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惜做了一個夢。
一個真切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卻逃不出去的夢。
在夢裡,她的手腳都被拇指粗的鎖鏈緊緊綁住,黑色的鎖鏈上浮動金色和紅色的紋路,每當她意圖掙扎的時候,鎖鏈上的金紅色紋路就會轉動,化為電擊的痛穿透她的腳踝和手腕。
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東西,偶爾有幾個穿白色外袍的人經過,也只是好像看物品一樣打量著她,眼神冰冷麻木。
唯一還會和她說話的是一個紅色頭髮的男人,夢中的她,如此真實地想著。
正當她感覺昏昏欲睡的時候,紅色頭髮的男人又一次來到了。
他走進白茫茫的世界,單膝跪下,捏起她的臉:「為什麼還是一臉的不開心?你是我的最高傑作。」
「為什麼我必須感覺開心?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被鎖在這個沒有顏色的世界裡,如果不是玻璃窗外偶爾有人經過,我甚至都懷疑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世界怎麼可能只有你一個人,只是如你一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
男人溫柔的說著,分開她的嘴唇,檢查她的牙齒。
「越來越有感覺了,」他說,「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成長為能夠讓長老院都驚艷的寶貝。」
「然後呢?按照你們的要求和一個任意指配的怪物生孩子嗎?」
「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麼可能讓你和隨便什麼怪物生孩子,」紅髮男人低下頭,髮絲磨過女孩的脖子,「我恨不得親自讓你懷孕,可惜長老院不允許。」
「你還真是一貫的無恥!」
「無恥是美德,對我們這種已經接近瘋狂的世界。」
說話的時候,紅髮男人將鎖鏈斬斷了。
女孩的眼中流過明顯的驚訝:「為什麼你要釋放我?」
「你已經擁有掙脫鎖鏈的力量,只是從小都被鎖鏈控制著,所以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多強。」
男人低聲說著,脫下外衣,披在女孩的身上:「知道嗎?我一直都喜歡著你,從你還是個巴掌大的肉團時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但是你終歸不可能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生物。」女孩冷漠地說道,「在你眼裡,我只是計劃的一部分,冰冷的機會,冰冷的孩子從水裡面撈出的胚胎」
「不,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胚胎或是其他什麼東西,我一直深深的愛著你,非常非常的愛你。只是這種愛,卑微的生物是不能理解的。」
「於是我是卑微的生物」
女孩的話沒有說完,紅髮男人就抱緊了她。
隔著外袍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的真實確切,以至於楚若惜都忘記了自己是楚若惜還是這個不知姓名的奇怪女孩。
許久,紅髮男人鬆開了女孩,他取出一雙鞋子,小心地為女孩穿上:「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一個東西了,你有名字並且有身份,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父親」
「但是」
「叫我爸爸」
「爸爸」
女孩機械地重複著,雖然楚若惜能通過夢境確定她明白人類的一切情感和語言,但是她對眼前的男人卻沒有感情。
「爸爸真是個好聽的稱呼,可惜我好了,去看看你的弟弟吧!」
「弟弟是誰?」
女孩再次發問。
紅髮男人低聲道:「弟弟就是和你一樣造出來的另一個人,只不過他是更加兇悍更加野蠻,我們誰都不能讓他聽話,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或許能讓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聽話是什麼意思?」
「聽話就是像你現在這樣靠在我懷裡聽我說話,不吵不鬧」
「為什么弟弟不會聽話?」女孩問紅髮男人,「因為你們沒法接近他讓他靠著你們嗎?」
「對,所有的人都無法接近他,他可是個比你更難纏的孩子,」紅髮男人在女孩的脖子上加了一個厚厚的項圈,「這是放你自由的代價,必要的時候也能保護你。戴著它去見你弟弟吧,如果還有誰能讓他安靜下來,那就只能是你了。」
夢到此為止,楚若惜醒來時,反射性地摸著脖子。
那裡並沒有鎖鏈,但是她的心情卻還是那麼的糟糕。
她想起了夢裡的男人,那個人的模樣看起來很像炎王,她還記得時常會有一個白色頭髮的人和長相酷似炎王的人一起出現,那人身形高挑纖細,只看面容甚至分不出男女,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酷似炎王的人對這個白髮人言聽計從,跟在他身邊的時候非常的溫順,好像學生又好像隨從。
為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楚若惜摸了摸腦門,夢中的一切都太玄妙了,透著詭異的味道。
正打算往深處想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她聽聲音透著熟悉,於是抬起頭,道:「進來吧,容玉師姐!」
話音落,容玉推門進入,楚若惜看她眼圈紅紅的,問道:「師姐,你是不是哭了?」
「我一直都喜歡他。」容玉悲傷的說道,「也知道他的內在和外表並不一樣。所以我很感謝你,最後維護了他的顏面」
「你」
楚若惜有點意外。
容玉道:「是的,我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多少?」楚若惜問道。
「該知道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我也隱約都知道,李天涯師兄他是真的想做個好人,想但是天不給他機會,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幸好你給了他最後的尊嚴,謝謝你」
說這些話的時候,容玉是哽咽的。
楚若惜道:「六師姐,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要再多想這些都是沒意義的」
「可是我我做不到」
容玉的眼睛是潮濕的,她和李天涯之間的事情隨著李天涯的入土以及她本人的沉默將會變成永遠的謎,但是楚若惜知道,有些事情就算真的爛成了泥,也不可能當他們從來沒有發生過。
「六師姐,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結束」
「但是我們的故事不會結束罪域那邊一定也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