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有所長,有所短,也得徐樹林有真本事,壓得住高高在上的衛尉軍。」
夏侯雲不能不服:「倒是,徐樹林本是徐家子弟中的翹楚,算得文武雙全,做了寰王的孤臣,油鹽不進。」
穆雪沉默許久,道:「你在朝中的勢力,看起來比較單薄,寰王牢牢掌控著朝局。」
「王子不得與朝臣結交,明面上誰也不會去觸朝綱底線。」夏侯雲莫可奈何。
穆雪:「你這個結交,是指拉攏朝中的文武大臣嗎?」
夏侯雲噎住,唉,這女人說話,能不這麼直白嗎?
穆雪:「你是長子,嫡子,太子,守禮的忠直之臣自然會奉你為主,心有私念者,觀風望雨者,又豈是你想拉攏就能輕易拉攏得了的。不付出代價,誰會選中你?代價這種東西,只要你允出一次,就得允出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忍無可忍。忍無可忍要下殺手,那樣,你就會被人稱為鳥盡弓藏的寡恩之君。」
夏侯云:「朝臣上百,人人一副心肝,哪有不比周不朋黨的,不與朝臣結交,誰會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得不到朝臣支持,就登不上王位,登上王位也坐不穩。」
穆雪:「那就用你的能力,魅力,征服朝臣,讓他們對你心悅誠服,當你成為所有力量中,最強的那一支,一切觀風望雨者都會自動投向你。」
夏侯雲熱血澎湃了。
在北方軍團,成百上千的戰將,個個驍勇善戰,卻像百鳥朝鳳一般,穆岐的戰旗指到哪裡,他們就打到哪裡,只因為穆岐是那絢麗的丹鳳,值得他們膜拜!
在南秦,數十開國重臣,個個命世之才,卻像眾星捧月一般,站立在正元皇帝的朝堂之上,甘當發光的星星,只因為正元皇帝是那高懸的明月,值得他們仰望!
夏侯雲霍然長身而起,走到穆雪對面,一躬到地:「阿雪,幫我!」
穆雪側一側身,受了他半禮,道:「殿下,別人做什麼,不重要,還得看你怎麼做。太子這個位子,太高,高得每個人都看到,你坐在上面太久了,久得別人忍不住要殺了你,而你,現在力量又不夠,不如示敵以弱,以退為進,給自己三年時間。」
夏侯雲沉思良久,道:「對,我需要時間。人,五千人到手並不算,練成鐵軍才行,錢,四萬兩金只少不多,還得想辦法賺,兵器,綠薔剛探得鐵礦,到第一批兵器出爐,還得等,規矩,倒是現成的,拿了秦軍的直接用。指了指夜空中明亮的星月,「得上天的垂青,得先祖的護佑,我夏侯雲大難不死,還得了你相伴,往後,往後……」往後會怎樣,夏侯雲一時語塞,腦子一熱,上前兩步,把穆雪抱進懷裡,「我會對你好的!」
穆雪眉頭一皺,沉下臉來,默運正宗道家玄功,將夏侯雲震開,冷冷道:「你忘了我說的話了!」
夏侯雲被震得倒退數步,站立不穩,摔倒沙埃,那種武功被廢的傷痛頓時衝上心頭,抱頭喊道:「你說什麼話了,我就知道我會對你好的,你,你嬚棄我是個廢人!」
穆雪怔了怔,涼涼地笑起來:「我嫌棄你是個廢人?在你自己心裡,你才認定了自己是個廢人吧!我看你二十多年過得太順利了,竟受不得這一點挫折!你去吧,我不攔你,那邊的流沙,足夠把你埋得任何人找不到!」
委屈忽然漫上心間,心沉進了這委屈的河,夏侯雲跌坐在地:「你不是嫌棄我,能把我推得摔倒麼!」
對,就是嫌棄,若不是嫌棄,當年小丫頭能在鴿子湯里下藥,能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嗎?她倒不擔心他昏迷不醒,來野獸把他拖走吃掉!
那一扔,她扔得輕鬆,他想再找,找不到了,讓他說「跟我走」也沒可能了!
穆雪忍著怒氣:「我不推你,難道還由著你無禮?你是男人,想抱誰,就抱誰,想抱多少個,就抱多少個。我卻不行,我心裡,」以手撫住心口,「我的夫君,張寒,他在我心裡。」
夏侯雲脫口道:「可他,已經娶妻了,還一娶娶倆!」
穆雪眸光微凝,道:「即便是親眼所見,都未必是真的,不定就是別人演給你看的,何況只是聽到。張寒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深深吸一口氣,「殿下,你對我的好,我記著,但是,你說的那種好,或許很多人需要,我不需要。我要的,你給不起。」
「你是太子,是未來的北夏王,你志在天下,感情於你,會成為弱點。」穆雪的嘴角浮上一絲冰涼的笑,「你,不合宜有情,我,心有所屬,我們兩個,其實可以是最好的合作搭檔。」
夏侯雲呆呆地望著穆雪。
原來在她的意識里,他就是個輕浮的,到處留情的,無情的混蛋。想起那個花蝴蝶的名號,他嘆了口氣,只是伸一下援手,給一點錢財,跟拈花惹草一個銅錢的關係也沒有好吧。
夏侯雲揉揉鼻子,貌似自己是有點兒怪怪的,從天鵝湖抱到祝家莊,他沒嫌她又髒又臭,從平頂山抱到白虎谷,他沒嫌她又冷又硬。——這是抱她,抱出癮來了?
眯起眼睛瞅著對面的女人,夏侯雲頗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哼,穆丫頭,木丫頭,你不讓我做,我偏要做,偷著做,我才不信你心裡能像你臉上一樣木頭。
穆雪瞥一眼他那轉來轉去的黑眼珠,大有年少時的無賴模樣,有點氣,又有點失笑,道:「剛說的示敵以弱,你可想好?」
夏侯雲嘟囔道:「我腦子笨,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了。」
穆雪拂袖轉身離去,扔下兩個字「幼稚」。多大的人了,還賭氣,貌似他還有理,嗤!
她卻沒看到,在她走後,夏侯雲的臉倏忽變得冰冷,哪還有半點無賴氣息。