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閒自己被感染之後,才明白那些瘋鬼為什麼要咬其他半鬼。
此時的身體就像燃燒了一般,從內到外,都是火燒火燎的焦灼。
而這種焦灼感,尤其牙齒最甚,十指次之。
似乎牙齒和十指上聚集了身體裡大半的陰陽丹毒,又燙又疼又癢,忍無可忍,痛不欲生……
「吼……吼……吼……」李閒看著帝華,每一個正常的半鬼,在他看來,都像是酷暑季節的冰塊,都像是餓不擇食時的美味,都想撲過去狠狠地咬一口。
即便咬不到,雙手狠狠地抓一下,也能暫時緩解這種煎熬和痛苦。
「吼吼吼……」李閒拖著緊緊摟著自己腰的林薇,便欲朝帝華撲去。
「李閒哥!李閒哥!李閒哥不要……嗚嗚……嗚嗚……」林薇哭泣哀求的聲音,那麼的遙遠,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裡傳來的。
但這聲音,還是讓李閒那完全被血色瀰漫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下。
「吼……走!走——」李閒此時看到的世界,完全成了血紅色。
血紅色的帝華一臉痛心疾首,血紅色的小壞蛋瞠目結舌,血紅色的林薇,滿臉的淚,就像滿臉的血,流成了河。
「走——都走——」李閒歇斯底里地吼出了最後一聲後,有力的雙臂一把抓住林薇那纖細的腰,猛地朝遠方擲了出去。
林薇的身體,猶如秋天裡最美的一片落葉,在空中旋轉著,朝著帝家門外那小河溝跌落下去。
「吼——」李閒仰天長嘯一聲之後,縱身飛起,往反方向飛去。
他並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這血紅色的世界,在他眼裡模糊又詭異,他已忘了為什麼要飛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他只想匆匆離開這個地方,本能而已。
「李閒哥——」林薇即將跌落進河溝的時候,她的翅膀刷一下展開了,在原地盤旋了半圈後,終於調整了姿勢,朝著李閒疾追。
「李閒!李閒……」小壞蛋還是第一次看到李閒這個樣子,他的聲音顫抖著,小小的身子也抖動著。
「帝華大叔,快帶著小壞蛋回失憶城!」林薇一邊追李閒,一邊頭也不回地、大聲地、堅定地說道,「讓大夥放心,我一定會讓李閒哥好好回來的!」
…
…
千山山脈的一座禿山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鬼,瞪著混濁的眼睛,眺望著千山市那空無一鬼的上空,一臉茫然。
若是往日,在人類看來空蕩蕩的市區上空,虛無狀態的半鬼飛來馳去,高峰期的時候,半鬼在高空中發生碰撞是常有的事情,那是何等的繁華!
「怎麼了呢?我只不過飛去外地看看老朋友,這才沒多久的時間,千山市竟成了空城了!」老鬼痛心道。
他已經年近百歲,作為雜鬼,這已是壽命的極限了。
他訪遍舊友,了卻牽掛,這才準備回到千山市,安心等待魂飛魄散之日的來臨。
他是知足的,亦是驕傲的,作為千山市的半鬼,這一次走親訪友,他走了一路,誇了千山市一路,就像北上廣的人類,得意於他們的本地戶口。
自同盟會接手千山市以來,他這樣的老邁之鬼,不時地得到同盟會接濟,再也沒有受過氣海枯竭的煎熬。
他這樣的孤魂野鬼,竟然實現了人類老有所養的夢想,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然而,千山市這座繁華的半鬼之城,究竟遭遇了什麼?
傷感的老鬼,正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飛在空中的李閒,不由得激動起來,親熱地大叫:「李閒道主——」
鬼術境界達到了高階之後,就算不使用瞬移術,李閒的速度也是驚人的。
他那通紅的眼睛,陡然看到了山頭上那血色的美味,他眨眼即至。
「吼吼吼……」咆哮著的李閒,齜著牙,朝著老鬼的脖子上咬去。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受到驚嚇的老鬼,竟不知道躲閃。
「李閒哥——」林薇大叫著,飛撲而來,一把抱住李閒的腰,將他從老鬼身邊拉開。
「林、林薇姑娘,李閒道主這、這是怎麼了?」老鬼顫聲問道。
千山市半鬼,自然沒有不認識林薇的。
「老先生,千山市半鬼界發生了一些意外,你先不要回去,先去外地躲一段時間吧。」林薇忙說道。
「謝謝林薇姑娘。」老鬼傷心地看看一直咆哮著的李閒,轉頭飛離了千山市。
「吼吼吼……」李閒在林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氣息,他想要奮力摔開這血色的美女。
「李閒哥,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薇薇啊,嗚嗚嗚……」說著說著,林薇又泣不成聲。
在她心目中,李閒永遠都是那麼可親,那麼強大,只要看到他臉上那自信的笑容,哪怕天塌地陷,她也不會絲毫擔心。
每次被他拉著手,哪怕慨然赴死,她也絕不會皺一下眉毛。
但現在,她已經完全錯亂了。
這還是李閒哥嗎?
不,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
「吼吼吼……」李閒咆哮著,急欲掙脫她。
但林薇緊緊抱著他,任他拳打腳踢,決不鬆手。
「吼——」李閒拖著林薇,沿著千山山脈,跌跌撞撞地飛著。
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身體也漸漸有些虛弱起來。
「李閒哥,嗚嗚……怎麼辦呢……」以前遇到事情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她就問李閒,但現在該問誰呢!
林薇想到聖女之前和大黑小白說的話,陰陽丹毒是無解的,被感染者會一直亢奮,直到氣海枯竭,魂飛魄散。
「不,李閒哥一定能救好的,李閒哥一定會好起來的!」林薇被李閒拖著,在亂石枯枝間亂飛亂撞,她那修長光潔的小腿,被尖利的岩石,擦出了淋漓的鮮血。
她完全顧不得這些,只是緊緊抱著他不鬆手。
她急切地想著能幫助他的辦法。
忽然她想到自己那獨特的金色陽氣,雖然李閒從不和她說這些,但據她自己的觀察,她知道自己的金色陽氣對李閒總會有些特殊的效果。
林薇突然鬆開手,揮翅飛到了李閒的正前面,雙臂緊緊抱在住他的脖子,將嘴緊緊貼在了他的嘴上。
自從魔化過之後,她的陽氣並不容易被半鬼吸走,但接吻和更進一步的親近除外。
他們抱著,吻著,在天空中凌亂地飛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