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號礦場事故應急過去了三天,然而,卻是不僅沒有平靜的趨向,反而,詭異的醞釀,發酵,然後,接二連三掀起各種爆炸級別的重大信息,宛如龍捲風般迅速席捲坊間,不可爭議的被推上了熱條:
於冬至前一日,也就是礦難事發之日,醉紅顏的頭牌姑娘春花姑娘曾經在四號礦場出現——壹個**女子無端端在礦場工地出現,原本就是一件讓人很是意外的事兒,畢竟,這個時代,婦女的地位決計難以比擬數百年後的高大,在許多施工之地,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便是拒絕女人進入。
好吧,你孟大公子在你家的工地,你最大,所有的規矩你說了算。但是,你就算要帶個女人,也帶個正經的好吧,這春花姑娘,一個風塵女子,即使拋開性別歧視,她那不乾不淨的身子,你孟大公子確定不會沾上她的晦氣麼?
這還只是一部分人的抱怨,責怪他破壞了規矩。
更有一些不具名的知情者暗中對朋友說了,意外發生的時候,孟大公子和春花姑娘正關閉在他的指揮室里,兩個人不知在作甚,只是知道,當工人們緊急找他敲門的時候,春花姑娘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行色匆匆的走了。
也就是說,這一場礦難許是可以避免的,只因為主管人孟大公子監管不力,嚴重瀆職,才導致了災難的發生!
所以,在冬至後的第二天,孟大公子被請進了府衙,稽留待審。
對比起來,這還不算是事兒,更嚴重的是,礦難死者的四家慘遭滅門之禍,他們的家屬一十七人,一夜之間,被擊殺殆盡!
根據線報確認,滅門慘案事發當晚黃昏時分,孟家二公子曾經與「百花門」門主葉櫻花有過接觸——「百花門」是如何一個門派,或許普通平民百姓有所生僻,而但凡江湖人,皆深知她們這個門派的雖規模不大,但乾的都是傷天害理之事,綁架勒索殺人擄掠,手段無不用其極,乃武林一大毒瘤。曾經有志進軍正道衛士行列的英雄好漢試圖為人民做一番事業,然而,他們的結果,要麼,是找不到隱藏極深的「百花門」,要麼,就是人間蒸發了。
孟二公子找上「百花門」會有什麼好事?
其目的自是呼之欲出:買兇殺人!
人們開始是對此持以懷疑態度的,畢竟,人家孟二公子是有身份有自由的貴公子,閒著隨便外面逛一圈,就是跟「百花門」扯上關係麼?
然後,各種消息又大肆入侵坊間了:據內部可靠消息稱,孟家和「百花門」一直有極深的密切關係,至於那一天黃昏他出外跟「百花門」接觸過,卻是知情者所舉報的——關於,這個知情者所言是否屬實,卻是有待驗證了,反正,根據官府目前所掌握的各種線索與證據結合,已經與大部分的事實吻合了。
幾乎出乎了人們的意念之外,官府從來沒有過如此雷厲風行手段的,對孟家封屋,逮捕孟老爺子孟論孔和他的二子孟偉佐!
孟老爺子被緝拿,鋃鐺入獄。
孟二公子孟偉佐卻告忽然失蹤了!
在人們理念當中,孟家出事故了,作為他們的同盟,逢家,布家,尤其是最大的礦業龍頭江家,會幫忙孟家,即使不干實事,至少也該聲援一下吧?
然而,不知如何,他們三家,居然同時禁聲了。
而且,整個大同府,風平浪靜,仿佛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但是,人們卻是隱隱的感覺到了,整座大同府的天空,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罩著,慢慢的收縮,慢慢的讓人憋的難受之極,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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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農曆十二,月近圓。
關帝廟裡一片昏暗。
北風呼嘯,落葉紛紛。
驀地,一道黑影仿若幽靈一般從天而降,撲入廟裡的廂房裡面,沿著牆蛇行鼠步摸索於黑暗中,片刻之後,終是在一處窗戶前停住身形,輕輕敲了敲窗子。
沒有人應答。
黑影子又舉手敲窗戶,這次的動作卻是加大了力度,使得噗噗的聲音在此寂夜裡益發顯得蕭冷。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黑影子終於被無視激怒了,冷冷道:「莊老頭,你以為躲在裡面便萬事大吉了麼?哼!我一向敬你,只不過是我爹說你是個隱世高人,卻是不曾想到,你是如此個高法,那一晚,你與我下棋,貌似不經意的套取我的行跡,竟然卑鄙無恥的揭發與我!你特麼什麼高人,趕緊出來,讓我扒下你的臉皮,瞅瞅你的真面目!」
或許,他的言語終於觸動了裡面之人的心頭,輕輕一嘆,頗有悲天憫人之意,並夾帶著一絲深深的憐憫與悲憤,卻是依然不作語言回應,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拒絕與他說話,拒絕與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人交流了。
「你不出來是吧?」
黑影子挪了兩步,到了門扉之前,腿一抬,便要將門扉踹個稀巴爛。
然而,他的腿僅僅抬起來了,卻是不曾踹之下去——原來,在他即將踹門的時候,背後忽然吹來了一縷風,輕輕的,卻是異常之森冷,仿佛一條吞吐信子的毒蛇,正伺機把他咬噬!
強烈的危機感,教背脊生寒,不得不中斷了踹門之舉,因為,他隱隱覺得,倘若他這一腳踹之下去了,來自背後的人,能夠於瞬間將危機演繹為事實。
什麼人?
黑影子緩緩的收腳落地,緩緩的挪動體位,使背部貼牆,這才慢慢的扭頭尋視,但見昏暗的走廊里,隔著一仗之距離處,靜靜地站著一個黑衣人。
原本,在黑影子挪動體位的時際,黑衣人是有機會出手的,但是,他居然並無動作,而且,等到黑影子完全適應了作戰狀態,他依然還是一動不動的沉默著。
顯然,這是一個高傲的人,他完全不屑於取巧偷襲。
黑影子沉聲道:「閣下何人?何故摻和我跟莊老頭之私人恩怨?」
黑衣人噗嗤一笑,似乎極盡鄙夷,冷冷道:「你們的什麼恩怨與我何關,我只是告訴你,你們孟家,該落幕了罷。」
黑影子一震,失聲道:「江二公子,是你?」
黑衣人道:「是我。」
黑影子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你孟家製造的動靜太大了,給官家帶來了麻煩,使得他們惱羞成怒,不僅對我們幾家礦業嚴厲監控,並對商界施以一系列極之苛刻強硬之手段整頓,不啻給予商家帶來了災難,教得商界無不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你們孟家人的肉喝你們孟家人的血!商界各方一致請求與我出面與官府協商,然後,在我付出不知多少代價之後,官府才鬆開一線,不管如何,這一場涉及到官商乃至民間影響極盛的事故,必須有人背負這個責任,所以......」
黑影子冷笑一聲,道:「所以,我們孟家,作為了犧牲品被擺上了供桌?」
黑衣人沉默不語。
因為,事實如此。
黑影子咬牙切齒的,齒縫迸出一句:「你們好不狠毒!看得我孟家實力大損,已經不足力量跟你們三家匹配,反而生起盜心,趁此時機,分而吃之!」
黑衣人更是不作否認,只是淡淡道:「所以,孟二公子,你也就認命得嘍。」
「只怕未必!」孟二公子冷哼一聲,「別人怕你這江家天才,在我眼裡,未必如是!啊!——」
他忽然一聲慘叫,整個人從牆壁彈射出來,但是僅僅衝出數步,身子便好像一堆爛泥趴到在地,抽搐數息,便不再動彈,同時也泯滅了呼吸。
黑衣人的眼力極好,即便是昏暗裡,也依稀見得,地上的人,他的背心部位被生生洞穿一個拳頭大小的口子,正汩汩流血,不難想像,剛剛,有那麼一隻手洞穿了他的背心,鑽進了他的身體,捏碎了他的心臟。
黑衣人扭頭看去黑影子剛才貼靠的牆壁,那原本平燙的牆壁,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洞,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正如適才孟二公子所言,他江二公子江崇武在很多人眼裡,或許非常之了不起,但是,孟偉佐也絕對不是善茬!他有信心有能力與江崇武放手一搏,便是說明了,他的武功即使與江崇武有所差距,卻也是不會太多。然而,那隔牆之人無聲無息的一擊,雖說不無存在偷襲之痕跡,但,任何一個武功高手,任何時候,都會在在身體布控防禦預警,一旦身體臨近危機入侵,將本能開啟反擊或躲避之對應動作,而孟二公子的本能反應竟然姍姍來遲,可想而知,那出手攻擊之人的動作是何等之迅捷,在他身體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之際,便熄滅了他的生命!
江二公子怔怔的看著牆壁的黑洞,似乎隱隱嗅著那裡面隱藏著濃稠的血腥氣息,心頭一寒,抱拳道:「多謝莊老援手,小子銘記五內。」
牆內的人淡淡道:「你走吧。」
江崇武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