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特在傭兵營地的酒館裡找了個位置坐下,鼻腔里頓時被酒氣和汗臭味混合起來的酸腐氣味塞滿。這裡原本是傭兵們的用餐區,到了夜晚就成了兵士們的酒館,用以慶祝多活一天的恩賜。
傭兵們用木頭箱子搭起一座舞台,一位歌手正站在台上演奏不知名的歌謠,底下的傭兵心滿意足地喝著酒窯里的藏品,互相之間愉快交談,嘈雜的談笑聲蓋過了歌者的聲音。
年輕的歌手在牛油蠟燭的光影下格外俊俏,他有著亞麻色的及肩長發,身穿灰褲子、灰背心、灰皮靴,令人驚訝的是他手上只拿著一對音叉,別無它物,但至少有四種樂器組成的和弦,配合著他完美甜潤的歌喉。
&魔法。」布蘭特瞭然地朝虛空中的魔法舉了舉杯,同時對自己的魔法致以發酵蘋果酒的敬意。
&唱得不錯!」一個毛髮粗重的強壯傭兵高叫道,「別忘了呆會兒到我的營帳里來!」其他人笑起來,那些笑聲中有種異樣和不懷好意的嘲弄。
歌手一曲唱罷,跳下舞台,並沒有理會傭兵們的鬨笑,直接走到吧檯前要了一杯劣質啤酒,在布蘭特身邊坐下喝起來。王子從其他人的笑聲中讀懂歌手的另一重身份——營妓,重新打量他,發現這年輕人頂多算是個少年,亞麻色的毛茸剛剛卷上嘴角,白中透紅的膚色更顯得他稚嫩而柔弱,然而他的雙眼中帶著深深的絕望,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片灰色的影子,毫無生氣。
&是你的魔法嗎?我是說那些不存在的樂器。」布蘭特主動發問。因為他突然有一個想法,也許能救下不少傭兵的命。啊,我真是跟上帝一樣仁慈。王子不由在心中朝自己翻了個白眼。
&的。」灰黯的人影說道,顯然不想繼續這場談話。
布蘭特一把奪走歌手的皮口杯,沖廚師喊道:「給他換杯帶勁的,這男人需要釋放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言語引來幾聲卡在嗓子眼裡的訕笑,隨即被布蘭特頗具威懾力的身材和眼神嚇回去。
歌手這才搖搖晃晃地抬起腦袋,「你是那個囚犯。」他認出王子,握著新杯子的手往嘴裡送下一大口烈性黃酒。
&常重要的囚犯。」王子聲明,「所以你必須對我坦誠。」
&誠?」歌手被這個詞逗樂了,醉眼朦朧地笑道,「我曾經對任何人都坦誠,結果怎麼樣,我現在一無所有,連酒都要囚犯請我喝!」
&對你表示抱歉,」布蘭特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意思,「對你現在的境況,呃,表示同情。」
&什麼?」歌手詫異地看著王子,「我的境況還不錯,不用打仗、不用出力,每天晚上還能賺到錢,有時候甚至白天……」
&不是問這個,」布蘭特急忙打斷他,生怕他說出那些齷齪事來污染耳朵,「我在說你的魔法。」
&我的魔法可幫不上什麼忙,」男孩喝下一大口烈酒,辣得眼泛淚花,「你知道嗎,有時候他們讓我扮成姑娘,用假聲唱……」
&布蘭特沖自己直搖頭,如果克里昂在這兒就好了,他跟這男孩肯定有共同語言,「你想掙錢嗎?」他調整好語調,神秘地問,看到對方渙散的眼神因「掙錢」二字而重新凝聚,他將一枚金幣拍在男孩面前的桌子上,「左邊最後一排營帳,倒數第三棵龍膽葵,只要你能讓我滿意,酬金也會讓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