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羽 4part03

    鳳凰羽

    列車駛到小村落的時候，下了一整晚的瓢潑大雨終於稍歇，穿越層層烏雲投射下來的陽光軟弱無力的,從車窗往外看，寂靜的山村帶著一種難言的荒涼感。

    有選擇的情況下，誰也不想吃火車上提供的泡麵，玄炫和月羽自然也不例外。

    一整夜沒有吃東西，玄炫也覺得餓了，即使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想進村看看，直覺告訴他，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極有可能就是地圖上的那個村落。

    玄炫帶好隨身物品跟著人群下車了，月羽很自然地和他走在一起。

    下了一夜大雨，山路泥濘不堪，一腳踩去下再提起來，滿腳淤泥，一些怕髒的人見狀紛紛改變主意退回火車上，不怕髒的脫了鞋子，捲起褲腳，管他泥濘不泥濘，只管走便是了。

    月羽看著被人踩得東一隻腳印，西一隻腳印坑坑窪窪的黃泥路，實在不太想把腳放上去，旁邊正在卷褲腳的玄炫見他這躊躇模樣，暗忖：這人還真是一個少爺。

    看到玄炫脫下鞋子挽在手裡不怕髒地踩了上去，還在猶豫的月羽只好也脫掉鞋跟上。

    &像踩著一堆棉花。」月羽覺得很新奇，身份關係他實在沒有這樣類似「下鄉」的經歷。

    &花？你怎麼不說踩著一堆——算了，我不說。」玄炫說了一半就頓住不說了。

    月羽追問：「一堆什麼？」

    &田共。」玄炫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字。

    月羽一怔，半晌才會意玄炫說的是什麼，不待他說話，玄炫惡人先告狀：「我本來不想說的，是你堅持。」

    月羽看著他，嘆氣：「是我的錯。」

    ***

    村落並不大，一眼望盡，只有七、八十戶人家。

    看到一大群陌生人走進來，那些倚在門邊翹首張望的村民們神色之間並沒有驚訝戒備，反而有著一種詭異的欣喜，主動向人打招呼，熱情地邀請乘客進屋坐。

    月羽環顧了一下四周，意有所指：「民風淳樸的地方的人就是熱情。」

    玄炫看了幾眼喜形於色的村民，有時候過度的熱情並不是好事。

    &兩位小哥，到我家坐坐吧，看你們也餓了，正好，我們煮了小米粥呢……」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笑容滿臉地攔住了玄炫兩人。

    月羽詢問地望了望玄炫，玄炫道：「也好，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那對夫妻很高興，低聲交流了兩句，女人在前面帶路，領著玄炫他們朝自己家走去。

    走了幾步，玄炫見那男子沒有跟上來便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漢子正熱情地迎向幾個年輕男女，把剛才對自己和月羽說的那番話又重複說了一遍，極力邀請那幾個人到他家做客。

    見此情景，玄炫疑竇暗生，隱隱覺得有些不尋常，當下便留心觀察起來，他發現那些村民都是全家出動，巧舌如簧地邀請那些乘客到他們家中作客，成功說服乘客後就生怕他們會改變主意突然跑了似的，急急地領著人往自己家中走。這根本不像是好客了，感覺那些村民就像在進行一種比賽，看誰家招攬的客人最多。

    女人領著玄炫他們走進一間石屋，屋裡已經有五六個人，此時那幾個人正坐在一張長長的石桌前喝粥，見到玄炫他們進來，都用一種驚艷的目光打量著。

    玄炫和月羽雖然衣著普通，眉目卻是少見的俊美，尤其是月羽，舉手投足之間渾然天成的優雅讓人無法不注目。

    女人招呼月羽和玄炫在那張與石屋顯得格格不入的長石桌前坐下，搓了搓手問：「兩位想吃些什麼？有粥，有包子，還有稀飯。」

    玄炫掃了那幾個盯著自己和月羽看的人一眼，被他這樣一看，那幾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喝粥的喝粥，吃包子的吃包子。

    玄炫問女人：「能否借用一下你的廚房？」

    女人一愣，「你要自己煮東西吃？」

    &喜歡自己弄東西吃，所以——」玄炫臉上一片誠懇。

    &你隨便用吧，不用客氣的。」女人大方地道。

    &謝。」

    女人點了點頭，就急急地轉身出門繼續招攬客人了。

    玄炫徑自往後院走去，絲毫不理會身後那些探究的目光。

    意外地，廚房裡堆放了很多新鮮食材，玄炫心中更加疑惑，按照常理，一般人家中是不會放那麼多新鮮食材的，這落後的小山村也不像是會有冰箱之類的奢侈品，說要拿去賣麼，可是又不像……

    隨著他進來的月羽在廚房裡轉了一圈，道：「小炫，我怎麼覺得他們好像早知道我們會來似的？」

    小炫？玄炫眉頭一挑，淡道：「我和你並不熟，請直接叫我的名字。」說這話時，玄炫的目光是盯著月羽的頭髮的。

    月羽看著玄炫半晌，確定自己亂叫會有禿頭的危險後，他只好識時務了，「玄炫。」

    玄炫滿意了。

    花栗鼠同情地看著處於下風的月羽，主人你要擦亮眼睛，別再惹禍上身連累我。

    &說這些人是不是等著我們來？」月羽道。

    從種種跡象看來，這些村民似乎早料到會有人來，不然怎麼會等在門口，怎麼會準備這麼多食物？

    玄炫嘴角微微一彎，「也許被你說中了，這些人早就知道列車會來。」

    &是說——」

    玄炫沒有接話，走到那堆食材旁挑挑選選，打算弄點東西吃。

    月羽驚訝：「你真要自己煮？」

    玄炫翻了一個白眼作為回答。

    &我也要吃。」

    本不想便宜這個登徒子，但是放面的時候玄炫還是不由自主地放了兩個人的量。

    待察覺之時，玄炫禁不住懊惱，罷了，就作為是報答他昨晚替自己按摩的人情吧。

    很簡單的陽春麵，可是卻很香，就連花栗鼠也被引得探了頭過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端著面出了廚房，玄炫驚訝地發現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分鐘石桌邊又多了七八個人，看來那對夫妻攬客的本事挺高的。

    玄炫挑了一個對著門口的位置坐下，旁邊的一個男子把頭探了過來，「好香！裡面有面吃麼？我也想吃。」

    玄炫看了他一眼，「沒有，這是自己做的。」

    男子有些失望，過了一會兒，他自我介紹道：「我叫張俊，能做個朋友麼？」

    伸手不打笑臉人，玄炫道：「玄炫。」

    張俊轉向月羽，月羽看了坐在張俊旁邊的人一眼，那人眉目俊朗，臉上神情冷淡，一看就是那種不易親近之人。

    &叫月羽。」

    &位的名字很特別。」張俊笑，他指了指身邊的人，「我的朋友趙瑞。」

    &面能分我一點麼？」張俊厚著臉皮問月羽。

    &能。」

    大概想不到月羽會一口拒絕，張俊臉上神色一僵，尷尬地愣在那裡。

    玄炫沒有留意他們的談話，他的注意力被門外爭吵的兩個村民吸引了過去。

    &人已經答應我到家了，你這樣半路截劫是什麼意思？」其中一個村民滿臉怒容地道。

    &是他也答應到我家了，你拽著人不放，又是什麼意思？」另外一個村民也理直氣壯。

    &想破壞規矩？」

    &壞的規矩是你！」

    &們兩個閉嘴，是不是想把人都給嚇跑了？」

    正當那兩個村民差點打起來的時候，一個皮膚黝黑的粗壯中年男人喝住了他們。

    那兩個人村民本來還想吵的，可是卻忽然好像看到什麼敬畏的人，氣焰一下子低了下去，不約而同地鬆開那個被他們各抓著一條手臂的可憐乘客，誠懇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是我們不對，請您不要見怪。」

    那個乘客本想發火的，可是人家都主動道歉了，他也不好意思罵人，只好自認倒霉。

    &你一定要到我家！」兩個村民又是鞠躬，又是賠禮道歉，弄得那個乘客都不好意思起來。

    &然我先答應去他家，那就去他家吧。」

    &好，這邊請，這邊請。」搶到人的那個村民喜滋滋地領著人往家中走去。

    搶不到人的村民乾瞪眼了一會兒就回身繼續招攬其他客人，玄炫注意到他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朝中年人身後的一個人微微點了點頭。

    玄炫目光微閃，順著那個村民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穿著藍色制服帽沿壓得很低看不清樣貌的男子正垂手跟在中年男人身後，從他的衣著打扮來看，玄炫猜想他應該是列車上的工作人員，看那村民的反應，玄炫隱隱覺得村民認識這名男子。

    似乎是感覺到玄炫的注視，那個男子朝玄炫這邊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