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林青龍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朝自己罩籠而來,遂問道:「三天之後,我便死了嗎?」他頓了一下,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就是你,我是來自上一個輪迴的你。」先知蒼老的聲音靜靜的說道,「我踏破天道、人間、修羅、畜生、餓鬼、地獄六道,重新回到這個輪迴,只是時機拿捏的不准,早來了一個甲子,如今已經是垂暮之年,不過,還好我終於等到了你!」
林青龍微微一怔。
昏暗寂靜的殿堂深處,林青龍和先知都沒有說話,只有那堆燃燒的火焰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音。
過了半晌,林青龍有些遲疑的問道:「你既然早就來了,為什麼不去找我?而在這神秘的祭壇中等候呢?」
先知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這祭壇雖然暗無天日,卻有著九重上古結界禁制,倘若我一旦離開這祭壇,很容易被白慕絕和黑山發現,因為白慕絕掌握著比你更強的『幽枉』,天上地下,無所不通,而只有這祭壇,是白慕絕的『幽枉』無法到達之處,因此,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青龍聞言當下沉吟片刻,斟酌語句,又道:「白慕絕和黑山又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掌握這『幽枉』之術?」
先知輕輕的轉過頭,心中嘆息了一聲,道:「還是繼續看這壁畫吧,壁畫,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先知引著林青龍順著這巨大的石壁緩緩而行,大約行了幾十步,駐足停下。
林青龍朝石壁上望去,只是空空如也,斑駁陳舊,只有灰塵和蛛網,哪裡有壁畫的影子?
「先知……」
林青龍還是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位號稱是來自上一個輪迴的自己,只好用「先知」二字稱呼,卻也不知是妥當還是不妥。
「這裡什麼都沒有呀。」
壁畫的連續似乎到了方才那一幅初入白岩族的畫之後就戛然而止了,至於先知所說的「未來」,也連影子都看不到。
「你看不到?」
在先知的眼中,這裡分明畫滿著昭示未來的古老壁畫,可是林青龍卻絲毫看不到。
「看來,這位時候的我,鬼眼還沒有達到『天眼』的程度,只能看『過去』,看不到『未來』。」先知呵呵一笑,似乎絲毫不以為然,對林青龍道:「你來一趟我的密室吧,我另有法子讓你看清即將發生的一切,對了,你現將媚兒交給這裡的巫師吧,他們會幫你照顧好她的。」
說完先知輕輕拍了拍手,只聽倏然一聲,一團慘碧色的火焰陡然捲起,在火焰中,走出了兩位瘦小蒼老的巫師,那二人什麼也沒說,抱過林青龍背上的蘇媚兒,對著林青龍微微頷首,似乎是在說:「放心,我們會照料好這位姑娘。」
雖然一言不發,但是林青龍卻感覺到信任感和親切感,點了點頭,道:「那就煩勞二位了。」
那兩位巫師周圍再度燃燒起慘碧的火焰,等焰火礫滅,二人又悄然不見。
林青龍的臉上露出許些疑惑的神色,方才那兩位巫師所用神通乃是一種遁法,而林青龍本人也深諳鬼遁之道,雖然他是一個謹慎之人,此刻卻忍不住問道:「方才那兩位白岩族的巫師也是奇門遁甲嗎?用的是什麼遁法?」
老先知微微頷首,緩緩道:「白岩族是信奉神祗的民族,傳說一千年前,神祗將一門遁法傳授給白岩族人,名曰神遁,後人同樣將這門遁法歸入奇門遁甲之中。」他頓了頓,腳下緩緩移動,道:「小林子,你跟我來。」
說完,引著林青龍朝著祭壇之中,更為黑暗的「密室」中走去。
漸行漸遠,周圍連火把都沒有了,漆黑成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林青龍與先知均有可「夜視」的陰陽眼,因此不受拘束,腳下輕快,林青龍此刻注意到,先知雖然修為極是深不可測,但是身子的確孱弱,每一個都有老的時候。
林青龍喃喃的暗想,我也有老的一天嗎?
林青龍見二人無話,氣氛不免有些尷尬,跟一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老者在黑暗中潛行,無論怎樣,都讓人有些不舒服,於是林青龍開口道:「既然方才那二位巫師的神遁,乃是神祗所賜,那一定在鬼遁之上了吧,說說看,有什麼奇特之處嗎?」
先知淡淡道:「不如鬼遁。」然後就又不再開口說話了。
聽了「不如鬼遁」,林青龍微微挑眉,深思片刻,想來鬼遁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絕妙之處,紀先生也曾說過,鬼遁是一種可以修行的遁法,沒有人知道最後會修煉成什麼樣子。先知既然這麼說,看來一定是掌握了更強的鬼遁,林青龍正欲細問之時,忽聽老先知低聲喝道:「到了。」
話音剛落,先知輕輕將手抓住石壁上的一處突起處,緩緩一扳,只聽喀拉拉的一聲巨響,面前的石壁漸漸震動起來,像是一塊巨大的石板,緩緩朝上方拔起。
片刻之後,二人面前出現了一間密室。
這間密室只有一間,空闊無比,方方正正,樸實無華,牆壁上掛著白岩族喜歡的獸皮、骨骼等。
這間密室深埋地下,又是幾十年空置著,長年無人打掃,地上牆上布滿了厚厚的塵土,不過卻沒有一絲的腐敗氣息,林青龍呼了一口氣,鼻間竟然是花草樹木的清香,當真有些不可思議。
密室的中間有一件奇怪的物事,半米多高,方圓一丈,有六角,像是一口古怪的井,不過卻又不是井,只不過好像古井的井口罷了,但是這「井」並沒有深度,先知走到那「井」旁邊,低聲道:「這是白岩族的法寶之一,乃是一件世間少有的上古神品,不過只能在白岩族的祭壇中使用,名曰『往生大道』,可以幫助使用者看到過去和未來,不可不說,神祗對白岩族十分眷顧,不過近百年來,白岩族中再也沒有一個高強的巫師,現在在白岩族中,只有我一人可以催動這『往生大道』,這『往生大道』可以助你看到三日之後發生的一切,只有你明白了這一切,才會了解到我的苦心。」
林青龍望著這樸實無華的枯「井」,沒有一絲的奇特之處,也感應不到能量的波動,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神器?
林青龍問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你去井中盤膝坐好,靜心打坐便可,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
林青龍依言照做,跨入其中,盤膝做下,「這樣就好了嗎?」
先知微微頷首,揚起左手,一團死氣迅速凝聚起來,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饒是林青龍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死氣?」
林青龍的濃眉不自然的揚了揚。
不過先知手中的死氣卻與林青龍的死氣不同,儘管林青龍如果肯盡全力,可以令死氣濃密,烏黑一片。不過先知的死氣卻盡然不同,他的死氣雖然極冷,卻沒有一絲的邪氣和戾氣,反而透著一絲冰涼的安撫之意,充滿著睿智和理性。
在他手中綻放的死氣,猶如水墨一般,緩緩的在半空中流轉開來,漸漸的將林青龍包圍其中。
林青龍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萬分暢快,周身冰涼涼的,好像是兒時在炎熱的夏天躍入河中洗澡一般爽快。
更令人叫絕的是,自從修煉「幽枉」之後,凝聚在林青龍丹田中的戾氣和邪氣竟然消失不見,這讓一直小心控制這戾氣的林青龍終於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徹底的放鬆了。
死氣,仍舊猶如水墨般的瀰漫,而周圍的景象,卻在林青龍的鬼眼中漸漸發生了變化。
白岩族,山寨前。
透過水墨的瀰漫,林青龍看見了自己,正叉著雙腿,站在那片小樹林前,手中,正緩緩凝聚著一團死氣。
白天賜站在他的對面,手中握著一把闊刀,眉頭緊鎖,緊咬牙關。
水墨中的林青龍由不得心中一動,這個場景,正是壁畫中的最後一副。
他甚至聽到不遠處的自己冷冷的說道:「你太弱了!」
他知道,這是說給白天賜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