯著趙府,同時還有七叔在一旁監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紕漏?
「小人……小人……」那管家見昔日座上溫文爾雅的燕青一瞬間變得如此聲勢凌人,幾乎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晌才囁嚅道,「晚間……晚間城裡起火的時候,陳公子就和少主說,要帶主人出門暫避風頭,所以……」
「放屁!」燕青頓時更加火了,「入夜四處城門全都關了,他們能夠打哪個城門出去?」
「小人萬萬不敢說謊!」望著四周人高馬大的軍漢,管家的話語中已經是隱隱帶著哭腔,「小人是聽陳公子那麼說的,小人什麼也不知道。」
「廢物!」燕青恨不得一個窩心腳踹死這個沒用的傢伙,忍耐再三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時,一個軍士匆匆奔來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兩句,立時使得他眼睛大亮。
「希晏,走,有活幹了!」他大力拍了拍姚平仲的肩膀,眼中滿是笑意」,你不是說今晚殺得不過癮麼,待會應該有得是你的樂子!」
姚平仲不明所以地跟在燕青身後匆匆離去,很快穿過中庭到了前院,果然看到了一個身材壯實的男子。一瞬間,一股史無前例的危險感浮上了他的心頭,驅使他在第一時間抓住了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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