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著下巴,腦袋微微側向窗外,晶瑩的雙眸倒影著窗外不停倒退著的風景,綠樹,馬車,各種各樣。有些單調,如同走馬觀花那般,來不及細看,便已經路過,難以再找,如同公交車上窗外的風景,仿佛回到了從前……
陰雨天,綿綿不斷地雨滴,像毫毛,洋洋灑灑打在車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落到窗上的雨水,順流而下,畫出一道道水流。車內的暖氣與車外的冷雨,讓車窗內側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霧,模糊了窗外的風景。車窗邊,一名學生側頭倚靠在凳子上,纖細蒼白的指尖在車窗上如同精靈般躍動花舞,擦過薄霧,在窗上留下一個紋路複雜的圖案。
那是一朵花。名叫曼殊沙華的花兒。
「郵電局,站到了,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到後門下車。郵電局,站到了,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到後門下車。」甜美的女聲從車內的廣播傳出,隨手一抹,背上背包離開座位,踩著輕盈的腳步走下公交車,窗上的花朵被抹剩下一片水跡。車緩離,人緩行,背道而去。毛毛細雨,尚且還不需要開傘遮擋。悄然落下,如同寒針,刺到皮膚上,無痛無癢,只是一滴清寒。
「喂,你不怕淋雨淋病了嗎?」突然間,從天降下的滴滴清寒停了下來,抬頭一看,一片黑夜,一片星空,遮住了天空,只見一張朦朧模糊,看不細五官輪廓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將手中的傘子塞進自己的手裡後緊緊地捉住自己的手,「你看你,冰冷冰冷的。傘給你,記得不要淋雨喔,明知道自己體質不好的。」鬆手,轉身,男子一言不發地衝進雨幕中,沒跑幾步突然停住。朝著自己揮了揮手,單手比劃出喇叭的模樣大聲說道,「我先走了,學校再見。」說罷。濺水的踏踏聲漸行漸遠,送傘男子的身影,也是愈發愈模糊……
「晨兒姐姐……」
「誒?」猛然驚醒,只見木璃微微皺眉,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保持車廂內通風流暢的流風術陣不停的催動著空氣的流通,帶走了水分,也帶走了溫度,絲絲涼意從皮膚出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指尖的冰冷瞬間透過臉部肌膚刺激著神經。這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滿身大汗,四肢疲憊不堪,如同剛進行過一場拼盡全力的長跑一般。「到底……發生了什麼……」沁晨盯著自己蒼白纖細的雙手,眼瞳放大,渾身忍不住的顫抖。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木璃。
「沒發生什麼事,只不過城門好像設置了關卡,所以急停下來了而已。不過,晨兒姐姐,你是做噩夢了嗎?」木璃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溫柔地替沁晨擦去額頭上豆粒般大小的汗珠。輕聲問道。而同樣坐在車廂內的袁蔚和袁寂鳴也是一臉緊張地看著臉色蒼白得嚇人的洛沁晨,袁蔚更是欲言又止那般,在車廂之內,除了沁晨本人,就只有他最清楚沁晨的狀況了,方才一瞬間勾攝靈魂那般恐怖的感覺。實在是讓袁蔚一陣心驚膽戰,還好木璃也察覺到了洛沁晨的異樣,及時將沁晨喚醒,要不然,後果就不只是這般脫力那麼簡單了。
「沒。只是做了個毫無相干的無聊之夢而已,沒什麼事情的。不過,外面為什麼設了關卡?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接過木璃的手帕,沁晨仔仔細細地將額頭頸部的汗水拭去,隨即幽光一閃,一個水囊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啵」的一聲,打開了木塞,沁晨便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裡灌水,任憑清澈的水滴濺濕了臉龐打濕了秀髮。待到自己完全清醒過來時,沁晨才將水囊塞好,重新放進靈鏈的煉金空間裡。「知道為什麼城門設置了關卡嗎?」稍微整理了下有些不堪地妝容,才緩緩地問道。
「嗯,難道沁晨不知道洛羅主城發生過的大事嗎?」聞言,袁蔚甚是吃驚,他不曾想過自己的主公明明這麼的博識多見卻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不過袁蔚是猜錯了沁晨發問的意圖,但這也怪不得他會猜錯,沁晨之所以會這樣子問是因為身邊的木璃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隔牆有耳,車廂內的交流未必不會傳到車廂外,況且馬夫的身份和實力也是個謎題,在這種風頭火勢下稍有不慎就會害死很多人,包括木璃,包括洛凡,甚至袁蔚父子也會因此喪命,所以沁晨只好裝作糊塗。袁蔚稍微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頗為無奈的看了沁晨一眼,而沁晨則報以一個吐舌頭的可愛模樣,以示抱歉,只聽得一聲輕嘆,袁蔚的聲音才徐徐響起,「就在我們通過比賽的那天晚上,我和寂鳴剛乘馬車回到袁府時,便從僕人的口中得知在城主府的方向,有一道旱雷從天而降,當時沒太在意,只是礙於疲憊不堪,洗漱完畢後便各回各的房間,一覺睡到大天亮。隨後在飯席上和各長老以及家主扯話題的時候,才知道夜裡的旱雷把城主府給劈塌了,不僅如此,這道旱雷還是當夜打算刺殺洛城主的女刺客喚來的,這也就罷了,接下來就是各種各樣的版本了,幾位長老也因為各執己見,在飯席上爭論了起來,還差點打了起來……」
「有哪些版本?」察覺到接下來袁蔚說的話會與洛龍川的事情不太相關,沁晨立刻打斷了他,挑出袁蔚話語間的關鍵詞迅速地提問。這一下,便引來了袁蔚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畢竟講到一直看不起他們的長老時,總會有些忘我,可以看得出袁蔚在袁府的地位是何等的低微,即便是身懷長老的身份。
「大概可以分為三個版本,第一個版本是女刺客的旱雷將城主府劈塌的同時也將封印著凶獸的鍊金術陣破壞了,將凶獸釋放出來後,女刺客不敵凶獸而被凶獸生吞,死無全屍,而洛城主則是將凶獸的心臟掏了出來,擊殺了凶獸。第二版本和第一個版本大致相同,只是結局是洛城主被凶獸吞了,女刺客把凶獸殺了。第三個版本則是女刺客和洛城主都被吞了,而凶獸則是被偶然路過的大能掏了心窩,不著痕跡地離開了。」袁蔚一邊掰著指頭,一邊將三個版本按照著順序說了出來,在木璃和袁寂鳴的眼裡則像是一個小孩子在自己的家長面前如數家珍一般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數了出來,期待著家長大人的獎勵一般。而洛沁晨在意的不是袁蔚的神情而是那三個版本,本懷著好奇的心理期待著市井小民會流傳出什麼樣的傳言,結果除了真的打過旱雷以外,其餘什麼出現凶獸啊,刺客被吞洛龍川被吞,路過高人什麼的純粹是一派胡扯,更可笑的是袁家的長老們居然為了三個扯出來的故事爭論不休,沁晨真不知道是替袁蔚父子感到慶幸還是感到悲哀了。
不過,沁晨還是一邊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一邊裝作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模樣,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版本哎?還有,為何凶獸的結局都是死了?最後,這些版本哪一個才是真的啊?不,應該是哪一個版本才比較接近事實。」一邊說著,沁晨越是感到無語,這感覺就像是一個大人,對著一個小孩,扯著不著邊際的話題……而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木璃和袁寂鳴更是無語之極,差點沒跳出車廂到車外呼吸新鮮空氣。
「我覺得,這三個版本都是假的。」話鋒一轉,袁蔚突然間擺出極為認真的表情,微微皺眉,注視著沁晨沉聲道。
「此話怎講?」面對這突然轉變的態度,沁晨不但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反倒有些趣味地問了一句,當初在青木森林與袁蔚交談的時候,洛沁晨就知道袁蔚的本事絕對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樣,至少在對時事方面掌握得很好,不因為外人的言論干擾到自己的思路,也不因為自己的一己之見否定或是決定了整件事情。
「依我看來,女刺客和洛城主這兩人定有一人是活著的,至於那隻凶獸,要麼就是他們兩人中其中一人的暴走狀態,要麼就是其中一人所飼養的寵物,總之在這件事情當中,絕對是其中一個主角,甚至事情是因為凶獸的出現而出現了轉機之類的,例如本不需死的人死了或者本不需受傷的受傷了,甚至是本不會發生的戰鬥發生了,諸如此類,林林總總。」雖說是自己的見解和推測,但語氣中卻有著斬釘截鐵般的氣概,這是自信。袁蔚對自己的分析的自信。
聽到這裡,沁晨不得不再高看袁蔚幾分了,眼神之內雖說依舊平靜,但些許輕微的波動卻是將沁晨的讚揚之意流露了出來,除了和洛沁晨有著主僕契約的袁蔚之外,其餘人根本感覺不到。「概括倒是挺全面的,但是依舊不明白事出緣由,罷了,我們也不過是凡夫俗子,在這裡聽聽說說就好,沒必要糾結這麼多,畢竟這是官方的事情,我們幾個頂多也只是幸運通過了比賽的選手罷了,想想會有什麼獎品等著我們比較好吧。」用手甩了甩自己的秀髮,沁晨托著下巴看向窗外,此時的天色已是有些暗淡,顯然在這途中耗費了不少的時間,「暫時先照顧好自己吧。」沁晨這樣子說道,聲音輕盈,不知道是對自己說抑或是對袁蔚說,還是兩者皆有。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在黃昏斜陽的照耀下,一絲惦懷,淡淡地浮在沁晨的臉上,不知為何。
ps:
補更……這是昨天的,不知為何登不進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