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蝦是道菜,是個較為傳統的河蝦的調味方式,網際網路上搜到不止一處訊息,還不止一種配料做法,c市掛牌的餐廳一多半都有這道名菜,但並未找到任何一家飯店是用這道菜取名的。
至於「不見不散」這個通俗的店名,結果就很多了,有賣場、超市、夜總會、自行車行、服裝店,還有一種嬰幼兒代餐米糊的品牌,就叫不見不散。
肖凡仔細回顧胖子臨去前說過的話,胖子提到「攤子」,那麼說不定不是代稱,而真的就是個夜市排檔。
c市大小夜市排檔不下二百處,這找起來可就真成沒頭蒼蠅了,肖凡又不知道胖子的姓名,開餐館的老闆里就算胖子僅占十分之一,可也是有點兒無從下手。再說警局裡遇到的那個胖子,也沒有胖到十分醒目戳眼的程度,身高相貌更沒有出奇之處,基本上泯然眾人,特徵不明顯。
「這胖子也不見得就是開飯店的,或許他說的是個聚會的老地方,朋友之間一說都知道,而五味蝦是他們必點的菜。」楊燁分析道。
肖凡說道:「暫時先算了吧,這麼大一個城市,找個人也不容易。」
他本身就不太想惹事,那胖子包庇卓朗義的態度雖然顯而易見,但也真心沒有那麼大的仇怨心,更何況何方靜已被移轉,目前尚處安全狀態。肖凡唯願何方靜能儘快醒來,傷勢儘快復原,至於尋仇、爭強鬥狠這些,實在不是他的性格。
但楊燁認為,這不僅僅是報復或者給敵人以威懾,胖子既然干出偷沒證物的事,顯然跟卓朗義的勢力有著隱約的聯繫,或者多少有些利益往來。
那麼通過胖子順藤摸瓜,不難查知,誰在幕後主使?誰要殺何方靜?為什麼要殺何方靜?跟楊燁本人、肖凡、利器這個小圈子會不會有所瓜葛?這裡面有沒有董千里的參與?
這都是必須要了解的,何方靜又昏迷未醒,無法由她處得知真相,那麼知己知彼早作籌謀,才是積極的態度,這不是可以偷懶的事。
「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難,一是咱們倆滿大街找過去,累是累點……你應該能認出這個胖子的臉吧?」楊燁問道。
「認得。」
「那就簡單了,找家文印店或者廣告公司,加錢讓他們按你的記憶繪製人像,然後上網搜一下。」
肖凡連連搖頭,叫道:「不靠譜!我哪能記那麼清楚?到時候邊畫邊猜,越畫越覺得像,反而弄錯了……我只能保證,如果再次見到這個胖子,我肯定能認出來。」
「你這傢伙,遇事老往後縮怎麼行?你得沖啊!」楊燁說著自己倒笑出聲來,接道:「那麼還有個最穩妥的辦法,盯著那個姓何的警員,這件事不管怎麼說,他肯定脫不了干係,他給胖子打掩護,就算沒有介入太深,但通過他,始終也能找到胖子的下落。」
肖凡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監視……跟蹤姓何的?」這可更不靠譜了,哪有這個時間和人手?
「嗯嗯,跟蹤也對,一旦他落了單,打暈帶走,嚴刑逼供,然後殺人滅口,這個最乾淨,一了百了。」
楊燁臉上兀自笑嘻嘻的,顯然是信口開河。
肖凡沒好氣道:「你是想讓我手上沾點血,交你個投名狀是吧?然後我就上了你的賊船……」
「你不是已經在我船上了嗎?」楊燁說著隨手一指,正指向充作臨時病房的大屋子。
人在屋外透過厚厚的條格式塑料膜,已經看不清病床上的景象。
肖凡定睛看過去,臉色卻逐漸變得柔和起來。
楊燁笑道:「行了,一個小警察,我有辦法撬開他的嘴……過兩天吧,我把那個胖子交給你。」他說著拍拍肖凡的肩膀,囑咐道:「到那時候,你可千萬別又心軟了,不妨想想小靜,想想利器,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沒有?」
…………
楊燁接到刀客春秋打來的電話,已是次日凌晨六點,手機號是通過富貴妹處得到的。
最近楊燁的生活堪稱草木皆兵,每天都不在同一個地方上魔道,他以不同的名義租下了十幾處屋子,有的在鄉間,有的在市裡的學生公寓,還有一些時候,他也會住旅館。縱便如此小心,依然防不勝防,事情依然找上門來。
董千里派人在魔道中試圖與火羽邪雲接洽,但包括炎神、狂暴豬等好友在內,火羽邪雲這幫兄弟,個個都是拒接陌生玩家消息,根本也聯繫不上。
後來沒轍,又找上了當前屠龍刀的會長刀客春秋,這些全服著名的高手之間,通過論壇視頻也見過他們無數次有所接觸。但刀客春秋跟火羽邪雲,在魔道里能稱得上交往密切,現實中卻毫無交集,彼此間連現實中的姓名都一無所知。
火羽邪雲如今登錄魔道,都是置身天級試煉空間,遊戲內的玩家,除了四名隊友,其他玩家無法通過遊戲來聯繫他。
據刀客春秋的複述,來人自稱是受董千里委派,兩人於露天市場見過一面,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看舉止言行神態,倒是很有威嚴感,刀客春秋很懷疑這個玩家就是董千里本人。
董千里的意思是,大家不妨坐下來公平談判,有什麼不滿意,有什麼誤會,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或者看法,合作才能共贏等等。
楊燁聽到這裡,已然心下雪亮,終於到了要逃亡的日子了。
自刀客春秋那邊電話一打,他這邊一接,就算是給董千里作出了一個清晰的交代,董千里就能百分之百肯定,魔道里的火羽邪雲,正是現實中的楊燁!
楊燁跟利器早已就出境逃亡一事商榷過多次,褚如明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機會,包括以地盤交換飛行點,這都是為了保命的後續措施。但對國外情況的調查尚未進行,要飛到哪裡去最安全?最合適?
仿佛走在深林中的黑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完全不知如何踏出下一步,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感覺,完全不在掌握中的感覺,大為不符楊燁的行事習慣。
董千里假如真的意圖談判,算是一種誠意嗎?
楊燁很快打消了這個僥倖的念頭,遊戲裡或許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但在現實中,董千里有無數辦法對付他,那也許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不了多少。
他扔下了手機,披衣走出小屋,走在蒙蒙亮的c市街面上,隨意拐入了一個小巷子。路人假如看到他這個樣子,還以為他行色匆匆,目的地明確,其實他無目的,腦子裡不是亂,而是充滿了無奈。
我還有多長時間?
冬日清晨的市區冷冷清清,楊燁已然快步走向一座菜市場,心裏面反覆詢問的,只剩下這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