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語之間,魏野冷哼一聲,左手拇指食指相扣,中指、無名指、小指並立如劍,按上丹天流珠旗。
素白旗面隨著魏野指訣拂動,霎時金芒自生,熾光照面,一股純淨的燥意自魏野身周涌動而出。便是侍立在他身後的李大熊,面對著這股熱浪也不得不後退數步。
仙術士腳下步子一錯,猛然提膝向前,執旗如劍,直刺天幕!
隨著丹天流珠旗撩天一刺,團團烈焰自旗面噴涌而出,化作一頭頭火鴉,振翅騰空,盤旋城樓之上,將飛欲飛!
魏野流珠旗再卷,旗尖憑虛連書數字古篆:「火祖應真,赤皇示象,離明正炁,灼天威光——」
篆字憑虛而生,字字皆烈火盤結而成,那一隻只火鴉當即長鳴出聲,以鴉背托起火篆,騰身飛起。
眼見得那數十隻火鴉負火篆,紛紛飛上番和城上空,魏野將手中丹天流珠旗祭起,直飛半空:「——火宿儲靈,熒惑鎮位,入守炎方,敕!」
隨著咒令催動,黑沉如無星晦夜的天幕之上,卻乍然有光芒自南天亮起。本來應該空無一物的黑暗天幕中,卻有一顆赤色大星,突兀地出現在了人們的視域裡。
這顆莫名出現的赤星甫一出現,便向著番和城上迎風招展的丹天流珠旗投射出了一道星光。丹天流珠旗受到星光牽引,頓時散出一環環火色光暈,將沐浴著火光的城頭守軍,都燃著了一朵朵烈火虛影,守護周身。
而那群火鴉就像是數十隻微縮的初升紅日,繞著番和城旋飛不止!
如此煊赫景象,卻也只是讓羌軍大營中歪躺在冰晶王座上的賀蘭公漫不經心地發出一聲嗤笑。
從賀蘭公所立的方向看去,整個天幕被分成了光暗分明的兩半。一面,是昏沉灰暗的黑暗天幕,那是他動用白帳主神力所展開的雪夜蕭殺之域,另一面,卻是日頭西墜,天星初露的冬日黃昏景色。
而浮現在黑暗天幕之中的那顆赤星,便嵌在黑暗天幕之中,半沉半浮,遠望去像是一顆稍大些、漂浮在空中的火球。
賀蘭公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聲:「布下法陣,上應天星?如果真的接引雲天之外的熒惑星力,本座說不得還要正視一二。然而你們這些道士不過是借假幻形,以凡民認知中的熒惑星位生造出天星的影子。區區一個影子投射在本座的神臨地上,又能算得什麼?」
雖是一語道破守城玄機,他的這聲嘲笑,卻絲毫沒有傳達到守城者這邊。
眼見得火鴉身負火篆,繞城而飛,盤膝坐在銅燈陣圖前的左慈也恰正好有了動作。他的掌心托著慣用的那枚白竹符牌,雙掌交錯間,那雙肉掌就如同一對刨子,將薄如竹葉的竹皮片片刨入空中。
削下的竹皮迎風飄散,卻是片片挺括,每一片竹皮之上,都烙著朱篆丹符,在空中緩緩盤舞。
左慈抬手拈起一道竹符,左手望空一招,一團烈火隨即從天而降。
那道道竹符遇著烈火,驟然燃起朱色火焰,火焰之中,有一隻拳大的鮮紅火雀騰飛而出。
這隻火雀迎風便膨大了數分,鳥喙輕張,便將那一道道燃燒的竹符一一吞吃下肚。
隨著一張張竹符為它吞吃,這隻火雀已經變成了一頭通體燃著火色長羽的奇鳥,通體遍布金紅之光,高有六尺上下,丹翎羽冠,雞喙燕頜,頸項修長,背隆如龜,長尾高足,正是一頭火鳳!
將最後一張竹符也吞吃下肚,這隻火鳳望了眼繞城而飛的那一頭頭火鴉,隨即清嘯出聲:「喔、喔喔、喔喔喔!」
這聲清鳴,氣勢萬千,那一頭頭火鴉隨即收起雙翼,如侍衛一位預備登基的君王一般,向著火鳳盤旋而下。
而在陣圖外圍,司馬鈴狐疑地望了一眼那猛然振翅衝上半天的火鳳,喃喃說道:「故事裡面,鳳凰的叫聲應該是又高亢又清亮,就像是最好的長笛吹出來的高音。怎麼這隻火鳳發出來的,卻是雞叫的聲音?」
對半妖少女的這個疑問,立在五方烈火陣陣圖中的跛足老兒只是輕輕地捻了捻鬍子尖,極為理所當然地答道:「小生雖然走遍大漢半壁江山,聽慣了鶴鳴梟啼,思來想去,還是炊煙初起、晨光熹微時候,雄雞報曉之聲,最為悅耳堪聽。」
「所以老爺子你就硬是把一頭火鳳凰硬安了個公雞嗓子。」司馬鈴手搭涼棚望著飛向高空的火鳳,喃喃嘆息道,「男人不管老小,總是這麼得靠不住啊。」
眼見著火鳳自城中騰空而起,魏野肩頭一晃,桃千金隨即脫鞘而出。
而在此刻,那些為賀蘭公神力所賦予生命的冰晶骷髏、霜妖雪怪,也向著番和城下密集而來。
只是在魏野術法加持之下,城頭守軍的士氣、戰意也被挑動到了最高處,望著城下蠕蠕而動的這些霜雪妖物,絲毫無懼。
便在此刻,魏野再度一揚手,暴喝出聲:「眾軍聽令——放箭!」
隨著魏野這聲大喝,城頭守軍再度扳動了大黃弩的機簧,一支支沉重弩箭帶著破空之聲,狠狠地朝著城下蝟集的霜妖雪怪疾射而去!
如果單就是這樣的弩箭齊射,針對羌人軍卒,那就是罕有逃生之理的箭雨地獄。然而要針對這些迥非人類的霜雪怪物,光憑大黃弩的物理性殺傷力,卻是遠遠不夠。
可就在此時,魏野手中握定桃千金,就這麼朝前一揮。
似是心有靈犀,左慈也在同時雙掌交抱於胸,猛然吐氣開聲:
兩人同時催動法力,咒訣急誦:「天星借勢,火鳳聽令:洞陽朗太光,離宿絳雲間,丹罡耀午夜,朱火焰三邊,晶明符正氣,劍戟煥兵權!」
一字一句,一句一息,不過數息之間,自城頭上傾瀉而下的便已不再是如蝗般的箭雨,而是一道道劃破了黑暗夜色的火雨,帶著似要毀滅沿途一切般的熱浪,落在了那些霜雪妖物的頭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