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十八水寨,位於山清水秀的荊楚大地之上的峽州境內,遠離州城,但是寨前經過百年的建設,已經成了一個規模很大的村鎮,村民大多是水寨好漢的家屬,也有外來的一些小商小販。
一走進小鄉鎮,就能遠遠看見水寨高大威武城牆建築物,城牆確實土木夯建,但厚實無比,足有三丈多厚,堪比一座堅固的城堡。城牆的大門之上屹立一座高高的哨塔,可俯視水寨全境,一面雪白的大旗插在上面,『江南水寨』四個漆黑的大字蒼勁有力,十分的雄偉霸氣。
鎮子上熱鬧無比,大多都是身帶兵器,是水寨的好漢,結實的身軀,黝黑的肌肉一看就是身懷絕技。
陸騰宇來到這裡已經半天了,一心想報滅門之仇的他本想直接闖進去,但是皇埔明珠的話和南宮棲鳳,軒轅鸞雨臨走時的交代始終揮之不去,只好暫時住下來,準備觀察好了地形,偷偷的潛進去,直接找到趙九達總寨主讓他交出襲擊百樂幽雅閣的人。
此時的他坐在一個能透過窗戶,一眼看清水寨城牆大門的客棧之中,叫了一壺酒,一碟花生米,一斤牛肉,邊吃邊觀察水寨大門前的人員流動情況。
整個客棧大廳內也就六七張桌子,幾乎已經滿座,豪放的言語和歡笑顯得大廳內熱鬧非凡。
一個身穿粗麻布的姑娘蹣跚的走進客棧大廳,衣衫破舊,頭髮蓬亂,似乎好久沒有打理過了,面色微微發黃,顯然是長期挨餓造成的。但是仔細觀察,這個姑娘很年輕,身材姣好,容貌長得十分俊俏,精心梳洗一下,一定是個女中尤物。
髒兮兮的手上提著一個像二胡一樣的樂器,進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好像被眾多威猛豪放的漢子嚇到了,脖子向向下縮了縮,腳步躊躇不前,但是雙眼對他們桌上的飯菜流出了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的渴望。
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用鮮紅的舌頭舔了一下有些乾枯的嘴唇,支支吾吾的道:「各位,各位好心人大哥,我,我家逢變故,逃難來此,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還望各位好心人大哥施捨一些剩飯剩菜給我,我,我無以為報,但略懂胡琴,這,這就給大家獻上一曲,作為答謝。」
此女似乎以前沒這樣乞討過,說話後臉色通紅,也不通順,手中的胡琴也是顫顫巍巍的拉出一段並不好聽的曲子。
滿屋的漢子見狀,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語的調戲道:「姑娘,到哥哥這邊來,好酒好肉隨便吃,哈哈哈。」
「姑娘,我看你曲子拉的不錯,哈哈哈,過來親自給我拉一曲,我就養你個十天半月,怎麼樣。」
???
更有一個桌上大漢想身邊的漢子打趣道:「老雷,你不是還沒娶媳婦嘛,我看這個不錯,你就直接把他帶回吧,哈哈哈。」
滿堂歡笑,嚇得這個姑娘曲聲驟斷,胡琴也掉到了地上。
這時,大廳的掌柜也走到了她的面前,語氣不善的叱喝道:「你當這裡是善堂啊?一個曲子都拉不好,還想要別人給你吃喝,想得美。要拉琴賣藝就請出去拉,別再這裡當著我的生意。你要是餓啊,旁邊不遠就有一個麗春院,我看你長得不賴,你去那裡,保證吃喝不愁,何苦在這裡受苦呢,快滾,快滾。」
姑娘被說的含淚欲滴,但咬牙不讓淚水留下來,腳步緩緩的倒退著向後挪動。
靠近她身邊桌上的一個大漢突然站起,準備去拉她,道:「姑娘別走啊,到我這裡來,我給你吃的,嘿嘿嘿。」卻被身邊的另一個大漢拉住,警告道:「劉哥,你腦袋不想要了嗎?要是讓寨主知道,你死定了。」
這個大漢立馬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著,重新坐下來道:「我只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粗衣姑娘可憐的眼神實在是讓陸騰宇難以忍受,看著即將退到大門之外的她,陸騰宇嘆了口氣,揚聲叫道:「姑娘,若不嫌棄,來我這裡用些飯菜如何?」
粗衣姑娘臉色立刻露出笑容,三兩步就衝到陸騰宇桌子邊坐下,陸騰宇將吃了一半的牛肉推到她面前,她忙將手上的胡琴擱下,直接用手抓起幾塊牛肉就往嘴裡塞,嘴裡含糊不清的道:「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慢慢吃,別急。」陸騰宇關懷道:「掌柜的,再來一斤牛肉。」
粗衣姑娘聽到陸騰宇的安慰,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滾滾滴下,流到嘴邊,和著牛肉一起吃了下去,身軀抽泣的抖動,我見猶憐。
姑娘將半盤牛肉吃下去後,情緒也漸漸的控制住了,陸騰宇把小二送上來的另外一斤牛肉也推到她的面前,姑娘也不客氣,繼續用手抓著往嘴裡喂,但還是比剛才的狼吞虎咽斯文了很多,邊吃邊用蚊子才能聽到的低低的聲音道:「大哥,你是個好人。敢問大哥叫什麼名字,日後我會報答大哥的恩情的。」
「呵呵,好人?好人難做啊。」陸騰宇自嘲的苦笑道:「在下陸,喔,你以後叫我陸大哥就行了。姑娘哪裡人?為何落難至此?」
粗衣姑娘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大哥道:「我叫李燕,家境本來不錯,父親是江湖中人,曾經的得罪了一個他也得罪不起的人,前些日子,這個人來尋仇,殺了我的父母和很多族人,我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現在身無分文???」眼淚再一次滑落,輕輕地抽搐。
陸騰宇聽了滿腔怒火,不禁生出了同情之心,道:「他既然殺了你的父母和族人,那你想找他報仇嗎?」
李燕姑娘初聞之下,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神色,瞬間又流出失落的神情,輕輕的搖搖頭道:「不報仇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即使殺了他,我的父母和族人也不會活過來了,還給他的後人種下了仇恨,他的後人若是再來找我報仇,那何時才能解脫。也許父親當年就有錯誤,因果循環,我不怪他。」
陸騰宇聞之震驚,良久不語。
李燕也察覺除了他的失神,問道:「陸大哥,我說的不對嗎?大哥怎麼了?」
陸騰宇發出一聲苦笑,不再言語,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這些錢你收下吧,吃完了就去早點正事做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說完,不等他回答,毅然起身,傲然而出。
李燕姑娘聞言,臉上突然變了一絲顏色,愣了一下,連忙抓起那錠銀子和剩下的牛肉,匆忙的追趕出去,口中喊道:「大哥,你要去哪裡?我可以陪你去。」
「不用了,那很危險。」聲音已遠,飄蕩空中。
李燕姑娘站在大門之外,舉目四望,早已失去陸騰宇的蹤跡,她的眼中,突然流出恐懼,失落的複雜神采,快步而去,或許是吃飽了飯,恢復了體力,走的非常迅疾。
陸騰宇離開之後,心思起伏不定,對剛剛認識的姑娘口中的話語還有些驚異,心中一念讓他忐忑不安:人,真的能夠放下滅族的仇恨嗎?
不能,死去的人是無辜的,就算是受了他人的蠱惑和陷阱,也要為他們錯誤的決定而付出代價!不能,我要是不能為他們報仇,那我以後還怎麼面對他們的家人,別人可以放下,但是我,陸騰宇決不能放下,我要報仇,要他們付出代價。
陸騰宇心思一定,心中復仇的怒火猛然竄起,腳下在不停留,直奔水寨總寨而去。
江南十八水寨固然不愧為江湖上的大派,屹立武林百年不倒,不禁城牆堅固,而且守衛嚴密,明的,暗的守衛暗哨遍布總寨中的每一個角落,就連房頂上也有人在巡邏,總寨四周角落和中間各有一個高出其他建築很多的哨樓,上面的任可以說對總壇之內的任何地方都盡收眼底,一有狀況就能發出警訊。
陸騰宇遵照皇埔明珠他們的口訓,我想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一身決定的輕功身法可謂是施展到了極致,連續避過了眾多的哨兵守衛,直奔總壇之內的議事大堂而去。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在道門有過一面之緣的水寨寨主趙九達正在和眾多人在堂內談話,遠遠看去,只見他們面色凝重,似乎所談的話題很敏感,堂外四個勁裝大漢守衛,腰間的鋼刀閃閃發光,身材孔武有力,眼中精芒四射,一看就是頂尖的高手。
既然已經到了此地,陸騰宇也沒有準備藏著掖著了,取出背上魔琴,抱入懷中,眼中神色露出一團難以遏制的熊熊火焰,大步踏出,雄厚有力,每一步都是震動大地,手指一撥琴弦,清音穿霄貫宇,響徹整個水寨總壇。
陸騰宇強勢而來,敵對的仇視殺意讓四周的空氣突然沉凝厚重,壓得人心中一驚。大門口的四個守衛在琴響的那一刻也有了動作,抽刀,瞬出,動作一致,刀氣破空,刀意如虹,人未至,四股凌厲的刀氣已經逼近陸騰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