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逸心中早已蒙上了一股探知的欲望,促使著他加快了步伐,朝著走廊處盡頭的光亮走去。
他推開了一扇防火門。
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本溫和的陽光,像是鋒芒一樣,射入他的眼中。
眼球一陣收縮,僵硬的瞳孔中滿是乾澀的感覺,他本能的伸出手臂,遮擋著陽光。
這種感覺,就像是五年前在常溫島中的審訊室內,強光折磨了他十幾天,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仿佛一塊被燒紅的烙鐵,印在了皮膚上,讓他刻骨銘心。
生理上來講,這不過是長時間沉睡,帶來的不適應。
十幾秒後,感覺眼球慢慢舒展開來,乾澀的疼痛也隨著眼中蒙上的一層淚水而消散。
一股青草芳香迎面撲來,左天逸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一片草坪,三三兩兩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羊腸小道上散步,縷縷柔和的陽光仿佛一層金色紗幔,籠罩在每個角落。
這種切實的感覺,讓左天逸心情舒爽了許多,就像是孩子看到了心愛的禮物,對著久違的陽光有著莫名的嚮往,唇角微微一勾走了出。
嗡嗡……
驀地,一陣越來越清晰的嗡鳴聲從天空傳來,所有人停下腳步,不由抬頭望去。
「軍機。」
左天逸眉頭一皺,不禁脫口而出,原本剛剛提起的興奮,又頃刻間消逝。
只見天空中緩緩落下一架軍用直升機,螺旋槳帶起陣陣勁風,將青草吹得貼在了地面上。
直升機剛剛落下,便從上面跳下來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兩人絲毫沒有停頓,轉身從打開的機艙中拉出一副擔架。
幾乎同時,十幾個醫生模樣的人,從左天逸背後穿過,接過了擔架。
擔架上,躺著一個滿身血淋淋的士兵,他左肩血肉模糊,即使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仍能聽到他痛苦的哀嚎聲。
左天逸心頭一緊,一個士兵從機艙中取出一條斷臂,毫無表情的遞給了一臉驚愕的醫生。
這醫生不是別人,正是張啟明。
他微微一愣,吩咐說:「朱醫生,快安排手術。」
身後的朱醫生馬上接過斷肢,安排兩名護工,抬著擔架就向著來路跑去。
緊接著,機艙內又抬出了第二副擔架,第三副,第四副。
一共四副擔架,四個士兵。
張啟明撥開其中一個士兵的眼睛,簡單做了心跳聽診,搖了搖頭。
顯然,他已經沒了生命跡象。
其他兩個,一個腹部中彈,另一個則是面部一側血肉模糊,就像是生生被扯下了半邊臉,鮮紅的肉芽清晰可見。
看到這種情形,左天逸不禁想到了常溫島行動中,黑虎被一枚燃燒彈重創,燒焦的面部。
但從這個士兵受傷的情況來講,這肯定不是燃燒彈所致,倒像是被一抓致傷。
「什麼樣的人會有這樣的爪勁?」左天逸滿目疑問。
士兵全部是全副武裝荷槍實彈,加上又是團體行動,能輕易靠近,並能將人重傷到這種程度,這樣的匪徒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在張啟明的安排下,四個士兵被相繼抬進了醫院,可能太過於專心,加上左天逸也刻意的躲避,即使是擦肩而過,張啟明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發生了什麼事?」左天逸走到兩個士兵面前,想要尋找答案。
面無表情的士兵,冷冷的看了一眼左天逸,沒有給他答案。
反倒是旁邊的一個士兵沒好氣的反問了一句:「你是外星人嗎?」
戰友的死傷,讓他氣憤難耐,便拿左天逸發起火來,話還在口中,一挺胸膛撞向左天逸。
「住手。」
冷麵士兵伸手擋住了他,冷言說:「走,還有很多事要做。」
兩人登上直升機,飛離了醫院。
左天逸十分理解失去戰友的心情,當然也並不在意對方的無理,只是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開始萌生。
從他醒來後,張啟明談起世道太亂的閃閃躲躲,以及醫院走廊里特警的交談,到現在四個死傷的士兵。
這一切,像是在慢慢的呈現著什麼,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不可預知的改變。
「難道是戰爭?」左天逸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旋即,他四下望去,剛才直升機的到來,引起了一些人駐足觀看,但現在像是早已司空見慣,直升機一離開,便各自恢復了常態。
只有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槍。」
兩人身穿制服,腰間卻各配著一把手槍。
國內法律規定,保安最多配備一些警用防護器材,具備攻擊性的無非就是普通的橡膠輥,再有就是電擊棒了。
這些也不過是為了防止突發事件,通常情況下,每個保安公司都不會要求下屬職員輕易使用。
現在卻配備了手槍。
唯一能解釋這種情況的,恐怕只有一種可能,戰時配備。
「你,做什麼的?」
保安手放在腰間的槍柄上,做出了隨時拔槍的動作,警覺性明顯高於一般的保安職員。
「我是來看病人的。」左天逸搪塞道,轉身向著大門口走去。
此時,太多的疑問堆在心中,需要一一揭開。
他完全也可以選擇詢問兩個保安,但這樣以來,恐怕得到的回覆就像是之前的兩個士兵一樣,當自己是外星人了。
同時,也有可能暴漏自己是剛剛甦醒的病人。
走出去,出了軍區醫院,總能搞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兩個保安的注視下,左天逸在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他躺了五年的軍區醫院。
「先生,去哪兒啊?」司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左天逸。
左天逸仰躺在座位的椅背上,不禁苦笑了一聲。
這樣的問題,一時間讓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回部隊?
如今自己昏迷了五年,部隊是什麼樣子,根本不知道,更何況有方育在,如果真想回部隊的話,就不用急著離開醫院了。
回家,家在華京市,遠離上千公里,更何況,自己身無分文,拿什麼回家。
對啊,身上沒錢。
左天逸坐起身,看了一眼司機的背影。
他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肖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