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女說罷,便轉過身去了。
不二微微愣了一下,心裡琢磨這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良機。
更何況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也不能怪他無情無義。
但默了少許,人卻洒然一笑:「還是免了。我信你,信你恢復功力之後,不會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
那魔女此刻背朝著他,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彎,心裡頭似強風吹過,累日的厚重烏雲散去,溫煦燦爛的陽光照進心房來,趁的暖洋洋一片。
她稍稍定住心神,仍是裝作愛理不理的樣子,冷冷道:「是麼?我奉勸你還是謹慎一點的好。畢竟咱們先前說好了,寒冰界之中互幫互助,出了寒冰界,那可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不二不假思索道:「此話休要再提,我們出去吧。」
那魔女這才轉過身來,笑道:「你還是好好思量思量吧,從這光壁之中走出去,到的未必是宏然大陸呢。」
「萬一還是在傀蜮谷之中,你一腳邁出去,看到的是我聖族一眾戰士,到時可不要渾身發抖,站不住腳了。」
不二聽了,忍不住也點了點頭。
那魔女又道:「所以說,我勸你莫要急著決定。將我擊昏了,當做人質,以此威脅本族眾人,在想方設法逃出去,豈不是更為妥當?」
不二聽罷,只覺得確有道理,想了想又道:「若真的回到傀蜮谷,你大可以先走出去,將他們帶走,我再跟著出去豈不是更好?」
那魔女道:「聽起來是不差,但若是我們方出去,正好碰到本族的族人,怎麼辦?」
不二便道:「若真的這麼倒霉,那時候我在將你擒為人質也不遲吧?」
那魔女莞爾笑道:「遲倒是不遲。就只怕那個時候,我功力盡數恢復,你未必能擒得住我呢。難不成,要我束手就擒麼?「
」即便是我真的願意放你一馬,願意束手就擒。可到那時候,你真的能信的過我麼?」
不二聽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魔女笑道:「所以,你還是不要磨磨蹭蹭,快點將我擊暈,也算我還你的救命恩情了。」
不二細細思量一番,亦是覺得她所言極有道理。
微一拱手,客氣道:「那便對不住了。」
接著三步邁向前,右掌抵在了她背部照門處。
掌背相觸之時,便在沒有那日那般魯莽,只是輕輕靠近,款款落下。
那魔女叫他寬厚溫暖的手掌抵住,忍不住渾身一顫,不自覺發出一聲的嚶嚀。
不二聽了,直如春風拂面,仙音入耳,差些忘了正事。
略一定神,才鄭重道:「我使勁了,你可要當心。」
那魔女微微點了點頭,又是一聲低不可察的「嗯」。
不二便再無猶疑,稍作運功,一道渾厚法力緩緩湧進那魔女照門處。
下一刻,她身子一晃,整個人便要緩緩倒去。
不二忙一伸手,將她扶住了。
只見她緊閉著雙眼,吐氣幽蘭,睡得著實香沉。
先前她醒著的時候,不二自不敢細細去瞧。
此刻,她睡著了,身旁又再無別人。
既無須顧慮別人的目光,他便不由自主地打量她一番。
論及容貌秀美,她自然無可挑剔。
他稍嘆一口氣,便將她整個抱了起來,一步邁入那光壁之中。
緊跟著,便是一陣天翻地覆,頭暈目眩,不二隻覺得掉到了大海之中,極深之處,時時承受著萬鈞之力,片刻呼吸都難。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候,忽然「咚」的一聲落了地。
不二懷抱著那魔女,搖搖晃晃踉蹌好幾步,這才勉強站住了腳。
再一瞧,四周甚是眼熟,看那精雕大床,座椅擺設,這正是二人先前離開的洞穴了。
那字畫還還散落在地上,原先救過自己的蜮獸卻沒了蹤影。
他一時有些發蒙,不知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那些角魔是否還待在谷中。
正琢磨著,忽然從洞外傳來了「噔噔」的腳步聲。
他立時有些緊張,忙將那魔女豎著抱過來,一手去掐住她的脖子,作出一副以其性命做要挾的模樣。
然在此時,一陣雷霆萬鈞的磅礴氣勢,忽然從那魔女身上陡然勃發而出。
下一刻,便瞧見她猛地一睜眼,凌厲如電的目光冷冷掃了自己一道。
緊跟著,她的身體便倒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勢如閃電般躥到不二身後,掌心紅忙急閃,衝著他的後腦勺,便是重重一擊。
不二的精神全在那洞口之外,全未料到懷中之人驟然發難,猝不及防之下,未作絲毫的閃躲。
待那魔女一掌拍至,他兩眼一黑,身子一軟,便立時倒下了。
那魔女任憑他身子倒在地上,卻不做絲毫理會。
不一會兒,從洞外走來一個青角魔,見到是她,立時大吃一驚,轉身衝著洞外高喊了一聲:「歲月尊上回來了!」
便是一陣亂七八糟的呼喊聲,蟒蚺帶著數個青角魔滿心歡喜地從洞外奔了進來,對那魔女一陣噓寒問暖。
說起這段日子去了哪裡。
那魔女便謊稱被傳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詭異山谷,好不容易才將不二抓住了。
一通謊話編完,即問眾人在此等了多久。
蟒蚺回道三月有餘。
那魔女稍一思量,心中暗道:「我和他在寒冰界中一起度過了九個多月,傀蜮谷中正好過了三月有餘。谷中一日,宏然三日,也可推測宏然大陸那邊也是過去九個多月了。」
念及於此,微蹙眉頭道:「我們在這谷里耽擱太久,恐怕要讓各位統領擔慮了。還是儘快出去吧。」
蟒蚺嘆道:「此番入谷,所謀大事皆已落空,我實在無顏面對統領大人。」
那魔女默不作聲半響,忽而笑道:「谷中所有過錯,便由我一力承擔吧。」
「何況,我們也不算全無所獲呢。至少這將此次壞我大計的主犯之一擒獲了。」便一手指著倒在地上的魏不二。
蟒蚺點了點頭:「這倒是聊以慰藉,不知尊上打算如何處置他。」
那魔女道:「這要看他本人的份量了。」便轉向眾人問道:「林安何在?」
只見一眾族人紛紛讓開一條道,林安自人群之後,一路灰頭土臉的跑了前來,端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尊上有何吩咐?」
那魔女見他這幅模樣,便是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你怎麼還本族眾中混著,不回你的雲隱宗啦?」
這林安謊報軍情,也是害得自己全盤落空的一大禍首。
倘若是進入寒冰界之前,她自然對其大有不滿。但經歷寒冰界諸事之後,竟然莫名其妙地消了氣。
林安也不敢抬頭,可憐巴巴道:「尊上說笑了,小人哪裡還回得去?」
那魔女笑道:「既回不去,便不回去。你先前出了大力,本尊還是會為你請功行賞,日後便留在族中做事罷。」
林安聽了,如聞天籟,便是不住地磕頭,幾下將腦門磕破了,鮮血自額頭涔涔順了下來。
那魔女見此,眉頭一皺,稍頓了頓,又指著不二道:「我問問你,以此子在人族之中的地位,算不算是一個頗有分量的籌碼?」
林安苦笑道:「這小子原本就是個呆貨,資質糙漏不堪,本領低微不顯,且莫說在人族之中,便是對於雲隱宗,也是可有可無的人物。」
」此番入谷之戰,他雖是稍放異彩,但只怕也未能進入宏然宗盟眾長老的法眼。便是雲隱宗,也未必會對他另眼相待。「
那魔女聽罷,便是衝著不二瞥了一眼,冷冰冰道:「原來如此,他既然如此無用,留著其性命也便是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