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西方第一宿,號天之府庫,故奎宿多吉。
權職為主管人間武庫兵甲戈矛、溝瀆池庭、風雨雷電之司。
對應的入門職介便是:十步武夫,十步百人屠,心血鑄武經。
荒山野洞外,項稷取出了一顆又一顆的心臟,整整一百零八顆人心全都被盛放在了青銅大鼎中,血水不斷擠壓,逐漸填滿鼎內。
一百零八鋒芒也外放而出,串起一顆又一顆的頭顱跟在他腳步後面,就像是某些序列的趕屍人一般,在這冷寂的夜裡愈發悚人怪異。
「歡喜教,還有那淫僧全部伏誅,我也算是大仇得報,只是還有那虎魔仍未知曉逃往何處,也許真該仔細考慮一下翻天鯤的提議了。
洛陽書院,鎮國大宗之一,若無機緣,我與老秋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進去,而今,這個機會就擺在眼前,還是一位救命恩人,不得不考慮啊。」
趕山客思量著此前提議,沒有插手,他隱約猜測這是某種儀式的準備,顯然是不能有外人干預的。
要說沒有窺探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誰不渴望星宿序列的力量?
但之後的代價與後果,才是令人望而卻步的因素,惹惱的可是一位能殺四關武師的人物,況且自己武器斷裂,實力只剩下原本的五成,更不會被貪心蒙蔽做出愚蠢舉動。
而若是選擇與翻天鯤同行,進入洛陽書院,機緣頗多,怎麼的也比眼下混得好,說不得日後還有能踏足神通領域的可能,再不濟打個十年八年工,翻天鯤自己掌握的那一條神通序列傳授一二入門儀式總該可以吧?
相較之下,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斷,幾十年都這麼過來了,還在乎多等一會兒嗎?自己又沒有家室。
另一邊,夜風之下,項稷帶著一鼎心臟與百顆頭顱來到了山巔,遙望明月,可見群星相伴,閃爍而鳴。
天高几許,星有幾多?
莫名的,他生出這樣一個念頭,人的一生在這廣闊的天地間,實在太微不足道了,若想留下自己的痕跡,那便只有登臨而上,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與其碌碌無為一世,不若綻剎那極盡芳華。
讓這天地銘記,他來過。
千秋知我名號!
鐺!
大鼎落下,內里心血皆擠壓而出,填滿了整個鼎身,而一百零八顆頭顱也被項稷對應著天罡地煞之星位排列在了大鼎周圍,與天上群星相呼應。
擺放完全後,他便開始點燃香燭,每一根都安插在了頭顱的眉心處,那是人的『祖竅天眼』,是與天地萬物溝通的所在,而所燃燒的方向也是正對大鼎。
做完這一切後,項稷方才脫乾淨身子,一步步踏入了鼎內,浸泡在血水之中,直接淹沒到了他的下巴,只露出一顆頭顱在外面。
月夜下,荒山大鼎煮心,頭顱點香燭,怎麼看怎麼詭異。
下方,趕山客沒有窺探,只是靜靜盤坐在山洞內定心神,思索起自己所知曉的洛陽書院情報來。
大鼎內,項稷掃除雜念,然後盤膝穩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內,為陽抱陰;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進入左手內捏子訣,右手在外,為陰抱陽,此名『子午養氣法』,所謂手腳和合扣連環,四門緊閉守正中是也。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不同,大鼎內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一種更本質的東西,一種生機;而環繞的百顆頭顱愈發醒目,浮現了一種強烈的精神力,那是對死亡的恐懼,臨死前的不甘,像是怨氣,足有一百零八股,正被香燭燃燒帶起的煙霧牽引,匯聚往大鼎內。
項稷有所感應,這些生機與怨氣的目標,似乎就是自己的眉心,而眉心神庭祖竅為中心,上下承南北,左右承東西,這是一處星位,是吸納天外群星之力的關鍵所在。
「這擺下百顆頭顱,在眉心點燃火燭燃起煙霧,為的是吸收百人殘留的精神力?吞噬百人臨死前的怨氣與不甘?於精神力而言,的確是在受到巨大情感刺激或生死之間時會爆發時的膨脹與沸騰,變得無比濃烈。
而心臟則是造血之所在,亦是人軀體最重要的『生機』,內里蘊含了武學所講究的一點『生命精華』,百顆心臟堆積鼎內化血河,為的就是匯集百道生命精華入體,強健體魄?
是了,如此一來就說得通,進階十步武夫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十步之內擊殺這些人後達成的『心靈狀態』,更是需要這些沒有流逝的生命精華與怨氣精神力當媒介補品入體,才能進行儀式!
難怪原始部落時代祭祀多要用人,因為人的情感最充足濃烈。」
項稷逐漸明白了儀式的一些規律,歸根結底就在於『情感與生機』,能同時具備二者且濃烈的,便是『人』!
所謂的神通儀式,並不是常人所想的那般祭祀天地,祈求權柄,而是祭祀自己!
通過祭祀自己來壯大本源,契合天地運轉規律中的一部分,從而得到那部分權柄,化為己用,讓自己成為規律的一種,甚至演化為自己的規律,這就是神通的本質。
而舉行儀式並不代表就一定會成功,還有很多因素的干擾,至少對體魄與元神強度有一定的要求,否則也不會出現公認的三關方可入門,五關才能成就神通的標準了。
「按照縣衙密卷記載,將這些怨氣精神力與生命精華統合入體後,便要深入眉心祖竅,以人之『天眼』溝通天外群星,與對應的奎宿呼應,接引星光入體交感,打破屏障將之降伏煉化,方才算是儀式完成。」
等到心靈沉靜,再沒有一絲塵埃,項稷慢慢調動自己的精神力統御鼎內生機與鼎外怨氣,這兩股力量逐漸交融,結合成了一種奇異的暗紅色能量,在他的引導下緩緩入體,由足下穴位進入遊走體內,緩緩沿著脊柱逆行入腦。
就在這一步時,他便察覺到了不對,仿佛醉酒一般,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臉色通紅,感到無比的燥熱,濃郁的怨氣爆發,讓他自己像是成為了那個被殺的人一般,體會他們的痛苦。
甚至很快出現了幻覺,看到了很多不該看到的畫面,這股燥熱感很快傳遍全身,須臾間就大汗淋漓,霎時大鼎內蒸氣騰騰,如雲霧繚繞,項稷整個人如一隻煮熟的大蝦,每一寸肌體都赤紅如血,滲透出來大量的水珠。
這是什麼?模糊之間,他眉心一涼,與天上星宿呼應,忽然看到了奎宿十六星,左右兩半正如兩髀的形狀,於天外放光。
「生前都被我擊殺,死後怨氣還想作祟?不知死活的東西,就讓你們連鬼也做不成!北冥鯤魚,九天大鵬,給我出來!」
項稷冷哼,腦海內頓時浮現了鯤鵬二相,翻江倒海,洗鍊星河,剎那就破去了那重重幻象,所謂一百零八人怨氣也不能抵擋,第一時間被覆滅。
生前都無力回天,死後還想逆天?笑話!
而在擊穿這些怨氣後,項稷頓時見到了一幕奇異景象,那仿佛是奎木狼星宿化形的模樣般,出現了一位男子,衣丹紗單衣,帶劍操刀,奎星神主之,上治六府,下治蒙秦山。
這一刻,一抹星光也從天而降,出現在他眉心祖竅前,但卻像是受到了某種屏障阻擋一般無法進入。
「蛻變,就在今夜!」
項稷目光一亮,以精神力裹挾暗紅能量蜿蜒攀升,扶搖而上沖向眉心祖竅,當接近星位竅穴所在時,他真實感受到了一股類似於城門壁障的存在,且生出一種莫名的渴望,迫切地想要破門而入,仿佛在那壁障之後,擁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
轟!
他操縱著這股力量開始撞擊眉心門戶,祖竅外星光也在閃耀,兩者彼此呼應,更加劇著內心的渴望與衝動。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的撞擊,項稷的精神力在飛速消耗著,但他習練兩幅精神圖錄,質量與數量遠超尋常三關武師,這一層門戶對他們來說也許極難撞開,可於此身而言,並不難。
唳!
霎時鯤魚躍北海,大鵬翱九天,兩者上下一撞,便硬生生鑿穿了那層無形門戶。
一聲巨響頓時迸發腦海內,如天雷勾動地火,項稷渾身劇震,祖竅神庭針刺一般,星光一下子沖了進來,融入頭部並蔓延向全身,一股清涼的氣流泄露出來,他雙目刺亮,竟有精光閃爍,眼前的世界再不相同。
星光煉化入體,此刻由眉心祖竅綿延全身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這清涼氣流很微弱,卻可以感受到一種親近的氣息,好像自己的雙手一般,念動之間,便可掌控自如。
而當這些力量全部融入體內後,項稷只覺得腦袋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再看周遭,荒山野嶺的寒風嗚嗚作響,可以聽到湖水被掀動,濺起的漣漪聲,很多回憶都湧上心頭,過往種種,事無巨細,甚至很多遺忘的事物,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除此之外,諸多武學語句,姿勢圖錄,運勁手法等往日裡不能夠理解的段落,此時也都生出諸多明悟,思維無與倫比的清晰。
且就連他的肉身也發生了變化,本就是七尺之身,儀式完成後更是直接增高到了九尺男兒身,腰圍臂圍相較此前也大了一圈,肌肉塊塊隆起,大筋緊繃如弓弦,自鼎中走出後更顯身形魁梧,如一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