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秦軍整肅邊防,一夥常年打家劫舍的賊匪再也藏不住,便逃離大秦,幾經流浪,路經魔鬼谷附近時,遇到收購鮮桃的商隊,一番盤問勘察,眾匪發現魔鬼谷簡直是他們的天堂,對居住在山谷里的金髮碧眼的西洋人,先是謊言欺騙,後是血腥鎮壓,終於在魔鬼谷站穩了腳跟,自此以西洋人為奴,做起攔路搶劫的無本買賣,沒過多久就收降了兩支馬賊。
時日一久,商隊繞路而行,眾匪的酒肉日子又開始艱難起來,守著富得流油的雁棲城,眾匪不止一次進城搶劫,奈何丘家軍進攻不行,守城還是槓槓的,財物沒搶多少,倒折損了不少人。
就在眾匪為錢頭疼的時候,有金袍人上門來求做生意,以五萬兩金為價,殺一個人。眾匪喜出望外,收下兩萬兩定金,對金袍人言聽計從。這才有了以綁架丘娉婷為誘餌,行殺夏侯雲之實,金袍人承諾,丘家的贖金,他分紋不取,剩下三萬兩酬金,憑夏侯雲的頭顱,他分紋不少。
夏侯云:「爾等與那金袍人交易,想必不止見過一次,那人,長什麼樣子?」
匪老三:「一身金黃袍子,一張臉捂得嚴嚴實實,只露一雙眼。」
匪老大:「那雙眼,長得好極了,媚得像三月里的桃花,看人一眼,能瞧得人骨頭都酥了。」
夏侯雲的臉登時黑了,只恨沒帶佩刀,怒從心頭起,攥成拳頭的雙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穆雪心中一跳,道:「既是以頭顱換三萬兩金,你們為何不當場斬下頭顱,卻費力地將他劫到魔鬼谷來?」
夏侯雲默默流淚,這是怕他死得不夠快麼。
匪老大搶道:「老五看上了,定要帶回谷。」他可不敢說是他下的命令,斬首改劫持,反正老五當時眼都瞧得直了,推到他的身上,不算冤枉他。
穆雪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夏侯雲,恍然明白他那衣裳是怎麼破的了,男.色也撩人啊,男.色還救命?若不是這些賊匪見色起意,此時夏侯雲只會喊「還我頭來」了。
穆雪:「那兩萬兩金呢?」
匪老大:「都被壯士們抄走了。」豈止兩萬兩金,他們這麼多年辛苦的家當,全被抄了!
賊匪愛財,英雄也愛財啊!匪老大的心裡,淚流成了河。
「殿下,還有三萬兩金,你想要嗎?」穆雪似是隨口問道,那語氣,好似在說,這碗白菜湯,你吃不吃?
「那是要用我的腦袋去換的!」夏侯雲覺得脖子疼。
穆雪:「我知道。」
夏侯雲不由得伸手去摸脖子了。
穆雪:「你們怎麼與金袍人聯繫?」
匪老大:「那金袍人留了些粗管子,他說,如果我們得手了,就在空闊地點燃,他便能瞧見。」
穆雪:「你們兩個,想我放了你們嗎?」
匪老大抬起頭,盯著帳中的人,沒聽錯吧?兩腿一軟跪下了,連聲喊「想」。
穆雪:「那好,聽我的安排行事,我會放了你們。」
匪老大激動了:「一定聽,絕對聽。」
夏侯雲氣得七竅冒綠煙了,接下來,卻讓他目瞪口呆。
紫薔的那個深綠色大包包里,有一個薄木箱子,箱子裡分作大小不一的格子,格子裡盛著各種妝容用品,堪稱一個移動的妝容鋪子,有些東西,連深宮女人堆里出來的夏侯雲,也不認得。
在紫薔的一雙手下,白初、白次、白三變成了匪老二、匪老四、匪老五,而匪老五那顆被穆雪一劍斬下的頭顱,變成了夏侯雲的臉。在活人的臉上揉來捏去,塗來抹去,變成另一張臉,可謂神奇之術,可拿著一顆死人腦袋也這麼揉啊捏的塗啊抹的,眾人不知道是想吐呢,還是要說紫薔你太強,能把人頭當藝術品。
夏侯雲心裡吶喊,穆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最沒出息,只會妝容的侍女,這,是,妝,容,嗎!他的腦洞忽然開大了,不會穆雪的妝容就是這個叫紫薔的打理的吧,嘔!
當匪老大從被搜出來的物品中翻出十幾個粗管子,夏侯雲的臉變了!
「煙花!」燕明睿失聲喊。
眾人皆怔,煙花?
夏侯云:「世人過新年,都會丟爆竹,表示辭舊迎新。煙花點燃了,會在半空中開出五彩繽紛的圖案,比星星還絢麗,美得不可想。這種煙花,最早就是出現在苗家鋪子裡。——二王子妃苗藿,苗家的女兒。」
「苗家鋪子,」穆雪默然良久,道,「二王子妃苗藿,是商戶女?」
「是的。」夏侯雲說道,「苗家鋪子新出了煙花,如何好,別人並不知,那苗藿借著七夕,燃起了十數支煙花,煙花綻放,大街上結伴玩耍的年輕人,全瞧得呆了,據說去買煙花的少年郎,差點兒擠塌了苗家鋪子。」
穆雪:「你的意思,七夕,龍城上空第一次燃起煙花,引得苗藿被二王子看重,繼而嫁進了二王子的星府?」
「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燕明睿轉了轉手中的煙花。
穆雪:「那就讓我也見識一下這煙花綻放的魅力。」
燕明睿點燃煙花,砰的一聲,煙花飛上半空,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儘管是在晨間,但滿天陰雲,倒也看得分明,的確五彩繽紛,美不勝收,只是那飄浮的笑臉,俯視地上的人類,漸大漸散,似乎在嘲笑人類的渺小。
燕明睿恨聲道:「夏侯星竟然拿出五萬兩金,來買殿下的頭顱,姑母可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不殺了此賊,枉為燕家人!」說著,將煙花一支一支點燃。
穆雪:「也許是,也許不是。苗家鋪子的煙花是對外出售的貨品,誰都可以買到。十幾支煙花,不足為證。」
虎鯊偽裝成賊匪,按事先的約定,到魔鬼穀穀口等候。
穆雪大病未愈,體力不支,帶著薔薇花,與夏侯雲一起隱到了邊沿的一間小屋,燕明睿帶了頂破皮帽子,穿了身髒兮兮的羊皮襖,混在虎鯊里窺視金袍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