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潑皮,二少爺要的肉芝呢?還不給端過去!」
天光方方乍破,一輪暗啞月牙還懸在孤空。筆神閣 www.bishenge。comwww..com
竹園主樓處,一個偌大庭院平鋪在眼前,園中有數座丈高的黃石假山。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林木葳蕤,小亭從樹叢里微微露出半個飛檐,暮春時節,馥郁的水香自近端傳來。
暗紫色的薄霧像輕紗飄帶般,緩緩在低空流淌,氤氳在整個松陽郡。
這樣的紫色天象已有小半年了。
白朮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來了,來了。」
他左手是一方烏檀木托盤,盤上盛著一盞青花瓷器的小瓮。
「王大娘說這肉芝是百年的好東西,要多下點火候。」
「那還不快去!」管事的老婆子揚揚拳頭,「還在這跟我甩嘴哩!」
白朮嘴角一抽,連忙小步跑遠,這要挨上一拳可不是鬧著玩的。
「要敢遲了,鐵定沒你好果子吃!」
四下僻靜無人,老婆子也格外放肆,聲音遙遙傳來,震得白朮耳鳴頭眩。
「這算什麼事!」
經過一處小橋,木質的橋板上,不知何時躍上一條金絲鯉魚,尾巴使勁撲棱,白朮抬腳將它踹回水裡,長嘆一聲。
幾天前,他還在暢飲肥宅快樂水,狂擼肥宅快樂獸,與沙漠之鷹們開心衝浪,也被舔狗聊天記錄感動得淚如雨下,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一顆色澤黯淡,殘破不堪的灰白光球出現在腦海中,寂靜懸浮,一動不動。
:白朮。
:無。
:0。
言簡意少,直截了當。
白朮在車禍身亡後意外穿越到這世界,占據了這軀殼,記憶里,這是個武學昌盛的大世。
飛花摘葉,皆可傷人。
原身是趙家的家生子,父親是馬廄的馬夫,母親是趙家二夫人的婢女,還有一個哥哥,在給掌勺的王大娘當下手。www..com
趙家是鄭國松陽郡的武學世家,家中子弟人人習武,在松陽府地界,也是一霸。
其奴僕眾多,待遇也分個三六九等。
最上等的那一列,自然是趙家老祖身邊服侍的下人,他們最受恩寵,時時能得賞賜,甚至被允許習練上等武學,而中等的,如掌勺王大娘和方才那個老婆子一般,各有一方職司,油水也豐厚。
最下等的,便是白朮原身這一家了。
原身父親不過一馬夫,母親雖是趙家二夫人的身邊人,卻並不得寵。
最下等的這一列,不僅工錢遠遠比不過掌勺王大娘她們,且每日起早貪黑,職司也是最繁重的。
那尾金絲鯉魚已被踢入水中,卻不住在水下死命翻騰,濺起不少水花,白朮卻也沒有在意,端著托盤急匆匆朝演武廳趕去。
過了約莫小半柱香,一堵三四米高的白牆映入眼帘。
數百根兒臂粗的牛油蠟燭熊熊燃燒,把演武廳照得煌煌,又有不少小廝舉著火把。
數十個穿著黑衣的教頭目光炯炯,太陽穴高高凸起,心跳躍動如同鼓聲,咚咚作響,場上還有二三十個面容稚嫩些的趙家少爺,正在打拳,教頭們不時上前糾正一些錯漏。
白朮看見這一幕,內心著實艷羨。
似原身這般,大多沒什麼資格被授下武學,在穿越來,發覺腦海中的系統面板後,他絞盡腦汁,卻依然找不到獲取武學的方法。
而關於屬性值的獲取,也是一無所得,白朮曾嘗試殺雞、殺豬、殺鵝,就差沒殺人了,屬性值一個沒有,掌勺王大媽的好感度倒是上升了不少。
這玩意要是能具現,王大媽頭上估計會不斷飄出1、1、1……
他也去菜市口,圍觀過武者的斬首,屬性值依舊是0。www..com
前幾日,白朮還以掃撒為由,溜進趙家二房少爺的書舍,觸摸那些年代久遠的古董字畫,但還是不行。
相反,王大媽和白朮因為殺雞的交情,日益熟絡起來。
原身哥哥對此樂見其成,他不止一次慫恿白朮拿下她,這樣,全家就都有好日子過了。
前身相貌長得文弱,在府里一群幹事的人中,倒顯得格外出挑,被下人們偷偷調笑,喊他小少爺。
說不定真能攻略?
不行,怎麼可能!
我還要奮鬥!
白朮心中一陣惡寒,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將這個可怕的想法驅逐出去。
我白朮怎麼可能吃軟飯?!
「鐵蛋。」遙遙有人沖他喊了一句。
「鐵蛋!」
「天殺的!」一道身影突然衝上前,劈手奪過托盤上的青花小瓮,「賊奴,你聾了麼?」
趙家二少爺,趙修。
白朮見趙修一仰脖子,就將小瓮的滾燙肉芝湯吞下,武道修行,不僅要上乘的心**夫,還要天材地寶來充盈肉身。
「鐵蛋。」
趙修隨手將喝完的小瓮扔在托盤,幾點殘存湯汁濺在他手上,白朮倒抽一口涼氣。
「去我書房,把那副《春林山雀圖》拿來。」趙修湊過身子,把鑰匙塞進白朮手中。
「機關是石獅子,往右旋三下,快些,不然少爺抽死你這賊奴!」
趙修又回身,對一個少女和煦微笑。
「表姐,我從烈風門少主那得了幅好畫,今兒,就借花獻佛了。」
少女容顏嬌俏,身材高挑,只是略一頷首,就不再理趙修。
白朮不敢再看,連忙抱住托盤朝東邊跑去,趙修絕非開玩笑,原身不就是被他活活抽死的麼,不然自己又哪能借屍還魂。
那氤氳的紫色輕霧,似乎愈發瑰麗了。
足足小半刻鐘,白朮終於氣喘吁吁地跑到東府。
他勻了半響氣,有些愕然地抬起頭。
周遭,突然靜得有些可怕。
人聲、鳥聲、風吹草葉的窸窣聲……這一切突然消失了,紫色的霧莫名低下來,像一條靜默流淌的大河,窒息感從頭頂重重壓來。
白朮猶豫著往前挪步。
撲——
腳下傳來柔軟的觸感。
那是一隻斷手……
「救命!救命!!救命!!」
「誰?!」
「救救我啊!」
轟!!!
數十個滿身血污的人以扭曲的姿勢急速跑來,他們瞳孔一片森白,嘴角咧到耳後根,露出沾滿碎肉的尖利犬齒。
前面兩個人跑得跌跌撞撞。
喪屍?!
「死!」一個黑衣教頭猛得回身,噼里啪啦的爆響從他身體裡傳來,他一掌拍去,發出長鞭破空的嘶響。
一個離他最近的喪屍頭顱碎開,身軀遠遠跌飛,教頭方欲回身,就被三五個喪屍團團抱住。
他們穿著丫鬟、管事的服飾,瞳孔森白一片。
「不!不!」
見那一雙雙滿臉血污的臉離他愈來愈近,教頭死命發勁掙脫,接連又拍殺圍上前的五頭喪屍,但終究獨木難支,被聽聞聲響,從四處源源不斷湧進來的屍潮淹沒。
慘絕人寰的尖利哀嚎從屍潮里傳來,鐵柱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走!」
鐵柱左臉一燙,一個清秀少年拉著他大步跑了起來。
「鐵蛋!」鐵柱又驚又喜。
兩人一路左轉右繞,喪屍們正忙著啃食黑衣教頭,也無暇理會兩人,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跟了上來。
咚!
白朮一腳踹開趙修的院門,角落處,幾個滿頭鮮血淋漓的喪屍抬起頭,地上躺著早無聲息的侍女。
「擋一下!」兩人跑進裡間,趕忙關上木門,白朮扔給鐵柱一根長棍,「我打開書房。」
杯盞破碎的一片混亂聲響中,白朮跑到那張紫檀木大桌上。
「該死!該死!」
他一連打開數個抽屜,裡面皆是空空如也。
那邊的嘶嚎聲已愈來愈大,四下不斷有人影搖晃著走來。
「鐵蛋!鐵蛋!」
鐵柱乾嚎,他用長棍死命抵著:「頂不住了!」
「馬上就好。」白朮掀飛一盒銀票,白花花的紙劵在天上亂飛,「頂不住也要頂!」
嘭!
突然,用手在桌底摸到一個暗扣,他用力一拉。
「找到了!」
白朮又驚又喜,一個精緻小巧的石制獅子靜靜躺在暗箱中。
他一把抄起,踢飛幾步遠的蒲團,將石獅子印在地面的紋扣上,往右旋了三旋。
硌吱——硌吱——
腳下的地面猛地擴開,露出一個大圓狀的孔洞。
白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孔洞下的軟梯,這才沒有跌下去。
「過來。」他朝鐵柱招呼一聲。
在鐵柱鬆開長棍的剎那,木門轟然倒塌,一張張猙獰的臉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死!」
見其中一個探進半邊身子,白朮發狠捏住它脖頸,鉚足了勁,往邊壁死死貫了五六下,腐臭的惡氣充斥鼻腔,紅白之物爆開的時候,白朮幾乎要吐出來。
而這時,精鋼打造的地面終於在眼前合攏。
「鐵蛋,鐵蛋?」
見白朮攀在軟梯上,目光怔怔,一動不動。
鐵蛋疑心他驚了神,大驚失色,用手在白朮眼前用力晃了晃。
「原來……」
白朮將意識投向系統面板,內心情緒說不清也道不明。
:白朮。
: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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