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黃宗裳屍體暴曬了幾日後。
沈賢便琢磨也該去瞧瞧魏不二的死活了。
正在半道,忽然瞧見一個人影兒急匆匆沖向刑罰台來,嘴裡哭著喊著不停,腳下踏了旋風一般,十幾個掌座峰弟子竟然拉不住。
再一瞧,此人竟然是魏不二。
沈賢直以為見著鬼了,趕忙遁身追去。
……
原來那日,魏不二服了玄冰禁法丹,寒氣侵襲五臟六腑,凍結各路經脈,立時昏迷不醒了。
之後,又被沈賢丟到玄冰洞刮骨洗髓窟,如刀似箭的寒氣衝進身子,令他在昏迷之中似乎也可覺見刀刮骨、針刺髓的疼痛,難過得翻來滾去。
恰在此時,圓明內功自行運轉開來,化作一股暖流,盡數湧向其心口處,緊緊裹住他的心脈。
這才勘勘保住了一絲性命,人卻還在昏迷之中。
又過不久,便有一個男子面色哀切、腳步沉沉走了進來。
觀其憔悴的面容,正是寶煉堂的張貴。
他一進洞口,便瞧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俯身一探,認出是魏不二,心中暗道:「聽說這小子被罰到玄冰洞一層中受戒,怎麼自個兒跑來三層了?當真是不知死活。」
正要出手相助,忽然想到:「黃宗裳為了他,竟然不顧我兒的性命,不叫你吃些苦頭,如何說得過去?」
念及於此,便立時又停手了,起身徑直往洞裡深處走。
幾步到了一面冰壁前,怔怔站住,出神地望向冰壁內。
原來,冰壁之內竟凍著一個光著身軀的年輕人,渾身煞白,看歲數二十不到,脖子上掛著一道玉石長命鎖,鎖面上刻著蒼松白鶴,栩栩如生。
白鶴頭頂又刻著三個小字,「張長生」。
張貴呆看半響,雙手顫著觸在冰壁上。
刺骨寒意襲來,他卻並未運功抵禦。
眼淚順著眼角溢出,瞬間又結成冰珠掛在眼眶上,頃刻間好似結了一層霜花。
「長生,爹去了甘隴、陝陽、晉中和燕京,又是七十多天沒合眼啦。」
「那一帶風景真是個好,等你好了,爹也帶你去瞧瞧。」
說著,好似真瞧見了那一日,痴痴地笑起來。
忽而又嚎啕大哭:「長生,爹沒用,爹沒找著姓南的混蛋,又得叫你多睡一會兒了。但你別急,他沒溜出咱們宗里。前日還聽見有弟子說,竟在寶練峰見著他了。」
「這兩日宗門又封禁了,看樣子短時內不會再開了,爹一定把他找出來……」
正說著,忽然覺見冰壁里稍有異樣,好似心臟微微跳動,不由吃了一驚,直以為是長生的心跳。
趕忙向冰壁輕拍了一掌,立時現出一個正方形的裂縫,正好圈住冰壁內的張長生。
刮骨洗髓窟的冰壁皆是千年以上玄冰構成,便是拿寶刀利刃來削,只怕也劃不出淺淺的印痕。
張貴這輕輕一拍立即見效,固然顯出他修為深厚。
另一個原因,卻是此處冰壁原本就是有這一方裂縫的。
他將雙手按在冰壁上,運功於指尖,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將冰壁消出十個小洞,十個手指嵌進去,猛地向外一拽,那裹著張長生的冰塊便順勢滑了出來。
便在冰塊拽出冰壁的一瞬間,異變突生。
兩根細不可見的金針,由冰塊後迅如閃電般竄過來。
張貴心思全寄在兒子身上,一個不察,那金針已然欺到眼跟前。
他什麼都來不及做,便感到雙目一陣刺痛,眼前一黑,全然看不見了。
緊跟著,數道紅芒夾著洶湧澎湃的勁氣,瞬間撞了過來。
他雙目雖盲,但靈識已開,仍是清楚覺見了,匆忙運功推出一拳。
手臂倏地伸長,拳頭頃刻間鼓了鐘鼎大小,急沖衝撞上那道勁氣。
只聽「轟」的一聲,連人帶著鐘鼎大的拳頭一併給擊得向後翻滾,硬生生撞在身後冰牆上。
那勁氣卻只消了些許,稍滯氣勢,又凶潮般壓了過去,一舉轟破張貴的護身法力,逼得他噴出一道血霧,立時癱在地上。
再要出招反擊,才發覺內海已受重創。
不由暗自心驚:「看這法力氣勁,此人使得明明是本宗某種功法,但修為之深厚,法力之雄渾,只怕宗內也沒有幾個這等厲害的人物。」
見對手一襲攻罷,未再出招,又立時想到:「我便是雙目未失明,也絕不是他的敵手。此刻萬萬不能與其硬拼,葬了這把老骨頭也罷,累了長生再不能醒來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才小心翼翼道:「不知是本宗哪位師兄弟,咱們好商量。張某的眼睛既然廢去,又未瞧清足下容貌,你做了甚麼,要做甚麼,我便是一概不知了。」
那人笑道:「張貴老兒,你四處尋我,不知有何見教。」
張貴一聽他的聲音,心頭驟然一熱,甚麼也顧不得了,頂著劇痛,強催法力,鼓出八個鐘鼎大的拳頭,暴風驟雨般攻去。
他這招八鼎搗魔窟,出自寶練宗的《除魔寶鼎訣》。
練成極為不易,需熔冶千年精銅,輔以少量玄金、寒鐵,以九變青桐樹為骨架,紋注精銅幻變陣,耗盡十年,才能鑄成八尊堅硬至極、變幻莫測的方鼎。
再用利刃剖開雙臂,以《除魔寶鼎訣》中秘法,將八尊方鼎熔煉於雙臂之中,方可開始修煉。
而其後修行運用,更需數十年苦功才可有小成。
這之中肉軀之罪、修練之苦當真難以言語可述。
可一旦修有所成,舉手投足間威力非一般功決可比。
那人神色從容瞧著八鼎氣勢磅礴襲來,明知其中厲害,也曉得避其鋒芒最為妥當省事,只是這幾日自己神功大成,偏有心正面硬碰,以試深淺。
便絲毫未見慌張,足下站得穩當,雙掌蓄了十成法力,平平推出數十道深紅色利刃,聲勢浩大地迎上那八大鐘鼎。
只聽「轟」的一聲,那鐘鼎稍有停滯,便被沖得四散而去。
張貴立時覺見數道磅礴法力,順著鐘鼎、手臂向身內襲來。
只在一瞬間,便將五臟六腑擊得翻天倒海,氣血沸涌不止,躺在地下一動也動不得。
那人只一招便將張貴擊回,心中不免得意至極,叫道:「南秋賜啊南秋賜,你到底有多厲害?張貴老兒連你一掌都接不住呢。」
忽而又悲傷至極,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忍不住暗道:「圓明啊,倘若那個時候,我便將這第三層練成,姓顧的怎能傷得了你?」
想著,竟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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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忽然想起一件事,這個星期一早晨,我遞交了簽約申請,結果沒到半個小時,編輯就會回復了拒絕消息,真是神速……
說起來,這本小說寫到這裡,還是有挺多遺憾的。
第一個,就是寫到十萬字之後,大多數劇情都是匆匆構思,匆匆著筆,所以疏漏之處不少,此為其一。
第二個,就是因為初期書友太少,為了增加吸引力,將不二的隱藏血脈提前拋了出來。而不二的血脈,其實最好還是一直隱藏下去,找到一個最合適的點,突然爆發。
但是原諒手予為了吸引更多讀者來看書,將這一點提前了。
第三個,就是黃宗裳的死,雖然此處還有許多沒有交代的,有待後續一點一點透露,但是……
總歸有些遺憾。
如果給我更多的時間思考和著墨,應該會將很多東西處理的更好。
但有時候,正因為有了遺憾,人才有動力把未來變得更光明,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