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逍自顧往前走了。
那男弟子愣了一會,大概也明白過來,就繼續隨眾前行。想著他們來此的根本目的還是歷練,防這防那確實也沒什麼必要。
實際上也不是不需設防,只是他沒防對地方。
又行了一小段路,眼前景象逐漸發生變化。道路雖還一般寬窄,頂部卻逐漸變得高敞。壁上多出點點綠意,竟也還有植物生長,只是光線黑暗離得又遠,看不太清是什麼植物。再往前行些,那綠竟然連成一片,像爬山虎般攀附壁上。
有人道:「這裡頭怎麼還長了那麼多的綠葉呢……」
另一人道:「大山裡頭長樹葉,有什麼奇怪?」
&奇怪嗎?」先前那人嘀嘀咕咕,「長樹根還差不多吧……」
雲逍雖然沒有說話,腳步卻比先前謹慎。
剛剛提出要去「攔截」城遙的那名男弟子,左右張望一番,忽然指著壁上一片巴掌大的葉子道:「哎,這不是梧桐葉嗎?」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說不定這葉子後面有什麼關於鵷鶵之瞳的線索!
那人頓覺自己有了大發現般,一揚手,把那葉子揭了下來。
變故陡生!
被揭下的梧桐葉,急劇震顫起來,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葉片前端一分為二,對著那男弟子的右臂狠狠咬落。當此時刻,反應最快的竟不是他身邊同伴,而是離他距離最遠的雲逍。
眾人只覺一陣清風颳過,雲逍便已掠至那人身側,長劍出鞘,一劍刺穿梧桐樹葉。樹葉抖動兩下,掉到地上的時候竟已化回一頁紙片。可與之一起飄落下的,還有一截斷了的紅絹帶。
到底還是遲了。
眾人大感惋惜,又覺那人實在魯莽。這樣的把戲晴方仙尊以前也不是沒有玩過,也算不得有多新鮮。不過這下大傢伙也知道了,原來臂上的絹帶,不僅要防城遙那邊的人,更需防的還是晴方仙尊的設計安排。
清歡輕聲道:「原來是紙變的啊,怪不得剛剛就覺得這洞裡充盈的,不像是新鮮木靈的氣息……」
本是很隨意的一句自言自語,雲逍卻忽然回頭冷瞥了她一眼。雖不是瞪,但也同樣表達了他對她的不滿之情。清歡心頭跳了一下。
雲逍道:「你這句話若早些說出,他就不會死。」
清歡癟了癟嘴。她怎知道旁人不知。
正此時,眾人忽聞洞中一陣輕微異響。
真的很輕。
仿佛風過樹梢,又似蟄蟲始振,是夢中的一抹柔觸,更是花與蝶的繾綣情深……哎呀想什麼呢!眾人心中狂奔而過咆哮萬馬,便見萬千「梧桐葉子」鋪天蓋地席捲而至!
天羅地網!
這是清歡心中的第一感受。
原本附著兩旁的無數綠葉都在此刻向著他們兜頭罩來!最終目標自然還是各人臂上的紅色絹帶。這幫弟子反應都還算是機敏,短暫驚愕過後紛紛執劍抵抗。晴方仙尊倒也不很為難他們,本還齜牙咧嘴的葉片們受到劍擊之後,紛紛化回紙片,落地不動了。但是奈何數量實在太多,一波之後還有一波。
雲逍掌運靈力,五靈開化,錯目之間便已是一場野火燎原,大片火光沖掠向漫天紙葉,燎燒成無盡飛灰。眾人也不遲疑,一時洞中五光交錯,各種五行術法紛紛施展,卻仍數火系術法效用最佳。
眾人抵禦片刻,但見一人悠然袖手作壁上觀,正是這場災厄的始觸者。
&怎麼不動呢你?」有人百忙之中前去推他。
&不是死了嗎?」那人幽幽一語。
旁人無言望天。
隨著最後一片綠葉的凋零,通道內終於安靜了下來,眾人呼哧喘著氣。清歡也不太好受,額上沁出汗珠。剛才要不是雲逍對她多有回護,只怕十條絹帶都不夠那些葉子們咬的,看來她對突發情況的應變能力還是太差了些。
其餘人的情況倒是還好。除去最初「陣亡」的那名男弟子,也就另一名女弟子絹帶被咬了下來。忽聽人群之中「啊呀」一聲,眾人望去,只見一人指著自己胳膊叫道:「這怎麼算呀?」眼睛卻是望向雲逍。
絹帶將斷未斷,剩下幾縷絲線勾連,還掛在他的胳膊上。
雲逍瞥了一眼,淡道一句,「苟延殘喘。」便舉步向前。飲秋露跟著開路。「苟延殘喘」那位苦著個臉,眾人偷偷嬉笑。
少去枝葉遮掩,可見道路逐漸變得規整,土壁慢慢變作石壁,最後竟現人工雕鑿之痕,他們站在了一進磚砌石室之內。
石室空空蕩蕩,岔道,卻在此時出現。
他們正對的那面牆上,一下子出現了十道小門,除此之外別無他物。誰都不知,門後究竟有什麼。這一次,也無人再敢莽撞。
打量完畢四周,有人惶恐不安道:「這地方,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另外一人顫顫巍巍,「墓……墓室?」
兩聲話語激起兩陣回聲,說「墓室」那人收穫了不少白眼。
門,是很普通的木門,門上沒有任何花紋,全都長得一模一樣,一拉即開。
開門的是雲逍。
門內卻似一條幽深迴廊,稍遠些的地方便是連光線也吞沒了,依舊彎彎繞繞的看不清楚盡頭,也不知通向何處。
十扇門,每扇門後皆是如此,看不出任何差別。哪條是死路,哪條是通路,經由哪條路可以尋得「鵷鶵之瞳」,通通沒有人知道。而他們更不知道,另外一方,已經進境到了何種程度。畢竟方才那場災厄,若無人去碰觸那些紙葉,或許就不會發生,所以對方也不一定就會遇上與他們相同的麻煩。
雲逍並不作決定,就像城遙不會直接告訴大家,「鵷鶵」所提供的線索到底是什麼一樣。眾人顯是都已習慣,於是議定下來,除去剛剛出局的兩人,餘下二十人正好兩人一組分作十組,各往十扇門中去,若遇狀況則以靈鸞傳訊相告。
同門十年早有默契,不過一會功夫大部分人都已尋好搭檔。清歡拿眼偷瞟雲逍,飲秋露站在他身側,兩人都是冷冰冰的沒有表情,真是……清歡想了想,覺得用「絕配」來形容他倆,好像有些委屈飲秋露,畢竟她還沒有雲逍那麼冷。
清歡的人緣本就不差,而今失了記憶性子還比從前溫婉許多,更好親近。一旁便有男弟子上前來想要尋了她一塊。兩個女孩在這黑洞洞的空間內到底會有些懼,所以大家多是男女搭在一起。清歡剛要應允,卻覺左手手腕被人隔衣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