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蟲母,包括二人跟班的不求甚解,靈棲不但不會氣惱,反而頗有些來了盡頭的意思,搖頭晃腦仿佛再世的孔乙己:
「心者君火,亦稱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腎者臣火,亦稱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臍下氣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此為三昧真火,乃是從眼、鼻、口中噴將出來,由精、氣、神煉成三昧,養就離精,豈是純以溫度測量,物質亂數程度來定義的凡火可比,就算你將一身法力,盡數爆發,製造太陽核心,等離子體的超絕溫度,凡火就是凡火。」
萬蟲之母腦仁生疼,歇斯底里地咆哮:「嘰里呱啦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就知道,我的撕裂絕殺斷空撕裂分屍波,你是不得不躲避的,所以它一定能確實傷害到你既然如此,我就拼著當前的這份體量都不要了,也要拉著你湮滅!我所領悟的全知全能權柄,哪怕只剩一個細胞也能重生,你們幾個傢伙能做到嗎!」
說著,蟲母大肉丸內部的無數小蟲獸開始新形態的變化,外形從規模約莫小行星、矮行星的幾何體,變得聚集成大型行星,乃至巨行星的規格趨勢。
這段時間裡,黑色閃電倒是暫時停止了,不過很明顯,它在醞釀著無可躲避的決死一擊!
溫莉艾璐緹都臉色一變,不顧先前看熱鬧的心態,各自擺出蓄力姿勢,不淡定了:「老大不得了了,她要自爆啊?雖說只是個半吊子的煉虛門檻,但自爆起來的威力和她有沒有文化可沒關係,我們就算不死也會受到重創而且必須是在事先做好防禦的前提下或者現在就趁她還沒成氣候,強攻打斷!」
可是靈棲淡定得就跟一旁的日王小哥一般,只是沉寂在自己的說教節奏中,仿佛天塌下來也不如痛痛快快講完一節課重要:
「所以了,下昧火,即為凡火,就是單純的溫度提示,其本質為基礎粒子的熱運動,以熱傳遞為流通渠道,要靠實際物質來呈現,是為土中火。中昧火,則是修者萬物,草木精怪也好,人獸妖鬼也好,一切生靈體質所呈現的陰陽失調,也就是醫道中所謂的上火,目赤舌紅、口角糜爛、咽喉腫痛等表徵雖然表現力比物質界的熔金爍石差了許多,可是你要想想,如果是能夠讓修行有成之人,也呈現出陰陽不調的狀態,比如你我,還有在座的諸位,煉虛境的道友都呈現出原本是鍊氣期就早該規避的頭疼腦熱現象,那這份功力怕是不比爆掉一座星系的威力差了!而中昧火的傳遞,就必須依託法力,符陣,精妙調試方可實現,是為木中火,已經算是高深道術,非是還神境萬萬用不出來。」
「至於上昧火,已經有了天地道心的雛形,是與天道感應,神魂交融,火象作為推動萬物運轉的源動力,燃起無需原因,生滅亦為常,萬物皆有火,萬物皆是火,除非那宇宙尚未誕生,冰淵原點的絕對的死寂狀態,哪怕有一星點的微粒運動,都攜帶火象,其傳遞也就無需因果過程,意念所到,其火自現,是為火中之火而這時就需要至少擁有金丹修為,方能跟天道感應,點燃這上昧離神火。本座當前的修為,也正是勉力及此,還虧有曾經返虛的經驗,方可使用出來,否則單純一顆金丹,尚不及此!至於那傳說中三昧真火熔煉唯一,煉虛歸真的境界,才是你們這些得了天賜機緣,幸運抵達煉虛體量的小傢伙,應該虛心學習,奮發企翼的成果啊。」
回應靈棲的,是沉默。
萬蟲之母根本沒聽進去,她只是兀自地將空間裂縫發生器官繼續增長規模,已經變為如同星宇間人工建築的幾百顆恆星規模的龐然大物幾何體,按照某種規則排成陣列,但這種所謂的規則沒有半點秩序的美感,而是處處透著不協調,運轉起來叫人說不出的難受噁心,醞釀終極一擊。
溫莉艾璐緹則是急忙給靈棲發信號打手勢:「下昧火中昧火,勉強對上號了,上昧火就有點玄了也,能不能等得了空再講啊,眼前的局勢已經火燒眉毛了也!」
靈棲向二人投來不悅的目光:「你們兩個聽課狀態太差,若是那蟲母聽不懂,還情有可原,你們本身就是正統煉虛境,跟我混了這麼久,分明不是聽不懂,而是沒動腦!其實這上昧火不過是返虛境的技巧,你們只需實踐下,立時就明白了!現在我就給你們出道題,若是你們來攻擊那萬蟲之母,該怎麼做?」
這也算是問題?
跟班二人組撇嘴:「老大你想甩鍋就直說嘛,是看場面壓不住了,尋求我們出手吧?但是又怕丟面子,所以拐彎抹角來搞迂迴?其實雖然現在的情況,已經給那萬蟲之母放任到近乎寵溺的地步,任由她把自爆的大招都凝聚到最後一步了,但畢竟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體量超過她的,只要認真去做,截斷這傢伙也不難!」
說著,溫莉已經舉起法杖,艾璐緹則是手指骨捏得喀喀作響
然後靈棲卻在這時候拍了拍手:「好,停,可以了。」
「咦咦咦咦?」
二人組差點閃到腰。
靈棲卻是拇指一挑,對著日王小哥使個眼色:「麻煩坐騎助教,把我指定的一段信息傳過去。」
日王小哥點頭,雖然他平時一副隨時在走神,仿佛世間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的樣子,但唯有靈棲的命令,具備絕對的權威。
通過神念,一組抽象的信息傳遞進二人組的意識:
那萬蟲之母凝聚空間撕裂現象的器材附近,出現了溫度的上升,也就是熵增加現象。
而這現象發生的時間點,是秒前,也就是溫莉艾璐緹二人剛剛聽到靈棲指令,腦中浮現出想要發起攻擊的意識的那一刻。
靈棲遠遠地做出仿佛敲黑板的動作:「明白了吧,你們都是煉虛境,相信剩下的話也不用我多解釋了,否則豈不是看不起你們?」
二人組的動作僵直在當場:「額好像是有點摸到尊主的意思了。」
那一瞬間的信息灌輸,包含了大量的細節,攤開來講的話,說上幾年都不一定能描述完畢。
可是有日王小哥的信息處理權柄,居然一瞬間就達成了交流,哪怕當前處於萬蟲之母的絕殺大招下,也毫不擔心時間是否足夠,從這一點上講,日王小哥還真是位稱職的助教。
此時,跟班二人組就是完全明白了方才那一瞬間,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以及靈棲想要教授給她們的技巧:
「我們在動了想要攻擊萬蟲之母的念頭瞬間,就在萬蟲之母的關鍵核心點發生了熵增加現象,這是因為我們都是煉虛境,一思一念都具備了大威能,足以影響萬物運行,干涉到因果!哪怕這兩者在空間之間,具有以光年計的距離阻隔,以及那萬蟲之母本身具備的准煉虛境的防禦措施,依然無法阻止彼此感應的發生這在真知會那邊的說法是什麼來著,量子糾纏?而在靈棲老大的詞典里,這就是天心感應?」
「可是這種現象維持的時間太短,短的極端細緻,微妙,大約就是在那個想要攻擊的念頭略微升起,而沒正式成為一個完整的語句,印象,意圖之前的,無法用時間長度來描述的微微片段間才出現,但隨後當我們真正打算實施那個動作,開始擺姿勢,念法訣,催動武裝的時候,意識念頭就轉為控制身體跟法力的動作去了,反倒失去了那種量子糾纏的效果這是因為觀察者效應,一旦有了具體念頭,覺察之,便會打斷量子糾纏的現象,另其了無痕跡。」
「對於普通修著,應該極難察覺這一瞬間,因為這是打從最低級的凡人,甚至連思維迴路都沒有的低級細菌階段的生靈來說,都已經形成本能的意識指導身體動作的程序,可是如今靈棲老大專門把這一時刻片段抽出來,教給我們感知,恐怕她也是因為有日王小哥的權柄幫忙,才能準確地捕捉到這一節點吧但是既然有著一次感悟,那麼作為煉虛境的我們,怎麼可能體會不到呢?尊主的日炎透甲陣,原理原來是這個!只要找准那一瞬間的微妙感覺」
溫莉艾璐緹對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背過手去,不在擺出什麼攻擊動作,而是若有若無地朝萬蟲之母所動作的方向,拋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百味雜陳,嫵媚中透著銀盪,嘲諷中透著內涵的滑稽斜眼:
萬蟲之母遠處正在進行扭曲違和的運作的大型幾何體機組系統,陡然一窒:
「啊啊啊啊啊!好熱!哪來的一股邪火,灼燒我的肢體,擾亂我的能量流動,甚至讓我心神煩亂,只恨不得破罐破摔,胡亂炸掉了事?這不可能我意識對體內的萬物,都是全知全能!哪怕那幾個外來混蛋確實令人看一眼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是我再怎麼憤怒,也都是局限於理智範圍內,萬萬不可能失去分寸的!我是何等修為,經過那麼多的險惡戰鬥,和巧妙機緣,剛剛進化到一個新的階段,不可能陰溝裡翻船!」
萬蟲之母哀嚎著,但很顯然,她的大招被生生阻斷了。
這就是三昧真火,此時不再是靈棲以自己那身煉神境的修為用出,而是通過把這三昧真火的奧義傳授給跟班二人組,由她們以實打實的煉虛修為用出來,果然效果拔群,比起靈棲那只能灼燒到周邊一些零散的蟲獸個體,她們是準確地在萬蟲之母的空間裂縫發生器官,越過了重重保護,時機位置都精妙無比地作用在關鍵節點處,一舉令這發決死攻擊功虧一簣!
而完事之後,跟班二人組還不以為意,仿佛只是剛剛做了個課堂小作業,還在互相探討心得呢:
「原來如此,日炎透甲陣,透甲二字指的就是直接越過了甲殼的存在事實,引燃最脆弱的核心,這可比字面意義上的透甲高端多了,如果是下昧火的透甲,其實說白了還是機械地以高溫燒穿護甲,根本體現不出透字,該消耗多少能量還是多少能量,名不副實。」|
「中昧火的話,大概就是干擾到甲殼作動的肌體,雖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事半功倍,但畢竟還是消耗一部分熱力干擾非核心的作動部分了,差強人意唯有上昧火,以量子糾纏的玄妙,直接視一切阻礙為無物,百分百的能量都集中在關鍵位置,狠辣無情,喪心病狂!甚至我見猶憐呢。」
「可嘆老大以區區煉神境就用出此等絕技,真是嘆為觀止,這要是她也重回返虛,登抵煉虛,吾輩只能五體投地了也!」
二人旁若無人地恭維,換來的是靈棲給她們一人拍一後腦勺:「行了,少貧嘴吧。我這邊算是把日炎透甲陣的課講完了,接下來該說說她那邊的抽刀斷水原理咯。」
溫莉艾璐緹雙雙崩潰:「暈,還有啊?以及,你還在吃」
是的,靈棲始終也沒停止往嘴裡剝蜆子。
而到了這一地步,萬蟲之母那邊終於是發出一陣悽慘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罷了罷了,弱肉強食,本就是深淵世界的常態,能被你們這些頂級強者看中,如此細緻認真地一口口吃肉,用這麼基本,野性,原始的方式吃掉,我也算是服氣了!」
「須知我當初也只是一隻略強些的蟲獸,有過茹毛飲血的時期,但哪怕稍有規模後,吞噬起敗亡者也是一整顆星球一整顆星球地囫圇咽肚,甚至實力更強些,哪怕恆星也如吸吮熱湯樣地啜掉了,而巔峰後,更是一發能量波就將其完全湮滅,然後直接徜徉在能量回流中,轉化為體魄但萬萬沒想到啊,今天遇到你們這些言談舉止仿佛甚有學識淵源的傢伙,居然打算紅口白牙地把我干嚼了!我還就不信了,索性本姑娘就不抵抗了,倒是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用這櫻桃小口,要怎麼一塊一塊地吃我這億萬年來的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