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已是夏日的黃昏,歷經幾天的大雨,G市的天空一片澄淨,在這片無邊無盡的澄淨上,西下的夕陽也收斂起了白日的炎熱,而是將柔和的光芒灑向了人間,宛若一個靜靜的含笑的少女。
在西峻的建議下,金妍兒決定和他去酒店後面的運動場走走。
運動場不算大,但是設施卻很齊全,而且因為天氣晴好的緣故,這裡的人也是特別地多。在網球場上,有兩個年輕人在打網球,其中的一個體格較為健碩,奔跑的速度和打球的技巧都略勝一籌,而另一個因為身形相對瘦小且球技不佳,所以這場球並沒什麼太大的觀賞性。當那個身形瘦小的年輕人終於因體力不支而敗下陣的時候,西峻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番交談後,年輕人爽快地把球拍交給了西峻,讓西峻替自己出戰。
西峻拿過球拍,沖金妍兒擺了一個酷酷的POSE,示意她看他的精彩表現,然後,他大步走向球場,向那個體格健碩的年輕人發出了挑戰。
發球和接發球,防守和進攻,正手和反手,西峻打起球來技術全面,動作瀟灑流暢,再加上人長得高大帥氣,一時間,吸引了許多人來圍觀,甚至,還有幾個清純的小女生在一旁對西峻興奮地大喊:「帥哥,加油哦,我們支持你!」
金妍兒站在一邊微笑地看著西峻打球,這種力量與運動之美,在西峻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別的男人身上是很少見到的,比如那個溫柯良,總是那麼溫文儒雅------想起溫柯良,金妍兒難免有些淡淡的傷感,今天下午的電話里,除了互報平安以外,她和他之間似乎已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跟西峻打球的那個健碩青年一失手把球打到了場外,那隻球蹦跳幾下便滾到了金妍兒的腳下,金妍兒正要彎下腰去撿起那隻網球,突然有一個蹣跚學步的小男孩兒走到了她的身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撿起了那隻網球,「阿姨——給!」小男孩揚起胖乎乎的笑臉把球遞給了金妍兒。
「謝謝你哦,好乖!」金妍兒接過網球,順勢牽住了那個小男孩的小手,他的小手軟軟的暖暖的,讓金妍兒不禁心生愛憐。
「呵呵呵——」小男孩開心地笑了,伸出另外一隻小手,似乎想要金妍兒抱他。
「小寶寶,過來找媽媽!」一個面色陰鬱的年輕女人突然出現在小男孩的身後,她一下子把小男孩抱起,充滿敵意地望著金妍兒。
「我只是喜歡他而已!」金妍兒向那個年輕母親解釋道。
「我家小寶寶不需要你喜歡!」那個年輕母親惡狠狠地看著金妍兒,目露凶光,夕陽下,她的臉色竟是駭人的青白。
「我------」金妍兒還想解釋些什麼,她卻突然之間覺得面前的女人很奇怪,自己從未見過她卻又好像對她很熟悉------倏地,她想起了媽媽李英琪給她講起過的那個金家的詛咒,而那個詛咒者就是在生孩子時被婉秋害死的小幽——金妍兒沒見過小幽,那是確鑿的事實,可是面前的這個女子給金妍兒的感覺卻是:她,就是那個讓金家人心驚膽戰的小幽!
「啊——」金妍兒不禁大叫一聲,轉身想跑,可是,沒等她跑出幾步,那個抱孩子的年輕女人也就是小幽便攔住了她的去路,只見小幽冷冷地笑著,一邊笑一邊從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水,「金家的後人,你逃不掉的!」
「不,我不------孩子!」金妍兒驚駭地望著面前的小幽,渾身如篩糠般顫抖,嘴裡更是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
「孩子?哈哈——」小幽笑著,將懷裡的孩子遞到金妍兒眼前,獰笑著說道:「你好好看看我的孩子,他好看不好看?」
金妍兒不看則已,這一看又被嚇得魂飛魄散,只見那小幽手中的孩子,早已不是剛才那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而是一具僵硬的嬰兒的屍體!
「不要過來!」金妍兒歇斯底里地大聲喊道。
「這樣你就怕了?」小幽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往金妍兒的懷裡塞那具嬰兒的屍體,「這是你們金家的孩子,現在你可以抱了!」
金妍兒想跑,卻發現自己根本挪不動腳步,她只好任憑小幽將那具僵硬的嬰兒屍體塞進自己的懷裡——那具小小的嬰兒屍體冰涼冰涼的,一到金妍兒的懷裡就仿佛要散架了似地,小小的頭顱和小胳膊小腿便開始搖擺起來,不多時,只聽咣當一聲,嬰兒的頭顱便掉在了地上,金妍兒的懷中只剩下一具無頭的嬰兒屍體。
「啊——」金妍兒想要撇下懷中的嬰兒屍體,卻發現怎麼也撇不下,那無頭的嬰兒屍體仿佛被牢牢地粘在了金妍兒的身上一般!
又是咣當一聲,嬰兒屍體上的一隻胳膊又掉了下來,隨即嬰兒屍體的脖子和胳膊斷口處便湧出了大量的鮮血,紫黑色的鮮血,而且但發著濃烈的腥臭,緊接著,嬰兒的一隻胳膊和兩條大腿又掉在了地上,此時的金妍兒懷中只剩下嬰兒屍體小小的軀幹,血肉模糊的小小軀幹!
「西峻!西峻!」金妍兒急切地大喊道,似乎只有西峻才能結束她面前的這一幕恐怖場景,可是,任憑金妍兒喊破喉嚨,西峻卻沒有任何應答,金妍兒轉過頭向網球場內看去,球場內哪還有西峻的身影,更可怕的是,剛才還是遊人如織的運動場,現在竟是空無一人——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空無了,只剩下金妍兒、小幽和那具殘缺的嬰兒屍體!
天色更暗了,在昏暗中,金妍兒依然捧著那嬰兒身體的軀幹,無助地站在那裡,她像是被定住了般無法挪動腳步,而她的懷中那具嬰兒身體的軀幹,似乎已流盡了鮮血,現在向外不斷湧出的竟是小小的腸肝心肺,它們纏繞在一起,和著粘稠的體液,一段段一塊塊,從軀幹內湧出,滑過金妍兒的手臂和手掌,緩緩地落到地上,與此同時,它們還散發出難聞的惡臭,讓金妍兒忍不住將頭側到一邊嘔吐起來------終於,金妍兒懷中的那具嬰兒身體的軀幹滑落下去,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地上。
金妍兒正暗自慶幸噩夢即將結束,她卻發現了一個更為駭人的場景:面前的小幽穿著寬袍大袖的衣服正在笑,暮色里她的牙齒閃著森白的光芒,而她的腹部此時竟大得驚人,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蠕動,不一會,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嬰兒自她的裙下爬了出來,他轉動著灰白的眼珠四下張望了一下,便緩緩地向金妍兒爬來,一邊爬一邊喃喃說道:「抱抱------抱抱------」而小嬰兒爬過的地面上分明留下了一道血紅的痕跡!
「不要過來!」金妍兒絕望地喊道,「小幽,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折磨我啦,我和你說實話------」
「你不必說,我都知道,誰是金家人誰就得承受金家的詛咒!」小幽打斷了金妍兒的話,她得意地笑著,嘴角處依然淌著鮮紅的血,「這嬰兒是金家的,我要把他還給金家,哈哈——」與此同時,又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嬰兒從小幽的裙下爬出,帶著血跡爬向金妍兒------最終,有無數的渾身是血的小嬰兒把金妍兒緊緊地圍住,他們抱住金妍兒的腿腳,努力向她的身上爬著,一邊爬一邊不停地嚷嚷著:「抱抱!抱抱!」
「走開!」金妍兒使出渾身解數想擺脫那些帶血的嬰兒,卻怎奈嬰兒太多了,一個掉了下去馬上又有另一個爬了上來,終於,有一個嬰兒爬到了金妍兒的胸前,他揚起帶血的小臉,細細地端詳著金妍兒,然後一張嘴,從嘴裡噴出紫黑色的粘稠的血液,將金妍兒的頭和臉全都覆上了腥臭的血紅,金妍兒頓時感到頭部和臉部傳來刺骨的冰冷,而她的眼睛和嘴巴也被粘稠的血液糊住而無法睜開,她只有在心裡不停地吶喊:「西峻,快來救我啊,我真的要死了!」------
「妍兒!妍兒!」金妍兒的耳邊傳來了西峻輕聲的呼喚,與此同時,金妍兒感到西峻那雙溫暖的大手正輕柔地握著自己的手,她努力地睜開沉重的雙眼——自己是躺在酒店的床上,眼前是西峻那張英俊而急切的臉,根本沒有什么小幽和帶血的嬰兒。
「西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金妍兒從床上坐起,一把抱住了西峻,緊緊地,許久都不肯鬆開。
「妍兒,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西峻也抱住金妍兒,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說道:「當時我還在網球場上,只看見你跟一個抱著小孩的年輕女人說了什麼之後便突然暈倒——我把你抱回酒店後,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只好用冷毛巾給你擦了擦臉!」西峻指了指放在桌邊的毛巾。
「啊,原來如此!」金妍兒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剛才臉上的冰冷並不是那個血糊糊的嬰兒吐出的血,而是西峻在為她擦拭。
「剛才,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金妍兒把自己可怕的夢境跟西峻說了一遍。
「或許,這幾天是你太緊張了,放鬆一些就好了。」西峻輕聲安慰道。
「謝謝你!」金妍兒意識到自己還在抱著西峻,馬上鬆開了手,滿臉通紅。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西峻看出了金妍兒的窘態,故意逗她,「剛才我抱你的時候比現在還親近些,你都不知道------」
「你不要說啦!」金妍兒飛快地躺回到床上,用被子緊緊地捂住了頭,羞得不敢再多看西峻一眼。
「好吧,我不說啦,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事儘管來找我,我可是能滿足你的任何『需要』啊!」西峻故意俯在在金妍兒的耳邊曖昧地說道,說完後,他輕笑著走出了金妍兒的房間。
好久好久,金妍兒的心才平靜下來,這個西峻------金妍兒望了望窗外,天色已黑,她從床上坐起,去衛生間裡洗漱了一番,便打算早早睡下,或許西峻說的對,是自己最近太緊張了,放鬆一下就會好了。
正在這時,金妍兒的房門又被輕輕叩響了——「誰?!」金妍兒想起了以前的恐怖經歷,頓時一顆心又懸到了嗓子眼。
沒有人回答。
金妍兒不敢再貿然開門,而是將眼睛湊到門鏡前向外看了看: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是在金妍兒的房門外擺著一隻咧著嘴笑的布娃娃,這隻娃娃竟像極了金妍兒夢中所見到的那個小幽的孩子,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的臉上帶著神秘而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