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迪研究了一番之後,果斷施法,只見碩大的鐵鎖在魔法之下越變越亮,從鏽跡斑駁到亮如銀錠,他該不會是想把它變成錢來花掉吧?凡妮莎想。但隨著鐵鎖顏色的繼續變化,她馬上打消了這種想法,還很佩服老頭的想像力——鐵鎖變成了一塊糖霜薑餅,餅塊松鬆軟軟,一捏直掉渣,看得人直流口水。
&一塊?」凡妮莎把餅乾從門上拿下來,遞給麥特,同時讚許地朝鄧迪致禮,「味道不錯,火候剛剛好。」
四人吃飽飲足,凡妮莎從牆壁上摳下一塊微光晶石,遞給鄧迪,「變回去,我可不想讓他們知道咱們是怎麼出去的。」
賽門和麥特疑慮重重地對視了一眼,四個人跨過大門魚貫而出。
我要不要這麼敏感?或是真正的索蘭達作事從不這樣細心?一想到要學她的樣子,凡妮莎胃裡一陣翻騰。但就算冒著被拆穿的危險,自己也要思慮周全,被質疑總比被捉回去作人體實驗強。
地底的微光晶石漸漸減少,可能因為絕少有人走到這麼遠,坑道里幾乎一片漆黑,凡妮莎能聞到撲面而來的腥氣,那是區別於大海的腥味,仿佛剛剛流出身體的鮮血,越往前走,血腥氣越濃烈,伴隨著這份腥味的還有臭味,所有人都警覺起來,那是屍臭。「大家小心,」公主從腰間抽出長劍,那是在索蘭達的屋子裡找到的,這位長姐無時無刻不在提防和算計著殺死自己,「前方可能有魔法陷阱。」
&是地底生物。」賽門將王子輕輕放下,也抽出鐵劍,站到凡妮莎身邊。
四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在通道轉角的那一點微光之上,他們像貓一樣小心移動,連衣角都不曾觸碰突出石壁的岩石。
凡妮莎低下頭,從轉角看得見微光的地方,完全邁進黑暗裡,戰劍牢牢地握在手中。如果前面有任何危險,也一定會是索蘭達沖在最前。
轉角後的寬闊空間令所有人震驚,這哪裡是通道,分明就是一座聖殿大廳!大廳呈不規則形狀,闊大而空曠,穹頂高聳,到處都是灰塵,而且極為陰森。地面高低不平,不時有岩塊突出來羈絆旅行者的腳步,這裡臭不可聞,所有人都痛苦地皺起了鼻子。凡妮莎適應了這裡的黑暗之後,發現有無數條暗紅的血線縱橫交錯布滿整個石廳地面,從腳下一直伸展到視線不可及的大廳頂端。
微弱的光線之下,僅僅幾步開外,眾人便看到了這大廳的主人——身披灰黑色甲殼、長著無數對細腳的蜈蚣盲螈。
這大傢伙此刻正蟄伏在洞底中央,身邊一具還在往外冒血的屍體,頭已經被它強有力的顎齒拔掉,腹腔里的內臟被攪碎吸乾,所以儘管還在流血,屍體的肚子卻出奇地癟。盲螈剛剛享用完美餐,此刻正在休息打盹,並沒有注意到四盤新送上門來的肉包。
也許是錯覺,也許是過於緊張,凡妮莎總覺得這石廳里有一種奇怪的聲響,細細碎碎、重重疊疊,像無數細小的牙齒開合咬齧,又像百萬蟻兵在密集布陣,不過也許這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沒準那是巨型蜈蚣吃飽了打酣的聲音呢?
此時眾人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石廳中的黑暗,他們猶豫著是否該繼續向前,不由都扭頭看向凡妮莎。
它是盲的,凡妮莎心想,怪不得地上這麼多暗紅的血線,原來是拖拽獵物所致,說明這超大號的甲殼蟲除了瞎以外還沒多大力氣,也許,只要足夠小心,我們可以不被發覺地通過它的領地?可是剛要邁步,凡妮莎再次注意到那些細碎的聲響,心中打了個突:既然它沒什麼戰力,為什麼能盤踞在這個冬暖夏涼的好地方有吃有喝地沒被驅逐呢?
凡妮莎向更深的洞壁望過去,眼睛張大得快要瞪出眼眶,很快,公主就得到了答案,剛才腳下來來回回穿梭往復的細碎聲響原來出自無數小號的蜈蚣盲螈,此刻它們正徘徊爬行於石廳四壁,扁平而多足的身體緊貼在牆面和岩石表面,貪婪地舔咂著母親吃剩的肉渣。
用密密麻麻和鋪天蓋地來形容那些惡魔般的蟲子一點也不過份,它們全都長著跟母蟲一樣的半圓形甲殼,身體則像由頭盔拼起來的鏈條,無數細小的節肢排列在這頭盔之下,堪堪撐起沉重的身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們頭部最前端的伸縮口器,凡妮莎看到離自己最近處的一隻正從頭頂伸出長長軟軟的口器吸食肉沫殘血,那些流質食物順著半透明的吸管進入盲螈的身體,吸光後口器縮回頭頂的凹陷里,繼續偽裝成假眼。
凡妮莎看著滿滿一洞的蟲子,在心中搖搖頭,不可能,我們是不可能通過的。
可是另一個聲音又提出異議:為什麼上次來的時候沒遇見這幫怪物?公主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自己走的根本不是上回的那條通道!
該死的小個子!凡妮莎咬牙切齒地咒罵著,他故意引我們來到這裡!說不定他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接踵而來的大概不是雪蘭衛就是暗探!
難道這回我真的在劫難逃了嗎!
一陣風吹來,撲面送來更多更濃的惡臭,公主的心情愈發煩躁,但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還有好多人的性命仰賴我呢,我不能輕言放棄。
突然,腦中靈光乍現,剛剛的那陣風是怎麼回事?!
凡妮莎朝石廳對面望去,只見那裡的某處有片微光忽明忽滅,那不是晶石之光,而是火光!而那才的那陣風也正是由那個洞口吹過來的,那裡就是出口!
凡妮莎伸手指向出口,給自己的朋友們以希望,雖然不知道為了通過這裡將有幾人丟掉性命,但此舉勢在必行,非進則死。
公主收起長劍,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遞給魔法師鄧迪,悄聲對他說,「把它變成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