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輝和葉落是髮小兒。
由於高中時期,葉落瘋狂地迷戀籃球,一時放鬆而耽擱了學習,導致他應屆高考落榜。
為了繼續求學之路,他不得不回過頭來,多上一年複習班,從而也比陳家輝晚一年步入大學。
現在,葉落剛升大三不久,陳家輝卻已經大四了,回家準備實習。
陳家輝就住在市裡的一所小區,名叫居樂苑,那裡不大,但有一個室外的露天籃球場,屬於公共場合。
昨天下午,陳家輝本想出去打會兒籃球,出出汗,全當鍛煉身體。
豈料當他走進籃球場的時候,卻莫名其妙地遭到了幾名年輕人的拒絕和警告,「走開!這場子已經被我們占了。想要用的話,就等國慶節放完七天長假再說吧!」
彼此都是年輕人,正值血氣方剛,最看不慣刁蠻跋扈的傢伙。
更何況陳家輝生在居樂苑,長在居樂苑,二十年了,他還從未在自己的小區里遇到過如此刁蠻跋扈之人。
一氣之下,陳家輝當眾指著那年輕人的鼻子說道:「兄弟,有種你就給哥兒等著,明天早上,還是這個場子,誰贏歸誰!」
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巴掌就蹭出火花了,雙方一拍即合:約戰!
「好嘞!既然你不怕死,我們也就不怕埋了!」
那年輕人聽完陳家輝的挑戰之後,猶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興奮,當即應允道:「明早八點,就在這兒,不見不散!」
轉眼,雙方約戰的時間已然近在咫尺。
因為趕急,毫不知情的葉落還專門搭乘了一輛出租車來節省時間。
然而馬不停蹄地爬上樓,推開陳家輝的家門,二人剛一見面,葉落就渾身一震,突然預感到了一絲不祥。
陳家輝上穿一件緊身黑背心,下穿一條滌綸大褲衩,最要命的是:他的腳上還穿著一雙安踏籃球鞋!
明顯是一身籃球場的標配著裝,葉落當即警惕起來:「輝兒,你……在家一直是這種打扮嗎?」
葉落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卻不料陳家輝一擺手,解釋道:「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家是籃球場嗎?」
「那你想要幹什麼?」
葉落還沒進門,陳家輝就走了出來,一邊鎖門一邊呢喃:「明知故問,當然是去打球啊!」
「可、可是……」
「哎呀!別絮叨了,趕緊跟我下樓!」
葉落本想跟陳家輝解釋自己早就已經不碰籃球了,但是話到了嘴邊兒還未說出來,就被陳家輝一口打斷了。
無奈,葉落只能跟在陳家輝身後小跑下樓,直奔居樂苑小區的籃球場。
等他們來到籃球場的時候,場邊兒停靠著一輛銀灰色的奧迪A5,葉落心不在焉,陳家輝卻興致勃勃地上前敲了敲車窗,喊道:「嗨!出來吧!」
葉落莫名其妙地看向陳家輝和奧迪車,只見片刻之後,車門打開,從裡面下來兩位年輕人。
「馬琰!」
葉落大吃一驚,指著從副駕駛下來的一位年輕人感嘆道:「哇塞!好久不見吶!」
馬琰跟葉落也是髮小,但相比於陳家輝,他們倆要認識的更早一些。
不過遺憾的是在高考之後,彼此之間就沒有了聯繫,葉落只是聽說馬琰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學,此外便一無所知。
還沒來得及跟馬琰寒暄幾句,在奧迪A5的駕駛座一側又突然挺起了一道身影,目測至少有183cm的高度,短髮,微卷,氣宇軒昂。
此人回頭的一瞬間,葉落的表情頓時一僵,半信半疑道:「楊波?」
「呦!Man!」
楊波跟小時候一樣,還是一如既往的活躍。
他的身體裡,似乎永遠都流淌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激情,又蹦又跳地走了過來。
楊波同樣是葉落的髮小,屬於當時的轉校生和插班生。
由於意氣相投,性格互賞,他們四人便開始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廝混之路。
楊波和陳家輝一樣,應屆高考就直接榜上有名。
而馬琰則和葉落一樣,應屆高考均名落孫山,經過一年的補習之後,二人也都金榜題名。
現在,楊波步入大四,回家準備實習。
馬琰則剛升大三,前幾天才趕回來放國慶長假。
說起來,葉落跟他的三個兄弟也是很久都沒見過面了,其中少者一兩年,多者三四年。
當初班級里的四小天王,如今已成長為了四大天王,一切都別來無恙。
然而,溫馨的一幕並沒有持續多久,便開始逐漸降溫。
在看到楊波和馬琰也各自穿著一身寬鬆的籃球服時,葉落突然陷入了沉默,反是徑自悄悄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籃球場上。
空蕩的籃球場正沐浴著晨光的洗禮,裡面只有四個人,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時而投籃,時而說笑。
首先,在籃球框下面站著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漢,身強體壯,滿臉鬍渣,一看就是兇狠的籃板機器。
其次在大漢的身邊,則站著一位體形稍遜一籌,但身高卻略高一截的少年,穿著一雙破舊的KG4代籃球鞋,顯得厚重而拖沓。
一臉的稚氣未脫,應該還是高中生。
另外,剩下兩個無論身高還是體形都介於黑大漢和高中生之間的年輕人。
其中一個身披24號紫金湖人衫,衣服和號碼都洗褪色了,站在三分線外口無遮攔地吹噓著自己。
而另一個則是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右手抱球,左手叉腰,也不說話,就站在24號身邊,深情地膜拜著他。
待葉落回過神兒的時候,他已然不知不覺地跟著陳、馬、楊三人來到了籃球場門口。
眼看距離自己的禁區只剩一步之遙,葉落終於忍無可忍,止步說道:「輝兒!對不起,我不能進去!」
因為心存顧忌,所以葉落走在四人中的最後面,他話音一落,前面的陳、馬、楊便同時回頭,一臉的疑惑,詫異,錯綜複雜。
「呃……」
看著三張迫不及待的面孔,葉落心生愧疚,欲言又止,環顧了一下四周,感覺難以啟齒。
站住腳,陳家輝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葉落自來到現在的種種跡象:先是三番五次的猶豫,後又推辭進入籃球場。
「葉落,到底怎麼了?」陳家輝也不傻,雖說後知後覺,但也為時不晚,「你今天一直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什麼難言之隱?
楊波當場就不愛聽了,糾正陳家輝道:「咱兄弟四個覺也睡過,澡也洗過,連光屁股都看過了,還有什麼可難言的呀!」
「是啊是啊!」馬琰隨之附和道,「葉落,有話就直說,反正也是打球,又不是打你。」
抬起頭,葉落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道:「誒……你們有所不知。」
葉落秉承不知者無罪的想法,把自己離開籃球隊的事情以及之後曾許下的誓言都一五一十地坦白。
而聽完了一切,陳家輝也索性把自己昨天在小區籃球場裡的遭遇告訴葉落和馬琰、楊波。
完事兒陳家輝又摟住葉落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一個是你的誓言,一個是我的尊嚴,眼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兄弟你說,咱倆該怎麼取捨?」
雖然不是天秤座,但面對陳家輝的問題,葉落真是前所未有的糾結。
一面是兄弟,一面是自己。
葉落猶如百爪撓心,左右為難,片刻之後依然是沉默不語。
也不知道陳、馬、楊是失望,還是無奈,三人相覷一眼,不言而喻道:「算了,咱們走吧!」
葉落突然落單,孤零零的杵在原地,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啥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