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在心裡暗暗答應著善良的媽媽,一定要對她們好。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為那天做的事後悔,如果當時她跟娜娜沒那麼要好,如果當時媽媽沒那麼多管閒事,如果當時娜娜媽媽的立場堅定一些,如果當時……娜娜跟她的媽媽就會從此遠離自己的生活,她們會徹底劃清界限,薔薇就可以坦然面對「長痛不如短痛」的事實了。
隔著厚重的遮光窗簾,薔薇雞爪一樣蒼白細弱的手指在上面支開一條狹窄的縫隙。
精神病還在無中生有地跳著不存在的格子,他時不時停下來跟鄰居們打招呼,王嬸、六哥、大個兒、二高……那些人有時會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跟他對視著笑……就在這時,精神病忽然抬起頭把目光投向了薔薇所在的這扇窗戶,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薔薇大叫一聲:
「回頭!」
「啊!——」
薔薇瘋狂地扯上窗簾,屋子裡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她就在後面跟著我!
可薔薇終於還是回頭了。
她實在沒有辦法抗拒那種**。
還是那樣的一個夜晚,薔薇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她挎著小坤包,手裡拎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零食邁進了小區的大門。高跟鞋脆生生地敲在洋灰地面上,噠噠噠,噠噠噠……忽然她發現精神病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前方的路燈下,昏黃的路燈在他臉上投上一層朦朧的黃光,很明顯他在特意等待晚歸的薔薇。
漸漸地風停了,空氣慢慢凝結起來,薔薇覺得很悶,快要窒息似的。她看到前方孤身一人的精神病,自覺放慢了腳步。
這一定是在做夢!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樣讓人無所適從的環境裡?
她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妄想逃離這詭異的夢境,可現實卻是她身不由己地走向了精神病。
「回頭!」
一聲尖叫陡然衝破他的喉嚨,像悽厲的嘶喊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心裡又是一顫。
隱隱的,那是……哭聲。
「回頭……回頭……回頭……」精神病微笑著擺手示意她。
她終於被那壓抑的哽咽吸引,緩緩回過頭。
白紗裙的長髮女孩兒,寂寞地蹲在那片遠離路燈的陰影中,頭深深埋在手臂里。低吟的抽泣被颳起的風傳遞而來,像垂死的貓在掙扎。
精神病跑掉了。
薔薇仿佛著了魔,一步步向女孩走過去,越近,心就越顫。
她撫摸起女孩的頭髮,輕輕地,像是怕傷到她。
「你……怎麼了……」她的嗓子也發出斷斷續續的顫抖。
女孩啜泣的聲音變小了,身體的抽動也開始減緩。然後,她慢慢抬起頭,露出臉。
慘白的一張臉,眼睛的地方赫然亮著兩個血淋淋的黑洞,深不見底。
薔薇的大腦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她想逃,手卻被女孩死死抓住。
細小的聲音,如蚊語在耳。
「我只是,不能控制自己,卻罪不致死、罪不致死、罪不致死。」
薔薇終於張開眼睛,頭像被斧頭砸了一下那樣疼,胸口大幅度地起伏著,喉嚨似乎憋住一口氣,釋放不出來。
坐起身拉亮檯燈,已經是後半夜,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要失眠了。
因為無論她以何種角度出現在這個房間裡,她都會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那目光猶如一張結纏緊密的網,牢牢地把她套住。
夢中的那兩個血窟窿,紮根在腦海里,吞噬著她越發脆弱的神經。
命運為什麼總是把兩個人纏在一起?!
男人背後背著披頭散髮的妻子。
她的背後,是那個披頭散髮的白紗裙女孩兒。
有些往事,距離現在實在太遙遠,遙遠到在我們有空回首一下的時候,都記不起關於它們在發生時的細枝末節。
薔薇和娜娜終於考進了家鄉的同一所大學,不是同系,但也能隨便串串寢室經常在一起。
開學之初兩人去大學城外一個比較大型的超市添置日用品,兩人分區挑著各自所需,後來薔薇去找娜娜的時候,她親眼看到娜娜背著倉買里的攝像頭抓著一把短短的桃木梳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而手中的購物籃則裝滿了她要拿去交款的東西。
娜娜竟然是個小偷——薔薇終於知道娜娜從小到大總是挨打的原因了:也許娜娜那個裝著發卡頭花和塑料胸針的紙盒裡面的那些東西……她根本就不需要那麼多的。
娜娜家從來不缺錢,每個月都會有個男人送錢來給她們母女,她們過得辛苦,其實是指心理上的辛苦,經濟這方面,薔薇一直覺得娜娜家比自己家過得還要好。
可是娜娜自己說的:即使知道那樣不好,卻總是情不自禁,控制不了自己!所以薔薇很快就明白了,對于娜娜來說,這種行為並不是物質上的需求,而是一種心理上的需要。這是薔薇第一次跟娜娜一起在外面買東西,她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媽媽偷的是別人的爸爸,女兒偷的是東西。
都是偷,所以娜娜媽媽悲痛欲絕。
薔薇把這個秘密藏在了心底。原來看起來這麼完美的女孩,也有醜陋的一面。不知為何薔薇心中竟然浮起來一層小小的竊喜,完美果真是不存在的,她允許自己的朋友有那麼點小小的瑕疵。
但是在別人眼中,娜娜仍然是個完美的女孩。
比如薔薇後來交的男朋友劉豐,也是薔薇一生中交的第一個男朋友。
其實,薔薇一直都是有所顧忌的,她知道娜娜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就像她的媽媽一樣美,所以雖說是最好的朋友,與劉豐交往之初她沒準備把他介紹給娜娜認識。
感情還不算牢固,避免節外生枝。
可是現實總是這樣,該來的避免不了。
劉豐來薔薇寢室玩,碰見了同樣來找薔薇的娜娜。
劉豐看到娜娜的時候眼前一亮:「薔薇,你的朋友真漂亮啊。」
當時薔薇的心驀地刺痛一下,她知道自己本不該這樣,娜娜的確很美。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一個同學告訴薔薇,昨天看見一個好像是劉豐樣子的男生進了娜娜她們寢室。
薔薇僅說了一個「哦」,就沒再說別的。可是那一瞬間,她再也不想見到娜娜,也再也不想見到劉豐了。她爬上二層床鋪無聲無息地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裡,然後被子就開始不停地顫抖……
當時正值寒假前臨近期末考,北方天空下整日飄著大片的雪花。薔薇只記得當時的心情,心突然被敲碎了,灑落一地,又有人踏上腳惡狠狠地踩了幾下。敲碎她心的是男朋友,補上兩腳的是最好的朋友。她恨的是,為什麼第一個將這件事告訴自己的人,不是娜娜——那個中午跟自己見面時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虛偽的娜娜!
劉豐開始以考試忙複習為由有意迴避跟薔薇見面,薔薇只在心裡冷笑。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那個下午,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寢室,已經有同學開始收拾回家的皮箱了,另外兩個同學在看一部叫《東邪西毒》的電影,薔薇聽到一句台詞: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嫉妒。
她忽然明白曾經鄰居們為什麼會那麼仇恨娜娜母女倆了。她們惡狠狠地欺侮辱罵娜娜媽,即便娜娜媽一直像膽小的貓一樣畏畏縮縮做人,從來沒主動做過壞事。
她們嫉妒這個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女人令這些平凡的人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和壓力,她們總是試圖把母女倆趕出她們的領地,以防美麗會魅惑到自己的男人,即使娜娜媽與人交往很懂分寸。
但是誰讓她那麼美呢?美是亞當吃掉的那個蘋果,引誘人們走向禁區的罪惡!
她拎著包走出學校準備坐車回家,碰上了正要去超市的娜娜。
娜娜有點尷尬,說:「先陪我去買點東西吧,然後一塊兒回家,我有事跟你說。」
薔薇冷冷地拒絕,說自己沒空閒逛。
發生了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在拒絕的一瞬間,薔薇知道自己心中一直保留的那塊最珍貴的領地被嫉妒和仇恨占領了。她頭也不回地走向公交站台,離娜娜越來越遠,終於忍不住回頭看時,娜娜正打著電話走向了超市的方向。
薔薇在房東的帶領下來到了702號,按響門鈴,女主人伸出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們。
房東臉上籠罩著一層難以言明的尷尬,卻又沒辦法,只得賠上笑臉表明意圖,「那個,打擾了,我的房客,想見一下您的兒子。」
「我兒子?!」女主人更詫異了。
「是,您的兒子,希望沒有對您造成打擾。」
在女主人和保姆驚詫的目光中兩人走進精神病的房間,那裡仍然保持著高三生學習生活的環境狀態,一摞摞的書擺滿屋子,學聽力的p3、《牛津大辭典》,還有成堆的草紙鋪滿了整張電腦桌。精神病正無精打采地坐在桌子旁邊,拿著一枝鉛頭胡亂地在草紙上塗鴉。
他聽見開門聲就回過頭,見到薔薇的那一刻眼睛裡立即浮上一層茫然。
「你好。」薔薇神色凝重地跟他打招呼,腦門兒上一片烏雲壓了下來。
房東不想待太久,便立刻問他:「告訴姐姐,你在她後面到底看到了什麼?」
精神病恍惚地抓抓耳朵,似乎聽懂了房東的意思,繼而怯生生地搖了搖頭,像是膽小不敢透露,又像不敢確定。
薔薇確定他知道些什麼,心急如焚地問道:「她什麼樣子?是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白紗裙,長長的頭髮,到腰這裡,面容很精緻,很漂亮。」
精神病眼睛裡放出一道光,立刻興奮起來,點著頭嘴裡念叨起來:「白紗裙,長頭髮,白紗裙,長頭髮漂亮,真漂亮……」
薔薇像是得到了最終審判,終於無力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絕望地哭了起來。
她終於還是找來了!她來了!她說過我走到哪兒她都要跟到哪兒的!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房東看不出她是傷心多一些還是恐懼更多一些。
房東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他怎麼會接受薔薇這麼無禮的要求,他怎麼會親自做出如此荒誕的行為?這不就擺明了自己對薔薇那無稽之談表示了肯定嗎?!
但他還是很想把這個故事聽完,他很好奇薔薇和那個娜娜後來的命運怎樣,像他這樣一個過了而立之年卻沒有正式工作,每天只靠祖上留下的幾套住房收租度日的宅男來說,他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而且他最討厭沒有結局的故事。
他對薔薇說:「我帶你去702拜訪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為什麼你會說,從拒絕跟她一起回家那一刻,你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了?」
其實當天晚上薔薇就應該發現事情有些不妥。晚上九點多,娜娜媽媽來到薔薇家,說娜娜還沒有回家,而且手機還關機。
薔薇想,也許是跟劉豐在一起吧,也或者別的什麼……反正不會出大事。所以她很不負責任地回答娜娜媽,考試都結束了,可能去跟同學玩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劉豐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說,昨天下午娜娜打電話給他,叫他來跟薔薇道歉。幾天前,也就是劉豐第一次看到娜娜時,就突然對這個漂亮的女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出現在娜娜的寢室里,問她可不可以接受自己。娜娜不僅當場拒絕了他,還罵他,說他根本不配跟薔薇在一起!
而且這樣明目張胆地出現在自己的寢室,被人看見了會傳到薔薇的耳朵里,薔薇會很傷心!兩個人僵持了幾天,直到昨天下午末考結束,娜娜了劉豐,希望劉豐能出面跟薔薇解釋清楚,那樣的話以後她可以跟劉豐做普通朋友。
薔薇沒心思再聽下去了,她合上手機,心慌起來。
原來昨天娜娜並非要跟她攤牌,而是要告訴自己她根本不會接受劉豐那樣的人,而看見她打的最後那個電話,就是叫劉豐來跟自己道歉的。
她竟然錯怪了自己的最好的朋友,並且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她撥通了娜娜的電話,仍然關機。
打給她們寢室,留守的同學說,娜娜昨天下午就回家了。
她跑去娜娜家,只見到心急如焚等待女兒回音的娜娜媽。
心中頓時布滿了不祥的烏雲,她立即打車去了學校。寢室、圖書館、食堂……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娜娜根本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她想起昨天見到娜娜的最後一面,她正打著電話走向了倉買的方向。
因為昨天學生已經開始陸續放假,所以倉買的生意顯得有點清冷。
她直接走到老闆面前,問,昨天有沒有一個女學生,像我這麼高,長得很漂亮,穿著紅色的羽絨服來過這裡?
薔薇說的實在太籠統了,一般人應該一時反應不過來。可老闆立即點了點頭,印象很深刻的樣子,帶薔薇來到了倉買的後門。
門咔的一聲開了,一道強光晃得薔薇張不開眼睛。
大學城地處市開發區,除了幾家高校建址於此,其他地方基本上還都是荒涼的廢墟。門的那一邊,就是大片一望無際的荒野。
下了幾天的雪沉積在這片無垠的荒野上,陽光直射在皚皚白雪之上,人要適應一會兒才敢半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一切。
所以娜娜那件鮮紅色的羽絨服就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老闆說,哦,還沒滾蛋呢!昨天發現她在倉買里偷東西,找幾個人打了一頓教訓一下。看起來倒是挺漂亮的,竟然是個小偷。我們本來就是賺學生錢的小本生意,像她這樣的人多了,我們不得虧本啊!現在的大學生就這素質?!
薔薇不顧一切地朝雪地里那唯一一點觸目驚心的顏色狂奔過去,邊跑邊聲淚俱下地喊著娜娜的名字。
娜娜躺在雪地里,兩隻毫無焦點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天空,衣服被撕破了,臉上也有刮傷充血的地方……
薔薇一把抱起渾身冰冷的娜娜,哭著叫她的名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們一起回家了,你就不會被他們弄成這樣!
娜娜嘴裡哈出一口白氣,膽怯地縮著身子,小聲地喃喃,不要打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
娜娜休學回家了,因為在空曠的雪地里待了太久,陽光刺瞎了她的眼睛。
每天,她都是不言不語地呆坐在自己的小**上,眼珠總是灰濛濛地睜著,沒有焦點;娜娜媽就成天坐在旁邊以淚洗面地抱著女兒。
有鄰居說,聽說雪盲是可以恢復的,讓孩子緩緩可能會重新看見東西的;有鄰居說,娜娜媽你別太傷心了,零下十幾度的氣溫,孩子沒有凍壞算命大了,你一定要往開了想,大多數人都為娜娜惋惜:孩子還這么小,剛念大學,長得這麼漂亮……
面對悽慘悲涼的娜娜母女倆,再惡毒的人也會變得於心不忍。
倉買老闆賠了全部醫藥費,被判了刑,娜娜的眼睛卻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半年後盛夏的一天,剛好是薔薇生日的那天,待在家半年的娜娜答應陪母親到外面走走。在穿過一條熙攘的馬路時,娜娜突然掙脫開母親攙扶著她的手,歪歪斜斜地沖向馬路中間,一輛卡車飛馳而來,娜娜的白紗裙和緞子一樣美麗的長髮在空中舞擺起來……
薔薇趕到醫院時,娜娜已經被推進了太平間。
那個劉豐算是薔薇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要多偶然有多偶然;但是對娜娜的愧疚,薔薇心裡想,那是自己逃不掉的宿命。
有你在,真好,以後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要跟著你,別忘了,帶著我走。
她果真跟來了,在這樣一個薔薇想要重生的城市中再次出現,在每一個死一樣寂靜的黑夜裡,跟在薔薇身後,目光像蜘蛛吐絲一樣糾纏在薔薇背後編織起一張沉重的網,令她無處可逃,不敢回頭。
她怕一回頭,就會毫無徵兆地發現那個穿著白紗裙,一頭長髮的女孩。
薔薇無精打采地走向五樓,正要下樓放風的精神病和那個保姆與她走了個對面。精神病的狀態很好,臉上蕩漾著暖暖的笑意,禮貌地對薔薇說——回頭。
薔薇進了房東家,提出退房的要求。她說自己要逃到另一個城市,一個陌生的,不會有人一直提醒自己後面有那個人的城市。
房東對她的精神壓力表示理解,但是堅決不能原諒,還是按照違約多扣了她一個月的房租。令他懊惱的事還在後面,他聽見有些鄰居在背地裡議論關於自己離婚的內情:五樓老張家的二兒子精神不太正常,他曾帶著那個三樓的女房客去找702家的兒子,意思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那個女房客,那東西只有702家的兒子能看見,他們去他家為了求證實……這不是扯淡嗎!對啊,702家的保姆證實過的!
春天的流言就像蒲公英的種子,幾陣風的工夫就傳得鋪天蓋地了。房東每天除了泡在網上混混論壇,再無聊的話就把胳膊拄在窗台上鬱悶地望望西洋景。
有時候他心裡會想,那女的也真是,那個娜娜的死根本就與她無太大關聯,她何必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攬,最後還要抱著內疚懊悔心驚膽戰地過生活呢!看看她把自己害的!
這時他的一個新房客回來了,他手裡拎著袋子,裡面一條掙扎的魚翻來覆去地打挺。他靠在窗台上衝下面的房客喊:燉魚啊!
新房客抬起頭看見他,喜氣洋洋地揮了揮手:嗨!
花壇邊石凳上納涼的精神病瞥見這一幕時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後來他每當見到那個新房客時,都會一驚一乍地喊他:燉魚!燉魚!
房東這才恍然大悟,心裡頓時火冒三丈:媽的,精神病就是不可靠,當初咋就相信了他!
房東了解了精神病叫薔薇「回頭」的始末,卻永遠想不通薔薇心中的結到底是如何系下的。
薔薇也永遠不會把那個秘密告訴別人,她藏得越久,就越內疚,所以只好背著那個陰影走完一生,不管逃到哪個城市。
那天看到娜娜邊打著電話邊走向倉買,薔薇並沒有直接坐車回家。她走回校園,在體育場的投幣電話里塞了一枚硬幣。她撥出一個號碼,對著那邊說,現在有一個人正在那裡偷東西,請你們仔細查看一下。
那個號碼,是她從倉買窗戶上貼的那張招聘啟事上抄下來的。
她只是想讓娜娜偷竊的行為公布於眾,讓人們發現其實她並不像人們想像中那麼完美,僅此而已。
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嫉妒。
雖說你忍受的痛苦正在淨化你的靈魂,但是請你在變毒之前,還是事先考慮下你能否承擔它為你帶來的更大犧牲。
比如說,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